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露

随着一股气浪铺天盖地袭来, 林苡随即旋身闪避,几颗大树却骤然被炸开,整个地面仿佛都在颤动。

紧接着黑夜中无数黑影如黑云压境涌来, 却在靠近女子之际被阻隔在一层气浪外,从远处看, 就犹如黑夜中一个巨大的黑茧。

看到这一幕, 王恒之眼眸一眯, 左手不由摇动竖铃, 清脆的铃声使黑影们越发躁动扑向女子,像是要将她淹没。

可下一刻,无数黑影突然朝四周炸开, 一股排山倒海的剑气迎面而来,王恒之被迫抬掌拦挡, 两股气浪碰撞间,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竖铃破碎。

他神色微动,瞬间旋身躲避这一击, 转而飞身往山谷外逃去。

留得青山在, 不愁没柴烧, 二皇子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终有一日他必定会卷土而来。

可还未逃出山谷, 他猛然感觉身后有风声拂过, 避无可避,他只得反手一掌拍去, 然而一股更强的真气直接摧垮他防御, 心口处猛地被一柄利剑刺破。

鲜血划过剑身, 却不留任何痕迹, 他静静的望着心口的剑, 这把他追逐多年的宝剑,却不曾想竟是此刻得以相见。

“我说过我会杀了你。”

林苡五指收拢,目光中涌动着一丝杀意。

王恒之猛地从高处跌落,激起一阵闷声,他嘴角流淌着鲜红,感受着心口的跳动逐渐微弱,只能呵呵低笑起来。

“铃儿……从未害人,此事与她无关,不……不要……”他喉咙一阵紧涩,但是心脉尽碎使他不得不闭上了眼。

黑夜中没有任何声音,就连风声也消失的无影无踪,林苡看了眼尸体,随即又抬头看了眼夜空,试图找到那颗最亮的星星。

虽然已经替丁盛雪报仇,可是人终究不能复生,但愿对方下辈子能幸运一点,不要再经历这些尔虞我诈的纷争。

如果王恒之真爱女儿,又怎么会亲自在万玲儿面前杀了丁盛雪。

在他的心里只有自己,和那个谢酩无疑是狼狈为奸沆瀣一气,这种人死不足惜。

不多时,随着阵阵脚步声靠近,只见衡山派几个弟子来的最快,待看见地上的尸体,也是惊诧万分。

“这个可要就地焚烧?”几人恭敬的拱手。

“抬回去,让各位掌门看一看,记得切勿直接触碰他尸体,未免有蛊虫袭击。”她叮嘱道。

几人立即点头,眼神也敬畏不少,“是。”

必须要让其他人看见王恒之死了,各大派掌门才会放心,免得又疑心王恒之会卷土重来。

林苡立即飞身前往谷中,大概是王恒之的蛊王死了,谷中其他蛊虫也乱成了一团,不再听从指挥,寐天谷弟子也节节败退。

不消大半个时辰,整个山谷都已经被占领,只有个别人还在负隅顽抗。

看到不少人还是被蛊虫咬伤,林苡也拿出了解蛊的虫子,如今它长大了些许,已经可以一次性吸不少蛊毒,救一两个人还是绰绰有余,只是实在是救不了太多人。

“刚刚我见牧惟也有此物,你们从何而来?”沈流年颇为不解的问道。

将虫子放回盒子后,林苡面不改色道:“上回在袭击我们的寐天谷弟子身上搜到的,我见应该有用,所以就留了下来,此物是解毒的,不会伤及人性命,对了,前辈可有看到王恒之尸体?”

