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记得是怎么从凤栖宫走出来的,直到冷风刮在脸上凉飕飕的,吹得她浑身一激灵。
“太夫人。”锦挽上前扶着她。
可谢昌言走着走着,身子一软重重地跌倒在地,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太夫人!”
“太夫人?”
大喊几声都没有反应。
锦挽只好让身后的小宫女去请太医。
忙忙碌碌的折腾下来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谢昌言被送回了舒芳阁,太医诊断后大惊失色;“太夫人这是中毒了!”
“中毒?”锦挽脸色微变,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谢昌言,神色慌张地说:“太医,您可一定要救救太夫人啊。”
“二姑娘,微臣定会尽心尽力的。”
舒芳阁的谢太夫人中毒的消息不胫而走,夏露来禀报时,云瓷一点儿也不意外。
甚至还慢悠悠地喝着刚炖好的燕窝。
“娘娘,太夫人这究竟是何意?”夏露有些纳闷。
云瓷看了眼外头时辰,算算日子今天就是谢大老爷的头七了,丧事就算是办得差不多了。
“本宫记得南宫祈这两日就要出发回邱丽了。”
夏露一点就透,当即道:“娘娘的意思是太夫人这是做给三皇子看的,想借着三皇子的嘴,将自己的处境说给邱丽皇帝听?”
云瓷点头。
除此之外,她实在是想不出别的理由了。
“娘娘,太夫人这不是瞎折腾么,还不如留在邱丽,至少没有人会为难她,说不定还能做个太后。”
结果到最后,两边不讨好,这又是何必呢。
“不来一趟怎知临安局势究竟如何?”
何况,谢家的根基还在临安呢。
……
自流言蜚语传开后,谢家来的人越来越少,谢紫烟也知道外面还有关于她的坏话。
一气之下将桌子上的茶盏狠狠地砸了。
“谢锦挽,你就是见不得我好,故意坏我名声的。”
紫烟将这笔账算在了锦挽头上,心里默默发誓,等回了邱丽,站稳脚跟后一定会好好教训这个妹妹。
“姑娘,姑娘……”
丫鬟大老远就在喊。
气的紫烟没好气的追问:“什么事儿?”
“姑娘,三皇子……三皇子他一个时辰前走了!”丫鬟粗喘着气,简直不敢相信,南宫祈竟然会偷偷的离开了临安,连一个招呼都不打。
“你说什么?”紫烟蹭得站起身,冲了出去,到了客房一看果然是空空空如也。
她跑了出去,吩咐人准备马车朝着城外追。
坐在马车内不停地叮嘱,快些,再快些,强忍着颠簸,追了好几个时辰,也没有见着南宫祈的马车。
“姑娘,会不会是三皇子走了小路?”
通往京城的路四通八达,她走的路也不是必经之路,如果南宫祈有意躲避,她还真就抓不着。
紫烟站在空旷的雪地里,眼泪肆意横流,她已经做好了要嫁给南宫祈的准备。
南宫祈就这么将她给抛弃了,她究竟做错什么了,让所有人都不理解,误会,贬低自己。
凭什么?
哭了许久,紫烟都快被冻得麻木了,在丫鬟的搀扶下慢慢地回了马车,手里握着小暖炉,神色呆滞。
“姑娘,您别伤心难过了,说不定三皇子是回去报信儿了,太夫人中毒,那边的皇上肯定很着急,一时半会来不及和您打招呼。”丫鬟绞尽脑汁才想出了这么个理由。
紫烟灰败的眼眸渐渐燃起了一抹星亮的光芒:“倒也不是不可能。”
南宫祈敢丢下谢太夫人不闻不问,无异于在邱丽自毁前程,邱丽帝是绝对不会原谅他。
“走,入宫。”
她倒要看看谢太夫人究竟病到了什么地步。
马车到了宫门口时她掏出令牌,很快就被放行了,在去往舒芳阁的路上,她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
女子一袭华衣,头上带着厚厚的帷帽,脖领子处还系着白色狐狸毛,打扮的很贵气。
那张脸,紫烟午夜梦回时也会忍不住破口大骂。
纳兰清!
“姑娘,咱们这边走。”丫鬟指了指另一侧小路。
紫烟深吸口气,骨子里的执拗涌上来,她倔强的站在原地不动,眼看着纳兰清越走越近。
“谢大姑娘。”纳兰清停下脚步,友好地冲着紫烟打了个招呼。
紫烟抿唇:“四姑娘怎么还笑得出来呢,你可知外面是怎么说你的?”
