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继续进行吧, 下一位？”
万樟带着含蓄礼貌又疏离的笑容发出疑问，现场众人神色各异，各有猜测, 气氛一片诡异。
“大家没有问题要问了吗？”
赵三祺等人也只作没有察觉这气氛一般, 老神在在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丝毫没有解围的意思。
——不管怎么说，小正是他们邀请来参加的, 他们态度摆的一直很明确，但即便是这样的情况中, 仍有人以挑刺的眼光来针对小正, 那跟瞧不起他们、把他们组的脸面也踩在脚底下了有什么区别？
所以他们还真的就是故意在给这些媒体没脸。
好在大佬们任性归任性, 现场还有个主持人在——打工人不易, 这要是把气氛搞僵了, 很难说不是他的业务能力问题，所以必须上前“挺身而出”。
“看来双方的思想碰撞很激烈啊。”主持人笑着缓和气氛，继续推流程, “现在前两个问题已经过去了, 还有哪位想向我们的主创团队提问的？时间有限, 大家就不要矜持了。”
下方观众席里, 一阵低低的哄闹讨论后, 又一波人举起了牌子。
主持人随即点了一位, 是个年轻女性，她站起身后接过话筒, 很有礼貌地向台上各位问了个好，之后才继续道出提问。
“我的问题是想问小演员秦正文的。”
刹那间, 全场所有人的视线全部移向了她。
不是吧, 连这个很有可能有哪家硬后台都不怕、就非得要为难人家太子爷[待定]？竟然还是直接把矛头对准本尊的那种, 简直大胆。
这是哪家媒体啊，快，快看看logo认认门，看看到底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真的也有背景……
嬴政也掀起眼帘望向台下发言之人，灯光都打在台上，下边几乎可以说是一片昏暗，但他没有移开视线，认真的寻找着说话的人，而后安静瞩目，等待对方提问。
这番动作，既给予了对方一定尊重、也显得不卑不亢。
白荇眉毛拧着，转身朝后边看去，心里很不高兴。
这些人就真非得跟我们小政过不去？那她倒要看看，能问出什么个花儿来。
那年轻女性和嬴政四目相对：“请问小演员秦正文，在片场的时候遇到过什么记忆深刻的趣事？剧组里其他的前辈演员们，私下里谁的性格反差最大、又都做出过什么让你难忘的事呢？”
一言既出，全场寂静。
反应过来她问了什么，所有人都“……”了。
白荇：……啊？
等会儿，她刚刚问了什么。
……趣事？难忘的事？
不、不是，这不对啊，不应该啊！
虽然这种问题出现在这种场合里是再合适不过再正常不过的了，但是，但是——
刚刚那些人不都是“指桑骂槐”地借问别人实际上在讽刺针对小政的吗，怎么现在这直接对着小政发问的……却成了这么正常的问题？
甚至没有一丁点的攻击性，完完全全的友好…？
众人的焦点中，那位年轻的女性微微一弯唇角，对嬴政点了点头：“可以分享一下吗？”
台上，嬴政颔首：“当然可以。”
沉吟片刻，他眼中闪过一丝回忆之色，开口道：“剧组的大家每天的相处都很有趣，每部剧都是由全组人员共同努力创造出的，在剧组的每一天，大家为了同一个目标而一起加油，这就是最难忘最有趣、也最有意义的事。”
上半句答完，他顿了顿，根据问题思索了片刻该怎么回答，确定了大方向后，才继续说道，“在定妆的时候我和万樟老师就见过面，对他的印象是很和善开朗不拘小节的哥哥。进组之后，虽然我们没有对手戏，但从旁观他拍戏可以看出，他是个很认真很严肃的人——不拘小节的特质并不存在于工作上，工作上是一丝不苟，严以律己。所以反差最大、让我难忘的是万樟老师。”
“我回答完了……这样可以吗？”
说完这句，他仍然在看着那提问的女性，眼中一片澄澈，仿佛没有为之前的事感到任何的不高兴，全然真挚透明地遵循着“待人和善”的原则。
提问的女性也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温和道：“当然可以啦。感谢你的回答，期待你在《帝秦颂》中的表现！”
