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阿祥得到傅安安的吩咐。
一大清早,就带上他的兄弟们,花钱找了许多流浪汉,穿梭在大街小巷,大肆宣扬“少帅府少夫人草菅人命杀害奴仆”的骇人新闻。
引起了一片哗然后,迅速隐入乌泱泱的人群中,无影无踪。
西学东渐的缘故,留学归来的青年们,纷纷推崇西方的民主和自由。
开始第一次试探着不再把人分为三六九等,高低贵贱。
民主、自由、人人平等的口号喊得非常响亮。
“少帅府少夫人草菅人命杀害奴仆”的恶劣事件,触动海城底层老百姓最敏感的那根神经。
明公报社发行的报纸,一抢而空。
许多人手拿报纸,自动自发,举行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游行。
包围了整栋少帅府。
嘴里高呼,“大家团结起来,奴仆的命也是命,我们要为黄妈讨回公道。”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少帅府不给个说法,我们就不走!”
“少夫人滚出来,一命抵一命!”
……
朱乾川吃完早餐,换上铠亮的军装,正准确开车去驻地巡查修建铁路的进展情况。
忽然听见外面排山倒海的咒骂声,脸都黑了。
这些天,他日夜守在驻地上抢修铁路,就是为了能把职位再往上升一升,让少帅府重新回到往日的煊赫繁盛。
可乔曼却在不断地拖他后腿。
厉老夫人五十寿宴中,她以衣取人言语羞辱厉四小姐,导致他本该升任的职位,被督军压了下来。
这一次,为了报复朱眉洛,却谋划不利,搭上了黄妈的命。
偷鸡不成蚀把米。
名声也搞得恶臭不堪。
外头那一声声咒骂,就像一个个耳光打在他脸上,让他又气又怒。
他顾不上乔曼还躺在床上修养,上了楼一把将人扯起来。
“外面骂声震天,整个少帅府都快被掀翻了,脸面丢尽,你报复之前,能不能先过过脑子?”
“阿川,你别摇,我好困,头疼死了。”
乔曼一夜未眠,被朱乾川猛地扯起来,人还是懵的,两眼紧闭着睁不开。
昨天黄妈的男人披麻戴孝带了许多人和记者冲进来闹事,她就感觉到事情的走向,越来越失控。
失控到她开始觉得害怕。
仿佛背后有只无形的大手,把她谋划的每一步都料准了,再精准地反击。
而她就像被困在蜘蛛网里的小飞虫,越挣扎困得越紧实,无法挣脱。
难道是督军出手?
不,不可能。
督军厌恶朱眉洛在厉老夫人五十大寿的寿宴上惹是生非,没有一枪崩了,都是看在朱师长面子上。
根本不可能维护朱眉洛。
是朱师长吗?
也不可能。
以他对朱眉洛的宠爱,只会直接了当要了她乔曼的命,永绝后患。
难道是傅安安?
那更不可能。
乔曼脸上浮现轻蔑的笑意。
傅安安如果能筹谋得这般周密,当初就不会被她轻而易举夺走了少夫人的位置。
那么,背后之人到底是谁呢?
乔曼左思右想都想不出,心底隐隐生出惊恐,陷入梦魇中,一时无法清醒。
朱乾川见她还在闭着眼睛睡觉,气得胸口发堵。
深深吸了几口气,才控制住情绪,但语气依旧带着几分气恼,声音也大了不少。
“黄妈死了,记者发报,外面大批人包围少帅府,要给黄妈讨公道,你打算怎么办?”
突如其来的吼声,终于把乔曼从梦魇中彻底惊醒了。
她睁开眼,听到外面海啸般浩浩荡荡的叫骂声,不屑一笑。
“又不是我杀死了黄妈,找我讨公道,可笑。”
“事情闹得这么大,黄妈是不是你杀的,已经不重要。”
朱乾川见她还在不以为然,不禁气不打一处来。
“阿曼,孩子没了,我跟你一样难过!
可报复朱眉洛,她有朱师长撑腰,根本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报复一事,需要从长计议。
落胎流产了,你就好好修养,为什么要急着报复?
报复之前,又为什么不先跟我商量?
现在搞出这么大的烂摊子,你要怎么收拾?
就因为你胡搞乱搞,我已经在督军那里上了黑名单。
是不是非要我被督军撤职了,你才满意?”
朱乾川越说越是火冒三丈,声音也越吼越大。
乔曼看着他愤怒的脸,忍着火气,轻声细语安抚道,“阿川,你先别生气。
黄妈在监牢里,突然发病暴毙而亡,警备司那边有详细记录。
只要把那份详细记录登报申明,这件事,自然就清者自清。
那张我给黄妈亲笔书写的字条,直接推到黄妈身上,就说她拿了我平时书写的废纸,花钱找了人临摹成我的笔迹。”
“至于黄妈跟柳清如的丫头交接之事,就更简单。
在少帅府做了三十年的忠仆,不忍心自己的主子因为失去孙子日夜伤心卧病不起。
便想方设法找上柳小姐的丫头,鼓动柳小姐去伤害朱眉洛。
但柳小姐深明大义,并没有同意这么做,甚至要发卖了丫头。
丫头为了不被发卖,将功赎罪,找到黄妈第二次接头,要把密谋不轨的黄妈送进监牢。
黄妈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买了毒药强行喂给丫头吃下去。
丫头临死前死死拉扯黄妈不放手,被巡逻警察发现,逮入警备司监牢,惊吓过度后,暴毙身亡。”
这一番说辞,有理有据,头头是道。
朱乾川思忖了一会儿,觉得还算可行,“就依你说的办。”
当务之急,先平息掉民愤。
至于其他的,走一步算一步。
朱乾川很快下了楼,绕到少帅府后门,喊了辆黄包车,直奔军政部。
这件事,如果能得到厉枭的认同,加盖了军政府公章,将会事半功倍。
等他走了后,乔曼起了床,拿起当天的报纸扫了眼。
在报纸的刊头,瞥到骑马开车射击比赛截止到今天的日期。
目光牢牢地定格在上面。
昨天和今天,因为黄妈之死一事,闹得太大了。
整个少帅府,包括她,已经臭名远扬。
能洗刷掉这满身污泥的办法,惟有它了。
她必须抓住这次机会,抢尽风头,赢得冠军,再次赢得所有人夸赞敬仰的目光。
少夫人这个位置,能坐稳的人,只有她,必须是她。
乔曼攥紧报纸,阴冷又得意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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