“我从不计较流言蜚语。”
看着纳兰清巧笑嫣然,妩媚大方的样子,紫烟心里有些酸涩,曾经,她也这般明媚动人。
只是后来遇人不淑,一次次地被人陷害,将自己变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着实可恨。
“倒是谢大姑娘今日怎么入宫了?”纳兰清的语气里全都是嘲讽:“谢大姑娘可不要被外面的流言蜚语刺激了,我相信谢大姑娘的为人,肯定不会在谢大老爷逝去的当天勾引了三皇子。”
谢紫烟脸色一沉。
“这事儿要是真的,三皇子一定会带走谢大姑娘的。”纳兰清说着还上下打量了一样谢紫烟,眼神中尽是鄙夷。
将谢紫烟刺激的不轻,心口上下起伏。
“瞧我这记性,就算是三皇子愿意带走谢大姑娘,谢大老爷才刚逝去,怎么着也要守孝两年,哪能将谢家弃之不顾,眼巴巴地跟人走呢。”
纳兰清轻轻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时辰不早了,我还要陪着祖父回去用膳,就不和谢大姑娘叙叙旧了。”
根本不给谢紫烟开口的机会,纳兰清抬脚就走。
气的谢紫烟脸色一阵青白,差点儿没忍住破口大骂:“得意什么,不过是抢了旁人的,早晚有一天会变成弃妇。”
“姑娘,您小点儿声吧,若是让人听见了,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丫鬟环顾一圈,看着四周时不时还有小太监和宫女走过,更加心慌意乱了。
紫烟紧攥着拳:“怕什么,她私底下用的手段未必比我高明,只不过她有人撑腰,欺负我没人帮衬罢了。”
早知道纳兰清这么碍眼,当初还不如让锦挽上位嫁给江凛呢。
至少锦挽没纳兰清这么讨厌!
紫烟心里也痛恨谢太夫人,明明几句话就可以帮忙,却始终高高挂起的姿态。
今日谢家变成这样,谢昌言要负很大的责任。
想到自己还有求于人,紫烟只能强忍着怒火,去了舒芳阁,看着人躺在榻上,脸色灰白,她心里竟还觉得很痛快。
“大姐姐怎么来了?”锦挽故作诧异。
紫烟想也不想一巴掌打在了锦挽的脸颊上:“我警告过你,不要乱说话,不要以为流言蜚语就能击垮我,我不在乎!”
她嘴上学着刚才纳兰清的姿态,可双目狰狞的姿态,根本不像是不在乎。
锦挽捂着脸,委屈地说:“大姐姐误会,你我一母同胞,我怎么会坏你名声,我们都是谢家嫡女,一损俱损。”
这话倒是提醒了紫烟。
谢家嫡女坏了名声,锦挽也会跟着遭殃,所以,锦挽不会干这么愚蠢的事儿。
她眸色一转,有些纳闷,那究竟是谁出卖了自己?
神色恢复了柔和,抬起手摸了摸锦挽的脸颊:“是我一时冲动,你快回去擦擦药吧。”
将锦挽支开后,紫烟坐在了榻上盯着谢昌言的脸,有那么一瞬间,她真想将人给掐死。
“太夫人?”她伸手碰了碰谢昌言。
没什么反应。
而且谢昌言的唇色透着不自然的紫色,双眸紧闭,一看就是中毒了,没等她有什么反应。
锦挽脸上涂抹了药回来了,哽咽道:“太夫人无端从凤栖宫回来之后就中毒了,大姐姐,我害怕。”
“你的意思是这件事和皇后有关?”谢紫烟猜测。
锦挽哭着摇摇头说不知道。
“那一定就是皇后了,皇后心肠歹毒,也就皇上纵容,早晚有一日皇上会看清皇后的真实面目的。”
等到了那个时候,皇后肯定会被抛弃了。
锦挽只顾哭,一副慌得六神无主的样子,紫烟见也问不出什么来,有些气馁,她决定不能坐以待毙,去找傅玺揭穿皇后的真面目。
这次很意外,紫烟在大殿见着了傅玺,同时还见到了云瓷,看见云瓷的那一刻,她慌了。
“谢大姑娘今日怎么有空来请安?”云瓷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本书瞧,不远处的傅玺则是认真地批阅奏折。
当着云瓷的面,紫烟不敢告状,只请安后灰溜溜地离开了。
人一走,云瓷觉得无趣地将书放下。
傅玺这才抬起头:“还不解气?”
“解气?”云瓷摇头,这远远不够:“皇上等着瞧吧,用不了多久,就有人怀疑是我给太夫人下毒的。”
谢昌言这一招下毒,不过是自讨苦吃,根本伤害不了云瓷分毫,简直愚不可及。
从大殿回来,谢紫烟才觉得自己有些懦弱,竟什么都没说出来,可面对锦挽时,她故作怒气冲冲地说:“狐媚子,勾的皇上里外不分,我求了许久皇上,只是被狐媚子简单一句话就给打消了。”
这话,锦挽一个字都不信。
就在谢紫烟还在怒骂的时候,外头传云瓷来了,谢紫烟吓得浑身一僵,下意识得想躲起来。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云瓷进门啪瞥了眼紫烟,见她神色虚闪,不敢看自己的眼神,就猜到了刚才肯定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给皇后娘娘请安。”锦挽行礼。
云瓷抬起手:“不必多礼,皇上公务繁忙不得空,本宫是来探望太夫人的。”
站在榻前看着谢昌言神色虚弱地躺在榻上,她上前握住了谢昌言的下颌,将一粒解毒药丸丢了进去。
“皇后娘娘!”锦挽惊呼,跪在地上:“娘娘,求求您高抬贵手饶了太夫人吧,要打要罚,就冲我一个人来,我绝无怨言。”
云瓷蹙眉。
“谢二姑娘,娘娘这是在救太夫人呢。”夏露没好气的提醒。
锦挽这才不做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