所有人：……我靠！
看明白了，这原来是来卖好示好讨好拉关系的！
旁的不说，就说那第二个问题，这小子说万樟，完全就是因为万樟在现场吧？敢打赌，换一个人来他也肯定这么说。
就这？就这全是套路空话的回答，也能让她高兴成这样吗，肯定是演的。
再者在所有人都在攻击性全开的时候，突然冒出来一家怎么看怎么友好的，那可不就显得清新脱俗了？示好得不要太明显啊。
——这哪家的人？
打算剑走偏锋，搞个传说中的雪中送炭路数出来？！
这个想法出现的瞬间，许多家就坐不住了。
不行，怎么能让他们自己这么干？？那到时候岂不是得罪人的全让自家干了，好处别人得了，他们是被当做反派捧别人家的“白莲花”的吗？
于是不等主持人再次cue，观众席就唰唰唰地竖起来了许多牌子。
主持人心中古怪，实在想不明白这些人到底闹哪样，怎么一会儿一个样，但他还是老老实实执行自己的任务，尽职尽责：“请把麦克风递给那位。”
这次站起来的是个年轻小伙，他甫一站起，就兴致高涨笑容大大：“我想问问主创团队的大家，《帝秦颂》有这样优秀的制作班底、又有这样出众的演员们，各位对《帝秦颂》的成绩有什么样的期许？”
说到“出众的演员们”的时候，他特地朝着万樟和嬴政都咧嘴一笑。
其余的各家媒体人：“……”
……你这也太不要脸了吧？
不仅对秦正文示好，连整个剧组都不放过，这么大的夸赞，简直了。
示好也不是这么示的啊，不知道我们中华民族传统的“含蓄”美德吗？
像这样明面上就谄媚至极的示好，简直有违老祖宗的审美，和《帝秦颂》团队买的水军有什么区别，和毫无底线的舔狗又有什么区别！？
唾弃。
唾弃！！
但很显然，这样的“谄媚”，主创团的大佬们都很满意和受用，赵三祺亲自拿起麦回应了他的问题，还留了一句“等到时候剧播出后，我们可以再聊聊关于成绩的问题”。
直到坐下，那小伙眼角眉梢都还带着笑。
瞧瞧、瞧瞧——不是他说，在座的各位谁得过赵三祺这老架子王这样好的脸色？甚至还当场给了他们一个之后的采访机会！
谄媚怎么了，舔狗怎么了。
舔到最后应有尽有不就完了么。
至于骂他的，那都是酸话，都是嫉妒。
他喜滋滋的，另一边，下一轮举牌也开始了。
这次站起来的是个熟面孔——李斯的熟面孔。
就在刚刚开场前，这人才拉着他说了一通莫名其妙的话，一面之缘也不算陌生了，那可不就是熟面孔么。
举牌的时候，这人脑子里其实还在纠结——纠结到底是要问李斯相关的问题还是问《帝秦颂》，问《帝秦颂》的话又要是哪种，走黑还是红的偏向。
但脑子和手不共享一套系统，脑子还没想好问什么，手就已经飞快把牌子举了起来，且恰好被主持人叫到了。他是自己来的，现在单肩扛着设备，麦克风只能工作人员帮忙举着。
所以此时，他扛着设备，有点踟蹰。
“那什么，想问问演员秦正文……”
嬴政抬眸，其余人也都看了过去。
来了来了，又是问秦正文的，看看这是个什么牛鬼蛇神，是舔狗还是黑子——
“嗯……”那人被大家这么看着，理智上知道再磨蹭下去就要被主持人再三催促了，他定了定神，终于深吸一口气，开口。
“想问问秦正文，到底演了几岁的嬴政？是有到登基后的吗还是、额，有和那些秦始皇后来统一天下的……‘助理们’接触过吗？和、和，嗯……”
所有人都一头雾水，不知道他这一串乱七八糟的东西到底是在说什么。
李斯懂，可李斯没有发言权。嬴政隐约懂，但又不能保证是不是自己会错意，在没有听到确切的问话前，也不好答什么。
嬴政忖着，思索怎么开口，却听那人好似豁出去了般突然说话利索了起来：
“——我注意到李斯也到现场了，他是来探班助阵的吗？《帝秦颂》是否藏着其他的惊喜准备给到我们？”
他说着，肩上的摄像机也转到了李斯所在的方向，可惜没有光的那边一片昏暗，什么也拍不到，只能又转回来。
观众席的所有媒体：“……”
赵三祺常玲红等人：“？”
白荇/嬴政：“……什。”
大哥，你是真缺心眼啊。
