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噶杆目光转向范文程:“宪斗,你怎么看?”
范文程微微一笑,说道:“主子,若浙营主将仍是戚金或者童仲揆这等武夫,奴才以为李禄刚才所说的就是可信的。”
佟噶杆道:“换成徐锋便不可信?”
“是的。”范文程点点头,又道,“徐锋此人能够想得到借尸还魂这样的诡计,又能出人意料的连续奇袭抚顺汉军以及沈阳城,足见此人乃是足智多谋之智将,此等人物,又怎可能设计出如此粗劣简陋之诈降计?”
“啥意思?”李禄听得一头雾水。
李永芳转过头来,小声说:“意思就是说你被徐锋耍了。”
范文程接着说道:“明军的陷阱其实在南门,而非北门,大金兵若听信李禄之言从南门进城,正好入其彀中,最终必然死伤惨重甚至惨遭灭顶之灾。”
“不可能!”李禄失声说道,“徐锋并不知道我心向大金,对我更是信任有加,他对我说的肯定是真的,陷阱定然在北门,绝不会在南门。”
然而让李禄失望的是,佟噶杆根本就不相信他。
佟噶杆直接下军令道:“传令,人衔枚,马摘铃,全军从东门外绕行至北门。”
这是为了隐匿行迹,不惜绕远路。
“嗻!”谭拜打一个千,随即起身喝道,“四贝勒有令,人衔枚,马摘铃,全军从东门外绕行沈阳北门……”
军令很快就传达下去。
原地待命的三千建虏纷纷上马。
佟噶杆阖上眼,再次进入到了昏睡之中。
身负重伤之后,佟噶杆的体力就肉眼可见的变差。
李禄虽然不服,却也只能跟着。
……
徐锋带着秦辅明还有一百多川兵来到南门城楼。
徐锋的到来让李延庚有些意外:“将军,你这是?”
徐锋没有说话,只是示意李延庚将身边的亲兵打发走。
等到李延庚的亲兵都被打发走,徐锋才躬身一揖说道:“李百户,我向你道歉,之前我并未说实话,而是欺骗了你和李禄。”
“将军?”李延庚有些错愕的看着徐锋。
徐锋接着说道:“其实我知道李禄根本就靠不住。”
“果然。”李延庚闻言脸上露出恍然之色,又说,“我之前还困惑,将军为何会如此轻信李禄,原来这都在将军的算计之内。”
顿了顿,又说:“如此说来陷阱是在南门,而不在北门?”
“非也。”徐锋微微一笑,又说,“陷阱既不在南门,也不在北门,而是在……”
说到这,徐锋便停住不再往下说,而是岔开了话题:“李百户,你现在即刻率抚顺汉军去北门换防。”
“去北门换防?”李延庚又一愣。
徐锋点点头说:“对,立刻去北门把徐二狗的两哨浙兵换来南门。”
“可是……”李延庚犹豫片刻之后还是说道,“将军,有句话我本不该说,但是又不得不说,抚顺汉军的军心其实有些不稳,所以最好还是不要让我们独自镇守一门,否则很可能酿成无法挽回之严重后果。”
“连伱也镇压不住吗?”徐锋问。
李延庚有些自嘲的说:“平时尚可,等建虏兵临城下则殊难预料。”
“好的,那我知道了。”徐锋的反应再次出乎李延庚预料,完了?
顿了顿,徐锋又说道:“你只管带着抚顺汉军去北门换防,等接管北门防务之后就立刻找借口离开,就说有重要军情向我禀报。”
“将军,如此一来就……”李延庚瞪大了眼睛。
“知道,我都知道的。”徐锋却仍只是微笑点头,又说道,“对了,如果有确定可靠的亲兵,你可以带上几个离开,但不要多。”
听到这,李延庚就隐隐有些明白了。
看徐锋这个安排,分明是要舍弃八百抚顺汉军。
李延庚觉得有些可惜,忍不住劝道:“将军,如果能将抚顺汉军仔细加以甄别,愿意弃暗投明的定然也不乏其人,可现在这样,等于逼着他们重新投降建虏,未免太可惜,所以不如由在下对其做一次甄别……”
“不行,没有时间了。”徐锋摇头道,“而且这么大张旗鼓的甄别容易走漏风声,会影响到整個计划,所以算了吧。”
“好吧。”李延庚怅然道,“那就算了。”
当下李延庚带着八百抚顺汉军离开南门,前往北门换防。
送走李延庚和抚顺汉军,徐锋又让秦辅明召集新募辽兵。
之前分发粮食给辽民时,浙营顺便也从辽民中招募新兵。
总共招募了四百多新兵,这一结果让徐锋感觉有些意外。
前文曾经说过,因为历史原因,辽东汉民对于包括浙兵、川兵在内的大明官军简直可以说深恶痛绝,憎恨甚至不亚于建虏。
所以能有四百多辽民加入浙营,已经让徐锋感到很惊喜。
四百多个辽兵很快被召集起来,徐锋甚至看见一个熟人。
虽然仅仅只有一面之缘,但是徐锋对这年轻人印象深刻,这人可是敢于一个人一把刀迎着上百个浙兵冲锋,真正的孤勇者。
“是你?”徐锋一眼就认出站在前排的张三。
“小人张三,参见将军。”张三变得有些拘谨。
“你叫张三?”徐锋问,“大号呢?大号叫啥?”