闻言,沈流年也不疑有他,只是神色愤恨的点点头,“看到了,被我一剑斩下了脑袋,尸体已经就地焚烧,免得节外生枝。”

林苡看向他怀里抱着的盒子,沈流年对王恒之的恨那是显而易见的,可见当初王恒之没少攻击苍穹派。

夜色下,随着众人集齐,经过一番清点,发现还是有十余人中了蛊毒,两条虫子也救不了所有人,但好在各大门派掌门都愿意用自身真气替弟子逼出蛊毒,毕竟如今贼人已除,已无太大隐患。

“今日多亏世侄,不然我们想要擒住此人恐怕要费一番功夫。”衡山派掌门十分热切的走上前。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起来,“没错,此番看来林姑娘心怀大义,且武功盖世,乃是武林盟主的不二人选,今后武林交给你我等也就安心了。”

林苡正要说什么,却听见阵阵脚步声从东南方传来,只见火光映射中,天玑派一众弟子脚步匆匆而来。

于苍则被抬在担架上,身边还跟着一个年纪稍大的中年人,也是身着天玑派服饰。

“一个勾结邪魔外道的小人,如何能做武林盟主!”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齐齐望了过去,当看到是于苍一行人,沈流年当即沉下了脸,“于掌门还需慎言,我们思及你如今不便,哪怕攻打寐天谷也未让你们天玑派出人,此番林盟主不顾丧师之痛赶来支援,你怎可出言诋毁!”

整块平地上停满了寐天谷中人尸体,其他门派弟子都是低声窃窃私语,只觉得定是这个于掌门不甘被林苡废了丹田,所以才恼羞成怒出言诋毁,可此番他们都有目共睹,这个新盟主的确是一己之力杀了王恒之,怎么能算勾结邪魔外道。

“是吗?”

面对一双双质疑的视线,于苍只是冷笑一声,“那你们看看这是谁?”

郑其忽然从后面拽上来一名面色苍白的黄衫女子,“各位前辈想必不知,这妖女乃是王恒之的亲生女儿,可林苡却终日与这妖女在一起,这难道不算勾结邪魔外道吗?”

霎那间,众人都是热议出声,显然都认得这女子之前与青山派几人同进同出关系匪浅,原来竟是王恒之的女儿,那新盟主……

林苡目光微变,看着气息虚弱的万玲儿,也不明白她怎么让天玑派给抓住了。

“这……”衡山派掌门脸色一变,“这可不能胡说八道,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她是王恒之女儿?”

“证据?”

于苍只是使了个眼色,郑其立马站了出来,“那日我们本欲回门中,谁知路上碰见了这个妖女,发现她身边竟有寐天谷贼人相护,且寐天谷中人都称呼她为大小姐,于是趁着三师叔来接应之际,我等趁机杀了那几个寐天谷弟子,再将这妖女擒获!”

“而这妖女还会妖术,只要摇一摇她手中的铃铛,他人便会失去神智,这分明就是寐天谷的妖术,还有什么可以狡辩的!”

听到这话,各大派掌门也是面面相觑,不得不说,这女子与王恒之的确有几分神似。

倘若天玑派没有说谎,那么王恒之的女儿必定是不能留的,不然谁知她会不会利用痋术为父报仇。

“林盟主,你为何不说话?难道是被我们说中了,所以无话可说?”郑其得意洋洋的看向林苡,仿佛在这一刻彻底扬眉吐气。

林苡并未看他,只是从怀中拿出几封书信,“没错,万玲儿与我的确是朋友,但她从未伤害无辜,我不认为这也算邪魔外道,既然于掌门说我勾结寐天谷,刚好,我这里也有几封从王恒之房里搜到的书信,各位前辈可以看一看到底是谁在勾结邪魔外道。”

闻言,众人面面相觑,还是由百里长霖接过几封书信看了起来,其他人也一人一封查看。

倒是万玲儿不敢置信的看着林苡,眼眶微微泛红,她从未想过,在自己身份暴露的情况下,对方竟然没有急着和她撇清关系。

可她也没想到会在路上碰见天玑派几人,那个天玑派长老功力深厚,她的铃铛根本挡不了多久。

“这……”衡山派掌门不敢置信的看向于苍,面上浮现一股怒意,“于苍!你居然勾结王恒之暗杀后辈替你铺路!”

