第155章 金钱的力量

将心比心,他是从那里走出来的。

近几年过年都是想法子把父母接出来旅游,再贵都舍得,为的就是不回去遭罪。

他是大龄青年,虽说有事业顶在前头,但也架不住催婚的趋势一年比一年凶猛,村里还有人敢给他介绍再婚带娃的呢。

所幸他们村前年通了路,拐卖的事儿几乎看不到了。

否则他是真怕哪天回去,家里莫名其妙多了个讲不清楚话的媳妇儿。

“你还挺替那小伙子考量的嘛。”阎仕淮自然听明白了刘敬言语里的推辞和犹疑。

刘敬没敢点头,但也没否认。

“房贷还剩多少万来着?”他突然转了方向,友好朝他一笑。

不得不说,富贵人家的皮囊真没有次品。私生子的身份与生俱来,也因此更加保证了阎仕淮相貌上的出众,能给人做三的哪个不是婷婷袅袅,风情万种,儿多肖母,注定阎仕淮天生有张好脸。

半边脸隐在暗处,半边脸被月色沉浸,一笑一冷间,全然是撩人心弦。

刘敬被他问得心惊肉跳,不过挨过最艰难的问话,他已然恢复从容:“不到三百万,让您见笑了。”

“连三块一月的短信都没舍得开?”

