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灼趴在赵景洺胸前打了个哈欠。
昨晚他做了个好奇怪的梦,有些没睡好。
为什么他会梦到李洪睿满脸是血,狰狞可怕的样子呢?
想了一想,林灼只觉得晦气,觉得可能是因为昨日进城看见李洪睿的缘故。
“没睡好吗?”赵景洺用手揉了揉林灼的脑袋。
被林灼晃着脑袋躲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望着赵景洺,好像是在谴责赵景洺的行为。
别摸了!再摸就要秃了!
还没等赵景洺乐呵两句,跟在一旁的毕寻先出声了:“这小狐狸看着真机灵,不愧是王爷的宠物。”
我?宠物?
林灼朝着毕寻龇牙咧嘴,伸出爪子就要挠他。
去你的宠物!你才是宠物!
“哎哟,真有活力啊,哈哈!”毕寻往旁边躲开林灼的爪子,尴尬地又笑了两声。
这小玩意,看着不大,倒是很凶啊!
“它不属于本王,你这样说,它会不高兴。”赵景洺不想和毕寻绕圈子,“毕大人还是先带本王去看看民众的情况吧。”
“诶诶,王爷这边请。”
毕寻一边弯腰伸出一只手给赵景洺指明方向,一边偷偷给他身后的下人使了个眼色。
赵景洺看着那名下人偷偷离开的背影,嗤了一声,引得林灼探出脑袋去看他的表情,却被赵景洺一把按了回去。
林灼只能不满地嘤嘤两声。
......
毕寻引着赵景洺来到柳城的中心城区里,远远地便能望见民众排着几个长队正在领救济粮。
毕寻假惺惺地擦了擦自己的眼角:“看着人民受难,下官心里也不好受啊,恨不得立刻结束这场苦难。”
你最好是真的这么想的。
林灼仗着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翻了毕寻一个白眼:猫哭耗子假慈悲,你好歹挤一滴眼泪,这样我还能高看你一眼。
赵景洺没回话,只是走上前去,看了看排队的人群,又看了看负责人正在搅动的煮着白粥的缸。
白花花的,看不见一点杂质。
“王爷,你看,下官每天都派人施粥,一日三次,从不敢断,朝廷发下来的粮食早用完了,这都是下官从粮商手里买的。”毕寻又凑上来说道。
“哦?本王可听说那些粮商现在可要价三十银叶子一斤,毕大人家底如此丰厚?”赵景洺睨了他一眼。
“没有没有!”毕寻连忙摇头,“这都是粮商给下官这个父母官一个面子,以低价卖给下官的。”
毕寻抬手擦了擦额边的汗:“下官哪有那么多钱啊,下官的小女还生着重病呢。”
赵景洺点点头,没继续说了,他再次看了看排队的人群,然后转身朝别的地方走去。
毕寻刚要跟上,就被赵景洺拒绝了:“灾害在前,毕大人应该还有很多事要忙,不必跟着本王了。”
毕寻只能点头说好,不再上前,看着赵景洺消失在街角,心都提到嗓子眼。
“大人,就让景王殿下在城里转吗?”下人上前询问毕寻。
“让他找,只要有李大师在,王爷就算找到了什么也不一定能回到京城。”毕寻一改刚才唯唯诺诺的样子,一脸凶狠。
“可是...”李大师貌似自己都是通缉犯。
下人还没说完,就被毕寻打断:“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将此处消息带回京城。”
毕寻一挥袖子,背着手离开此处。
......
赵景洺转身一人走进小巷,随后他身后便出现两个身影。
“如何?”赵景洺问道。
“王爷,我们去了一趟毕大人的临时居所,什么也没找到,估计他的命令都是口头传达的,实质性的证据应该在他永城的府上。”
“派人去永城找。还有什么?”
“小的打听到,毕大人前些日子和他夫人和离了,他夫人带着女儿去往南方了。”
“南方?”
赵景洺记得毕寻妻子柳夫人就是柳城本地人,回娘家的话也应该回柳城才对,怎么会往南边去?
下官的小女还生着重病呢!毕寻刚才的话又出现在赵景洺的脑海里。
“去打听一下,毕寻女儿是不是有重病在身。”
“是!”
赵景洺吩咐完暗卫之后,便抱着林灼离开小巷。
他将林灼从胸口捉出抱在怀里,在城里闲逛。
“王爷!”
来福拎着一个小包裹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
“找到了?”
