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晋周也清楚,想修一部达到战国水平的法典,哪有那么容易。即使有作为穿越者的他,能大概齐指个方向,三年时间都不一定够。
十一月结束巡视之后,晋周就和叔向、子产开始了猫冬,一心一意扑在修法的事情上。地方上常规的事务其实这两年培养出的士人也够用了,不用过于操心。
晋周忙活的同时,众卿也没闲着。士匄借口需要为来年的出征做准备,与军司马、侯奄、军尉等人整顿士卒,因此一直留在新绛的士氏之宫。中行偃也是一样,二人一整个冬季都在频繁接触。
被自己的愚蠢坑了的栾黡,归家之后,心中的不安无法抹去,又见中行氏与士氏频繁往来,疑心更重,于是借口冬日田猎,也召集了不少战车和甲士,其中有一部分也被他藏到了栾氏之宫中。只有这样做,才能暂时压制他心中的不安全感。
毕竟,他父亲被胥童这个乱臣贼子劫持又逃过一劫之后,也曾反复对栾黡提起卿族相争的残酷。说不定哪天再有长鱼矫这类人一抽风,就又互相残杀起来了呢。
在十月大朝会引起的余波之中,一个冬天很快过去,晋侯三年的正月已经到来。
栾氏之宫。这天朝食还未吃完,胥午突然接到栾黡召集家臣的指令,赶紧放下手头的箸与青铜匕,赶往栾黡处。
到了栾黡日常接见家臣的大堂之上,胥午匆忙落座环顾四周,发现之前老家主留下的重臣,都不见了踪影;除了栾黡的兄弟栾针和栾纠,只有箕遗、黄渊、嘉父、司空靖等年轻家臣陆续前来。
这些家臣中最大的也不过三十岁。栾黡的作风就是这样,更信任与自己一起成长起来的手下。
胥午暗自摇头。新家主年轻气盛,主见太强,有点听不进旧臣的唠叨了。他其实也曾旁敲侧击地劝谏过,可新家主根本不当回事。还曾问他:“怎么,经过彭城一战,难道我还不能相信你们吗?”胥午当即哑口无言,只得讷讷而退。
自从上次栾黡在大朝会上丢了人,他就一直闷闷不乐,并在暗中派胥午等人到处打探情况。新绛的囹圄中,那些下贱的徒隶不知是得了谁的关照,一个個嘴严得很,什么也打听不到。
但中行氏那里,却有点不寻常,似乎最近有很多甲士进了中行氏之宫,再也没出来过。胥午花了不少布币,才从一个在中行氏手下做事的同宗子弟那里打听到,中行氏至少藏了五百甲士,还有不少战车。
把这件事报告给栾黡之后,胥午本以为他会大发雷霆,没想到一贯脾气暴躁的新家主居然保持了冷静,只点了点头。胥午能看得出来,家主脸上不只有气愤,居然也有了一些恐惧。
而现在,栾黡神色中又多了一点其他的情绪。
是悲哀!
只见栾黡扬起手中的一片写着字的木牍,说道:“去年冬天以来,中行氏与士氏来往频繁。我也曾让汝等多方打探,彼辈到底在谋划什么。汝等也都清楚,就在新绛城中,已经藏满了中行氏与士氏的甲士。”
栾黡握紧了拳头,把木牍“啪嗒”往案几上一扔,继续说道:“没想到,我栾黡身为晋国下军将、世代卿族,却没有能够管好内室!就在昨日,我从夫人屋中,发现了这些简牍,是她与其父士匄往来的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