凭刘敬脑子里连了多少个服务器,一时半会地竟还品不出味儿来,等他反应过来,手竟有点抖地点开了屏幕上某个应用。

房贷,结清了。

他不是第一次见识到有钱人的钞能力,却是第一次感同身受地身临其境。

房贷手续是他辛苦跑了几家银行才落实的,足足耗时半个月,就这样他还被自愿地买了两期定投与一份糊弄智障的贵金属。

这些年他不是没银行方面的关系积累,只是公积金贷款,着实没必要求爷爷告奶奶地大张旗鼓。

不是十年前红红火火的好时候了。

数年间利率一降再降,尤其托口罩的福气,经济彻底搅成一池死水后,房子终于……降温了。

有些地段因为些众所周知的原因,仍旧坚挺无比。好在刘敬从不为难自己,只力所能及地买了个窝儿。

“我……”他结巴了一瞬,第一时间却不是担心廉洁问题,而是感叹真正上层人的不费吹灰之力。

不光是钱的事儿,还有那么些繁琐细微的流程手续。

轻飘飘地全部掠过了。

“老太太这年纪,没有判死刑的例子吧?”阎仕淮点到即止。

“她还差几岁。”刘敬被真金白眼一砸,脑子到底清醒不少,原本因下班休息的细胞群一下死灰复燃,活跃起来。

“钱没进你的账,算是不良处置了。”阎仕淮解释了句。

刘敬再松了口气,神情却更加端肃了几分,拿人手短,他平白承了这样一份大情,自然得鞍前马后把事儿给办好了。

“有主意了?”阎仕淮一看他沉思不语的模样,便知八字有了一撇。

“先礼后兵。我得布置一下。”刘敬本质上没闹懂阎仕淮的根本目的,按理说他作为阎家大房的私生子,这会儿应该铆足了劲和他哥拼个你死我活,能争一分是一分。

和个八杆子打不着的穷鬼计较什么。

由此及彼,刘敬很能想到自己。

“证在袋子里,拿去吧。”阎仕淮懒得多说什么,只给他定了个时限,飘飘然地吩咐司机走了。

刘敬一拎上那袋子,还没觉得重,等思索完可能的情况后方皱起眉头,低头去看里头猫腻。

一本产权证的本子,因着贷款放在银行那里,阎仕淮做事挺周到,倒直接给他拿回来了。

他先打开看了看,一应要素无误,多少有点苦尽甘来的畅快感。

他也是在燕京彻底安家的人上人了。

从今往后,不再是可怜巴巴的北漂一族。

他有房子了。

他的小孩能在燕京高考。

是正经的帝都百姓。

随之附赠的还有金条。他看了一眼便挪开了眼。

金价飙涨的如今,这算是最合适的礼物。现钞再妥当,却还是有冠字号码留存在银行的记录里。

真要查,还是一目了然。

房本压着金条,沉甸甸地坠在他手上,也精准无误地压在他心间。他不免继续方才的思量,开始事无巨细地盘算。

刘敬书读得不比奚燕灵光,但因着一路从基层摸爬滚打,苦心孤诣,深谙人性里的阴暗与规则。

他毕竟是有两把刷子的,过了一日便把人安排进了九章别墅合作的花木公司。

九章别墅逼格在那儿,物业安保都是严格筛选过的青壮年,唯有园林园艺这块儿,物业实在捯饬不来,外包给了花木公司。

奚燕这两日因着宁挚元的现身,过得有点心不在焉。

昨晚做的汤里,盐都没放。

骤然一见那几张气质连贯、面容木然的脸,一只手上拎的菜直接落地了。

奚燕也不懂,这些人都不用打工种田的么,闲成这样来找她晦气,她瞄了眼不远处的保安,心下稍稍有了底气。

这别墅区的安保,着实没得说。

还自带道路监控。

“我们没别的意思,就是帮老太太传个话。”为首的青年戴着口罩,手上除草动作不停。

即便混合着机器的嘈杂吵闹,奚燕仍听清了对方的意图。

“她老人家没了孙子没法活。”

奚燕直接淡淡道:“这好歹是我生的。与她有什么干系。”老家那边的人和事,她是一点不想沾染,重新拎好袋子就想离开。

“你走了岂不是暴露了人住在哪栋?”有人适时提醒。

奚燕嘴角微抽,面无表情地看向了那个中年女人,轮廓还是记忆里的模样,只是面容上添了太多风霜痕迹。

“说得你们现在是不知道吗?”她平静道。

“燕子,你父母还是惦记你的。”中年女人踌躇再三居然搬出了自以为是的王牌。

这下奚燕连装都不愿意了,赶在情绪崩盘前,她直接招手叫来了不远处的保安。

“这三人都是乔装打扮的,一直在骚扰我。还请以后不要让他们进来了。”

她这段时间天天都在进出,保安早认得了她,当即用对讲机喊了人,作势请人出去。

直至人全部走完,她还站在原地不动。

好在这回,菜还拎在手里。

“活鱼的水要漏光了。”熟悉的少年声音从身后响起。

奚燕有点受不住心态上的‘两面夹击’,眼里酸楚难忍,硬撑着没有回头,只把菜留在原地。

“我忽然有事,你先把菜拿回去吧。”

她有些含糊地说完话,连看都不敢看地跑开了。

徒留少年盯着那条鱼咽下最后口气。

不得不讲,自小长在恶意里的孩子,长大后回馈世界的也只能是将接收到的诸般情感镜像般地落实在行动上,在日复一日的发酵下投射到路过的每一个人身上。

他们比平常人敏锐,一句话一个眼神便能感知喜怒哀乐,阎仕淮便是其中典型人物。

而如喻姝,如刘敬,又哪怕是奚燕。

无外乎皆是如此。

只是他们相对安分守己,轻易不惹是生非,不是因为心地善良,而是没有作恶成本。

如奚燕所言,他们都不事生产的吗?

普通人,为了生计都蝇营狗苟,没片刻歇息,哪里又能到处释放恶意,捕捉猎物,享受猫捉老鼠的快感呢。

老太太发动的那天,刘敬心理素质过硬地照常上班。

阎仕淮更是紧锣密鼓地经营着自己的茶庄,与人寒暄的闲话里,他捕捉到了一条相对模糊的消息。

“你大哥命好,这真比不来。你小子别钻牛角尖。”有人状似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

温禾。

阎仕淮难免掠过监控里的那幕。

主打个友情无价。

看来郁拾华眼光不比他大哥差嘛,随便看上的秘书床伴,到头来还能结交温禾这样的新生代预备役。

阎靳深倒是心和脸一样冷。

为了太子位置的稳固,没学老子的虚情假意,直接一步到位,把婚姻也变成了一门生意。

阎仕淮这样一想,心情豁然开朗。

比起自己‘争位’的难度从地狱级别进化到了炼狱级别,他更觉得阎靳深如此看重他,不惜以联姻为自身加砝码的行为,很是顺心。

他一上车便拨通了几乎不曾联系的号码。

“二叔,是我。”

对面沉默几秒,又很快道:“什么事?”

“不小心看到一份报告,想拿给爷爷过目。不知二叔有没有兴趣先看一眼?”阎仕淮隐隐还带着笑意,好像一点没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

长久的安静后,有冷淡的声音响起:“我自然有兴趣的。”

“晚上七点,我发定位给你。”

九章别墅

奚燕自从被父母暗算后,危机意识强得不是一丁半点,那三熟人的现身等同是大招前的预告片。

她接收到了信号自然会有举措。

当天夜里,她以别墅主人紧急回国为由,直接托苏文婴把高醒言接走了。少年明显不太乐意,隐约还有些抵触。

短短半年内,他换了三四五个家,每次都是外人外事导致的受迫性理由,受不了很正常。

“你是给他打工吗?”临走前他纠结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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