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风雪。
外面的天气已经很凉了,而在寝殿内,一切都是温暖如春。
李云橙从睡梦中醒来。
她睁开眼,急忙起身看了看四下。
除了唐寅之外,已没有旁人。
唐寅还闭着眼睛,好像是在安睡中,而昨夜那个带着面罩的女人早早便离开。
到现在,她都不知道那女人是谁。
而昨夜她也是很晚才休息,本来她是不准备在仇敌的地方合眼的。
但实在是太困倦,她自己都不记得是几时突然睡过去的。
她晚上做了很多梦,却没有一个是噩梦,相反,给她一种很安心的感觉。
睡梦中的踏实,是她被软禁在长安这一年多时间里,不曾体会过的。
四下无声。
李云橙先看了一眼窗外的景色。
这里的窗户,跟普通人家的窗户不同,用的是一种透明的东西,却能阻隔风雪。
外面的雪还在下。
窗户已经结了一层厚厚的霜。
她小心翼翼拿起了昨夜被唐寅丢到一边的发钗,拿在手上。
这发钗虽然不是很尖锐,但李云橙觉得,只要自己动手,还是可以刺破唐寅的脖颈,让唐寅在失血中死去。
她比划了几次,终于还是下不定决心。
最后她起身来,披了一件宽袍,走到梳妆台之前,缓缓坐下来。
心要比身体的感觉更冷。
梳妆台上所摆着的,并不是铜镜,而也是一种很晶亮的镜子,能清楚看到里面自己的脸。
她对着镜子很久,不知觉便恍然出神,一直到背后被一个人环住,她才猛然之间回过神来。
“夫人,这么早就醒了?”
是唐寅。
唐寅脸上带着一种胜利者的笑容,也在往镜子里看。
李云橙略显憔悴的脸上重新恢复了平静,她没有去阻挡唐寅什么。
“你说过,会放过河间王府上下是吗?”李云橙知道现在自己已经失去了谈判的底牌。
自己最后的凭靠,或者是最后的交换条件,昨晚已为唐寅所得。
现在只求唐寅讲原则,不至于说对她言而无信。
唐寅笑道:“我当然会放过他们,而且他们仍旧能得到富贵。”
“那郡马呢?”
李云橙尽管知道自己不该问,但还是问出口。
唐寅面色严肃道:“你以为你在长安,为何到现在,都一直平安无事?我要对你怎样,也不用等到今天。”
“什么意思?”
李云橙不明白唐寅的话。
唐寅道:“是张家的人,先决定要跟你划清关系。”
“不……不可能!”
李云橙觉得唐寅是在恶意中伤。
她一向觉得,张译明对她很好,到现在对她都不离不弃。
唐寅道:“张家也是关中大家族,现在迁居到蜀中,你以为他们不怕跟河间王牵扯上关系,最后被灭门吗?”
“这年头,为求自保,谁顾得上谁?再说了,也或许并不是他一个人的决定,而是在家族压力之下,不得不做出的选择。”
李云橙抬起头,怒视着唐寅,她自然是不肯相信唐寅的话。
“你这是在污蔑!”李云橙很生气。
情绪的波动,比昨天还要大。
唐寅叹道:“为了交换,我赐给他十名美女,他已将正式的和离文书送到了官府,是他自愿而为,我可一点都没有强迫他。”
“这件事,本来我不打算跟你说的,但你为了保全家族,也愿意牺牲自己,甚至在我说这番话之前,你都觉得对不起他,亏欠他。你跟他,其实又有什么区别呢?”
唐寅的话,让李云橙情绪稍微有些崩溃了。
仔细想了一下,李云橙也能理解唐寅的意思。
张译明为了保全张家,宁可跟她划清关系。
就好像她为了保住河间王府,也不惜自己送上门来一样。
谁都没有比谁更高尚。
“你很卑鄙。”李云橙想了半天,怪张译明是不可能的,怪自己也不会,那就只能怪唐寅了。
唐寅微笑着坐下来,随即让李云橙靠过去,在李云橙很不情愿中,将宽袍丢在了地上。
“刚才,为何没有杀我?”
唐寅问了一句。
李云橙随即好像僵住,也不再做任何无谓的抵抗。
她这才知道,原来刚才唐寅并没有睡,而是在观察她,若是她出手要伤害唐寅的话,非但不会成功,还会害了她自己和背后的家人。
“你是舍不得,还是怕牵累到河间王府的人?”唐寅再问道。
李云橙闭上眼,眼泪滑落下来,面带悲哀之色道:“我对不起李家列祖列宗。”
唐寅道:“你没有对不起他们,反而你是李家的功臣,正因为有你在,你的家族,还有李家的宗祠,才能保住。”
李云橙贝齿咬着下唇,仍旧闭着眼,却好像是更伤心了。
“真好。”
唐寅还在感受着不一样的触觉,“你们李家的女人,论样貌未必是国色天香,但若论身材,却是极好的。”
“不但是你,连几位公主也是如此。”
“我可爱的郡主,以后这就是你的别院,我不会把你像金丝雀一样关起来,但你也要跟过往尽量划清关系。”
唐寅的意思,是让李云橙彻底放弃以前的生活,安心当唐寅的外宅。
李云橙道:“你是不会放过我是吗?为什么要一直这样?”
二人的关系,突然之间又显得很疏远。
“你觉得,我太霸道了吗?但我不觉得,在我看来,这也是交换的一部分,没有你一直在我身边,我怎么确定你们河间王府会对我忠诚呢?”
“这没有关系!”李云橙在争论。
唐寅笑了笑:“有没有关系,决定权在我。”
李云橙很想说,你怎么能不讲理?
但又一想,唐寅现在掌控了整个大唐的权势,为什么要跟她一个小女人讲理呢?
“可爱的郡主,我不喜欢看到你皱着眉头的样子,昨夜你我只是萍水相逢,还有很多隔阂,为何不趁着我离开之前,重温一下昨夜的旧梦呢?”
唐寅脸上带着坏笑。
“你不能……”
李云橙只是做了稍微的抗议,后面也就说不出话来。
“好好表现,这才是你以后生存之道,昨晚你该学的,也该与那位夫人学了不少,等以后我会告诉你她的身份,你或许心理也就平衡一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