“嗯嗯!来福疯狂点头。
林灼看着他俩的动作有些云里雾里,这人什么时候安排的来福做事,自己怎么不知道。
“走吧。”
赵景洺带着来福又回到了他们的临时居所。
住处的院里坐着一个清秀的男人,林灼以前未见过他,是赵景洺出行时带上的,林灼只听他们喊他小秦。
小秦穿着一身粗布麻衣,给自己抹的灰头土脸的,现在正吨吨喝水,好像自己是个水桶。
“王爷您回来了。”小秦看见赵景洺连忙起身。
赵景洺抱着林灼坐到桌边,示意他们都过来:“来,都说说看。”
“这是小的翻墙进的当地米铺里偷出来的米,王爷您瞧。”
来福将包裹抖在桌上,米粒洒落在桌上,发出淅淅沥沥的声音。
林灼跳上桌子,用爪子扑棱两下,发现这些米大多数都很暗沉,而且很碎,偶尔会有一些看起来还不错的米粒,完整无缺,但是太少了,远不如碎的米多。
赵景洺用手指捻了几个:“毕大人可是说了,用的都是从粮商手里买的米,这就是他们卖给民众的米,呵。”
那白花花的米粥看起来看不像用这种垃圾熬出来的。
他又转头看向小秦:“你呢?”
“小的去城角下转了几圈,找到了几个真的难民,和他们交流了一番,他们说除了这几日基本上没见过施粥队,而且就算有他们也插不上队,里面全是毕大人安排的人。”
小秦又喝了一口水,和难民聊天真的费了他很大的口舌:“他们说毕大人平日会在附近安排人手,一旦他们去领粥就会将他们赶走,只留下毕大人安排好的人。”
“好啊,好啊,还有呢?”赵景洺好似气笑了,拍手示意他继续说。
“有人告诉我,之前在郊外看见过毕大人带着人去了粮仓。”小秦看看四周,然后低声说道。
闻言,林灼竖起了自己的耳朵,好家伙,毕寻还敢私开粮仓!找死也不是这样找的吧?
“找死!”赵景洺一拍桌子,毕寻现在胆子是真的大了,不仅敢杀害朝廷命官,窝藏朝廷通缉犯,甚至还惦记起了粮仓!
“带人去看看。”
“是!”小秦又带着他那一身脏兮兮的装扮走了。
......
“李大师,你看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毕寻正在临时住所处询问李洪睿的意见,他看赵景洺之前的脸色,觉得找人假扮难民这事估计瞒不了多久。
李洪睿比赵景洺他们先到柳城几天,当时他神神叨叨的,手上拎着一盏白纸灯笼,守城的官兵既没认出来他也不知道他嘴上说的什么。
但是奇怪的是,当官兵想将他赶走时却触碰不到他,甚至他们没看清李洪睿是怎么出手的,就被李洪睿放倒了。
于是有人去通报了刚来柳城的毕寻。
毕寻到了之后还没开口要赶走他,李洪睿忽然抬起头直愣愣地盯着毕寻:“你即将大祸临头。”
毕寻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做了什么事,会有什么后果,但是当有人直截了当地告诉他他还是会很不高兴。
还未等他发作,李洪睿笑得诡异:“除了我,没人能救你。”
毕寻心里一咯噔,但是他还是觉得李洪睿在胡言乱语,生气地想驱赶他。
当官兵挟持住他时,李洪睿不慌不忙,又接着说:“你难道不想救你女儿吗?”
提起女儿,毕寻愣住了。
今年年初,他女儿生了一场很严重的大病,这都要到年底了,她的病不仅没治好,反而愈发严重,大夫都告诉他,治不好了。
但是毕寻不信,他拿出家里所有的钱给女儿治病,却依旧不见任何效果,但他已经没什么钱了。
正当他为钱发愁时,灾祸来了。
因为今年干旱,北方基本上颗粒无收,民众吃不起饭,京城便拨款下来了。
毕寻看着朝廷发下的文书,又看着逐渐虚弱的女儿,咬牙下了决定。
而现在,毕寻看着疯疯癫癫的李洪睿,心里满是怀疑:这疯子认真的吗?他真能救我女儿?
想着家里卧病在床的女儿,毕寻让官兵放开李洪睿,将他迎了进来。
李洪睿生吃了姚大师,通过邪法,继承了他部分功力。而他根据毕寻提供的他女儿的生辰八字,捏诀算了一卦,告诉毕寻南方会有他女儿的贵人,到时她的病便会迎刃而解。
等到毕寻再想追问,李洪睿又一副深沉的模样,表示天机不可泄露。
毕寻带着李洪睿回了他的临时住处,等待李洪睿洗干净身子,毕寻才发现他是李尚书的嫡子,现朝廷通缉犯。
毕寻不免自嘲一番,其实自己和李洪睿也没什么区别。
杀害朝廷命官,私吞钱款,他早就没有回头路了。
而如今,他更是将一切都寄托在李洪睿身上,之前几日里李洪睿为他展示的几手神机妙算让毕寻对他深信不疑。
“相信我,赵景洺的气运衰弱,不日便有血光之灾,你且等待几日。”
李洪睿表示毕寻莫急,他想要的都会实现,毕寻便放心走了。
等毕寻离开之后,李洪睿开始双手疯狂挠自己的胸膛,刚才他就感觉到了,他的胸口有什么东西好痒,是那种从骨子里透出的痒,他只能试图抓两下缓解一下。
然后李洪睿双眼无神,紧紧盯着茶杯,他好渴,好饿!