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问的什么狗屁话？
该不会真以为注意到李斯到场的只有你自己吧，都是做媒体的，谁没点自己的挖掘热度的技能和嗅觉啊，但大家这种时候都选择不问，你真的没想过是为什么吗？
——这儿可是《帝秦颂》的场合啊！！
先不说李斯的“咖位”够不够得上蹭帝秦颂的这个热度，也不说实际意义上李斯来这儿的这件事爆出去会有多大话题度，只说一点：你在《帝秦颂》的发布会，公开的提问环节，问一个无关的人？
哈喽？脑子坏掉了嫌参加这么大咖的组发布会的机会太多了吧。
没看主持人脸都僵了吗？
“抱歉，我并不能理解你的问题。”
位置上，镜头中，嬴政神色不变，明澈的双眼中显出些疑惑，但语气仍然有礼貌，看起来有在努力圆场给所有人递梯子了。
“我是少年嬴政，只演到登基成为秦王，后续从少年秦王到亲政、再到之后的一统，都是由万樟老师来饰演的。我在剧中与扮演秦朝未来肱骨的演员老师们没有接触。”他声音平稳，逐一回答，条理清晰，不见紧张，“我的助理确实跟我一起到场了——《帝秦颂》后边有没有惊喜给到大家，这个还是让赵导来亲自告诉大家吧。”
放下麦，手搭在并拢的双膝上，嬴政恢复了被提问前的坐姿，肩背挺拔张开，板正中带着落落大方。
他看着那提问的人，眨眨眼，仿佛用这样的方式来发出疑问：我说完了，你怎么还不坐？
这番回答和处理，堪称天衣无缝。
这发布会上所有射向他的恶意，没有让他有一丁点外露的情绪，跟没察觉似的，不是真傻子就是太会藏了——很显然，现在来看，能把这些场面一一处理，那他肯定不是傻子，而且还很聪明。
众人幽幽地想。
这小子，看来不仅背景硬，家教不错，人情世故上也很透彻啊？
赵三祺等人，心中因为这无厘头的问题而产生的些微不悦也烟消云散，主持人自觉没有插话，赵三祺已经拿起麦克风，顺着嬴政递过来的话头继续说了下去。
“既然话都说到这儿了，我们也不藏了。是的，确实还有惊喜——问题问得差不多了吧？那咱们进入下个环节。”后半句是对主持人说的，说完，他便冲着一个方向一招手。
下一秒，台子上、众人身后的大屏幕上画面便陡然一变，从原先的《帝秦颂》宣传海报换成了个特效动画镜头，动画表演结束，大大的字幕显现。
[《帝秦颂》最终预告]
看清那字，所有人都睁大了眼。
赵三祺的声音同步响起：“既然大家都来参加我们这次的发布会，那这支连线上都没上过的预告片花，就先给大家看了。”
说着，台上几人默契起身，站到同一侧，避免遮挡大屏幕。
厚重钟声响起，嗡地响彻，带动画面——
“这天下大争——我秦国为何不能成为下一个霸主？不，不止要做霸主，寡人，要做这天下的主人！”
“我有一儿尚流落在赵……”
“政儿，日后，你便是大秦的王。要记得，你身上担着的，是祖祖辈辈、祖祖辈辈的期望！”
“……杀。”
“自今日起，朕为始皇帝！”
……
一幕幕的画面闪过，一句句的台词拼接，《帝秦颂》终于露出了它的一角。
画面质感惊艳，服化道质量上佳，包括台词、都极富故事感。
虽然没有连贯地讲述某一个事，但却由数个秦王的台词，将众所周知的秦朝的故事基本概括。
观看完这支预告，众人便再也想不起先前的质疑了——
搞媒体营销的不乏本身就是自身追剧人的存在，这预告很轻易地就勾起了大家看剧的欲望。
毕竟在当下，制作这样良心质量这样高的剧真的少了。
而一闪而过的镜头中，有好几个秦正文的身影，无论是在赵时的流落，还是被托付重任、登基，从预告里看，他的一举一动都表现得可以说是无可挑剔。
虽然是惊鸿一瞥，不足以判断正片里是不是真的也无可挑剔，但这不正好嘛，等剧播了之后再慢慢审判！
于是，直到这场发布会散去，众人都默契地没再生什么事。
白荇和嬴李二人在帝都又待了一晚，第二天便启程回了洛城。
刚一进家，杨玉环就捧着手机冲了上来。
“昨天晚上开始，一直到今天，小政在热搜上挂了一天多了诶？”
又对好姐妹李斯道：“你也蹭上了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