“回将军话,小人的大号叫做文武。”张三有些忸怩。
“张文武是吧?看来你爹希望你能成为文武双全的国之栋梁。”
听徐锋说到自己的老爹,张三眼睛一下又红了,显然,他又想起他爹为了救他而惨死在建虏屠刀下的场景。
紧接着他又想起了惨死在建虏刀下的其他亲人。
一个九口之家,如今就只剩下他孤伶伶的一个。
徐锋拍了拍张三的肩膀,又环顾四周问道:“你们呢,恨建虏吗?”
“恨!”一个辽民低吼道,“小人恨不能吃建虏的肉,喝建虏的血!”
“对,恨不能吃建虏的肉,喝建虏的血!”四百多个辽民纷纷附和。
“好,我向你们保证,一定会有这一天。”徐锋轻轻颔首,又说道,“不过现在,我希望你们记住,从这一刻开始,你们不再是百姓,而是,一名士兵。”
“身为一名士兵,最首要就是服从军令,胆敢抗命不遵者,杀无赦!”
杀无赦这三个字,徐锋是从喉咙深处低声嘶吼出来的,带着刺骨的寒意。
要是时间足够,徐锋当然愿意慢慢调教,一步步将这四百多个辽民训练成战士。
遗憾的是他现在没有时间,所以只能够用最残酷的方式来进行速成教育,徐锋给他们上的第一课就是服从,绝对服从。
敢不服从军令,直接杀头。
“所有人,把上衣都给我脱了!”
徐锋对四百多个新兵下达了第一条军令。
包括张三在内,绝大多数新兵都快速脱去上身所有衣物,但是有两个辽兵不知道什么缘故脱了罩袍后就不肯再脱亵衣。
徐锋便直接卸去身上甲胄,露出了肌肉虬结的宽厚背部。
“不教而诛谓之虐,刚才是我没说清楚,所以先惩罚我。”
说完,徐锋又命秦辅明当众给自己抽了二十鞭子,背部都被抽烂。
看着徐锋血肉模糊的背部,四百多辽兵鸦雀无声,对于军令二字,他们终于有了一个直观而且深刻的印象。
徐锋很快下达第二道军令。
第二道命令是脱光所有衣物。
这次,仍然有一个辽兵选择抗命。
这个辽兵看起来好像是个读书人。
“在下乃生员,此举实有辱斯文。”
迎着徐锋眼神,书生竟还振振有词。
“抗命不遵者,杀无赦!”徐锋说道。
“来人哪,将此人拖下去,斩首示众!”
两个浙兵应声上前,拖起那个书生就往外走。
那个书生刚开始还不相信,后来看到徐锋是动真格的,这才慌了,便赶紧求饶,将军饶命,请再给我一次机会,求您。
然而已经晚了,军令不是儿戏。
见哀求没有用,那书生又开始威胁。
“我乃是沈阳县学生员,功名在身,见官不跪。”
“你不过一个小小的暂摄浙营游击,有何权力斩杀我?”
然而根本没有什么卵用,很快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就呈到徐锋面前。
列队的四百多辽民不由得神情凛然,秀才都说杀便杀,何况他们这些泥腿子?
震摄了一番辽兵之后,徐锋又吩咐秦辅明说:“老秦,这些辽兵就交给你们了,尽可能多教他们些保命的本事吧,以免一天都撑不下来。”
“将军,你就瞧好吧。”秦辅明恶狠狠的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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