......
“你说李洪睿会算卦?”赵景洺听着暗卫的禀报很是稀奇。
“是的,他和毕大人说...”
“说什么?”
“说王爷您不日会有血光之灾。”暗卫将头深深埋下。
“呵,本王倒是想看看是怎样的灾祸。你继续去盯着,千万别把他放跑了。”
等到暗卫离开之后,赵景洺一把捞过在他身旁玩耍的林灼,将头埋在他肚皮里,声音很闷:“不知道你主子在南边好不好。”
我是不知道我在南边好不好咯,但是我知道我要被你压死了!
林灼扑棱着自己的四个爪子,试图将赵景洺推开。
“你是想我陪你玩吗?”赵景洺撑起身子,不知道从哪摸索出一根细杆,上面还系着一只小蝴蝶。
林灼不由得瞪大了双眼:他这是把我当猫吗?
赵景洺估摸着这应该是下人准备的,便拿着逗林灼玩。
林灼下意识将蝴蝶踩在脚底下,等他反应过来时,心里十分羞耻:可恶的本能!
他跳起来用尾巴扫了一把赵景洺的脸,把自己窝在床上不动了。
赵景洺回味着刚才毛绒绒的触感,心情都好了两分:“你乖乖待在屋里,我一会就回来。”
林灼摇了摇尾巴,表示自己知道了。
......
“宿主,我们大晚上的出来做什么?”0617看着夜间在屋顶上穿梭的林灼很纳闷。
林灼是趁赵景洺睡熟了,偷摸着恢复人形出来的。
“白天我听他们说李洪睿会算卦,我觉得有点古怪,他没修复命格是怎么学会这些的?”
“这我不知道诶,你也知道的,世界稳定后会自己发展,我也不知道事情会变成什么样子。”
0617表示这可和它没关系嗷!
“我知道,所以我才觉得奇怪,我要去找李洪睿瞧瞧。”
林灼说着,却突然在某个屋顶上停住了脚步。
“宿主?”
“小七。”林灼喊它。
“怎么了?”
“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林灼这样一说,0617便朝着四周感知了一下:“好像确实有什么声音,宿主,在你右边的小巷里。”
林灼脚步一转,跳到右边的小巷里,顺着那声音往巷子的深处走。
“小七,用积分换个照明的东西给我。”
0617便给林灼换了个灯笼。
林灼提着灯笼,看着不远处有个身影似乎在蠕动。
他提高灯笼照去,光线照到那东西身上时,突然转过来一张沾满血的脸。
卧槽!
林灼心里骂着脏话后退一步,他的心被吓得狂跳。
什么东西?!
他仔细看去,却见那东西朝着他张开了嘴。
李洪睿???
林灼认出那东西居然是李洪睿,然后他一瞥李洪睿身旁。
沃日,他妈的李洪睿怎么开始吃人了?!
林灼提着灯笼急忙后退,毕竟李洪睿现在这样子十分的不对劲。
李洪睿四肢伏地,嘴边流着口水,双眼无神,浑身颤抖着,喉间还发出类似野兽般的叫声,他浑身是血,张开嘴时,林灼隐隐约约好像看见他的嘴里掉出了他没咽下肚的碎肉。
“你妈的,你没和我说过男主会变异啊?!”
李洪睿鼻子动动,朝着林灼扑了过来,林灼立刻跳到屋顶上躲开。
“啊啊啊啊啊啊!我也不知道啊!他好可怕啊啊啊!”0617也被李洪睿吓了一跳,在林灼脑海里大喊。
“别叫了,我要聋了!”林灼捂着自己的耳朵,看着巷子里貌似在寻找自己的李洪睿。
这家伙眼神好像不是很好。
林灼还不知道李洪睿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却见李洪睿身子一僵,缓缓站起身来,提着不知道从哪拿出的白色灯笼,慢慢地离开了巷子。
这灯笼刚才我怎么没看见?
林灼站在屋顶上十分疑惑,按理说,漆黑的巷子里他不应该看不见点着火的白色灯笼啊?
而且他似乎在李洪睿身上闻到了一些恶心的气味。
林灼在李洪睿离开后站在屋顶上犹豫了一会,最终决定先回去再做打算。
......
林灼慢慢推开房门,他可没打算吵醒赵景洺。
看着床上熟睡的赵景洺,林灼狠狠松了口气,接着他原地变成雪白的小狐狸跳上了床。
林灼在赵景洺的胸膛上踩了踩,将自己窝成个雪白的团子,逐渐陷入了梦乡。
但是他却没看见赵景洺偷偷睁开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