百里长霖也脸色一沉,上回在客栈遇到的黑衣人,他便觉得像于苍的身手,只是没有真凭实据无法断定,如今看来对方早就投靠了朝廷,为了拿到青阴剑竟然暗杀丁盛雪一个后辈。

听到这话,天玑派几名弟子也是面面相觑,还不懂发生了何事,倒是天玑派长老一本正经上前接过书信,待看到上面熟悉的字迹后,这才不敢置信饱受震惊的看向自家师兄。

于苍坐在担架上额前冒出冷汗,可还是强装镇定冷笑一声,“字迹可以模仿,谁知是不是这个臭丫头为了陷害于某而布的局,分明是她与王恒之女儿沆瀣一气,无非就是为了青阴剑,如今她目的达成,谁知她杀掉的是不是真王恒之。”

众人非议间,沈流年一言不发拿出了一个盒子,随着盒子打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赫然摆放在其中。

见状,众人也齐齐上前检查,看看是否有人皮面具。

只有万玲儿红着眼别过头,嘴角反而扬起几分笑意,这下娘亲在地下便不会孤单一人。

“此人是王恒之,不会有错。”高远山断定道。

见此,天玑派长老也不敢置信的看向自家师兄,“这书信上的墨乃是师兄亲自所制,世间独有,难道这也是他人栽赃嫁祸?”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与寐天谷勾结,你难道不知道当初寐天谷是怎么暗害了九师弟吗?!”

对上师弟质问的视线,于苍面上略显慌乱,嘴上依旧坚持自己没有勾结寐天谷,“这都是那臭丫头栽赃嫁祸,我堂堂天玑派掌门怎么会与这种邪魔外道勾结!”

萧牧惟从山谷外赶来时只看到这一幕,还不等他上前,就看到万玲儿被天玑派弟子扣押在那,面色略显苍白,看起来像是受了内伤。

就在他神色微变之际,一只手突然死死将他拽住,只见沈流年一脸警告的冲他微微摇头。

“你自然不单单只是为了和寐天谷勾结,你只不过是做了朝廷的走狗,与王恒之一样为二皇子效力罢了,处心积虑夺取青阴剑亦是为了你的康庄大道。”林苡嘲讽道。

听到这话,于苍不由死死的瞪着女子,思及如今自己已经成了废人,他当即不由哈哈大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什么是朝廷走狗?不过你们这群故作清高之人的挽尊罢了,我不过是为了未来储君效力,何错之有?倒是你们,口口声声为了江湖,什么是江湖,你们甘愿当一群草莽匹夫,为何要阻止我为朝廷效力,我看你们才是愚昧之人!”

看着已经癫狂的师兄,天玑派长老不由退后几步,此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郑其亦是震惊在那无法回神,像是从未想过师父竟会偷偷投靠朝廷,可明明天玑派祖训便是不得与朝廷为伍,师父怎可还与寐天谷这种邪魔外道勾结!

“师兄……一时误入歧途,乃是我天玑派之责,只是师兄已经成了废人,不知可否让我带回去交由门中处置?”天玑派长老恳切的看向高远山。

“他勾结寐天谷险些杀了我弟子,此事不能轻易作罢!”沈流年想也不想否决道:“一命偿一命,你们要走可以,但是于苍勾结寐天谷滥杀无辜,必定不能逍遥法外!”

闻言,天玑派长老看了看于苍,又看了看百里长霖等人,仿佛深知勾结寐天谷已经是不可饶恕之罪,他只能握紧拳头毅然决然转过身,“走!”

“师叔!”郑其不甘的呐喊一声。

可看着师叔头也不回的身影,他也只能不知所措的看向自家师父,思及自己的前程,终究还是大步跟了上去。

“你们要杀便杀,终有一日二皇子还是会将你等忤逆之辈一网打尽!”于苍几乎癫狂的大笑出声。

直到心口被长剑贯穿,他才猛地口吐鲜血直直的望着对面的女子,眼中的悔恨溢于言表,仿佛至今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不会不敌一个黄毛丫头。

没想到堂堂天玑派掌门竟然勾结寐天谷,而且还投靠了朝廷,众人都不由议论纷纷。

倒是萧牧惟突然挣开了师父的拉拽,快步扶住了跌落在地万玲儿,“怎么样?”

四目相对,万玲儿微微摇头,只是呼吸越来越弱。

沈流年气的拳头紧握,“孽徒!你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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