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诸怀走后，苏凌重新将视线落在了面前的汤碗上，拿起勺子舀了一勺送进嘴里。
季听风看着她笑:“怎么样？好喝吗？”
“嗯，确实又鲜又浓。”苏凌拿过碗也替他盛了一碗，“楼下的那些吃客也是吃这些吗？”
“不是，他们吃的就是普通食材。”季听风转头示意苏凌往楼下看，“你看那些肉商正在往后厨运肉。”
听到“肉”这个字苏凌就心有余悸，脑子里自动浮现弹幕——他吃人。
不禁打了个冷颤。
此时诸怀因为一连收到了两个神币还听到“辛苦了”三个字，整妖都嗨到飞起，直接把现场的音响开到了最大，甩着一头脏脏辫跳到舞池中央就开始舞。
苏凌看得嘴角一抽，拿起筷子想去夹菜。
但是七彩光芒闪烁全场，还透过玻璃窗在盘子上不停的飞速运转，严重干扰了吃客视线。
苏凌夹了第一筷子是片蒜，第二筷子是块姜，第三筷子是块骨......
筷子一放，沉默当场。
季听风看得直乐，伸手拿过放在一边的酱肘子，仔细切分成块后放到苏凌面前，“吃这个，还想吃什么我给你夹。”
“......怎么感觉被你那么一说，我跟瞎了一样？为什么你不觉得闪？还能看清菜？”
苏凌表示我不服，同样是龙，怎么感觉我很菜？
下一秒季听风不知道从哪拿出了一把巨大的扇子，“因为这能挡，插在孔里就行。”
“......”
能挡为什么你不早说？！
隔绝了噪音再隔绝了扎眼的光，这顿饭吃得就很身心愉悦，诸怀的手艺是真的不错，倒没有砸了“饕餮之徒”这个招牌。
苏凌看了眼手表，指针指向十点。
季听风:“要去吧台看一眼吗？”
苏凌点头:“去，我没看过，我只在电视里见过，调酒师好厉害，空中甩瓶子。”
季听风微微一挑眉，站起身牵着苏凌往外走。
结果一下玄梯，两人的耳膜就差点被震裂，现场真的就是狂放不羁爱自由。
音浪，太强，说话只能靠吼。
季听风扯着嗓子在苏凌耳边说:“不能瞎走知道吗？”
一听到这话苏凌就立马拽住了季听风的衣角，俨然一个乖巧宝宝第一次进酒吧涨见识的模样。
季大少爷忍着笑，伸手揽着人往吧台走，一路上各种打扮奇怪的妖从身边经过，有的还醉的露出了獠牙和尾巴。
苏凌看得太阳穴直突突，强行让自己不管，不就是颗牙嘛，实在不行打下来做狼牙棒，尾巴不要就拿去扫地板，问题不大。
两人在吧台找了个角落坐下，诸怀的儿子小诸问:“还是老样子，挪威金发女郎？”
苏凌:“......”
挪威？金发？女郎？嗯？
她目光幽幽的看着季听风:“你口味不错嘛。”
季大少爷后背一凉，立马否认:“你别听他胡说八道！来一杯雪碧饮品。”
小诸一脸迷惑的转身去调配。
季听风笑嘻嘻的问苏凌:“你想喝什么？”
苏凌抱着手一脸淡漠:“来一杯挪威金发女郎。”
“......”季听风一脸冤枉，“不是，这名字又不是我取的，我只是单纯觉得橙子加菠萝榨汁好喝，跟女郎男郎没关系。”
“这样啊？”苏凌抱着手低头看了眼酒单，“那要杯冰岛冷面男妖精。”
“......”
你风哥当场裂开。
小诸嘿嘿一笑应了苏凌一声后将属于季听风的那杯推到他面前，“慢用。”
雪碧饮品里加了雪碧、青柠、蜂蜜糖浆和冰块，只稍喝上一口，就能透心凉心飞扬。
冰岛冷面男妖精相比这杯而言，就显得又冷又酷又诡异。
用了泛着流光的蓝色高脚杯装着，加了不知道什么东西，蓝的跟杯子融为了一体，杯口点缀着一片青色柠檬片，怎么看怎么怪。
苏凌看着小诸推过来的饮品陷入了迷惑，这确定不是加了蓝颜料的水？
她小心翼翼地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入口是淡淡果香味，口感挺清爽，冰冰凉凉。
然而就在快要下咽时果香味突然转换成了高度白酒的味道，味蕾瞬间爆炸，气味直冲天灵盖，整人差点被原地送走。
季听风看得一皱眉，连忙抽纸巾递给苏凌:“吐出来，别咽了。”
苏凌捂着嘴摆了摆手，等劲过了才问:“这加了什么？”
“加了一丢丢马爹利。”小诸撑在吧台上一脸期待的问:“怎么样？我研究的新品，有没有感觉又冷又热？”
苏凌:“......”
“冰岛冷面，够冰吧？男妖精够火热吧？”小诸说着再次嘿嘿一笑。
季听风神色一冷，目光幽深的看着他:“我看你是想变成烤猪。”
“......”
小诸连忙往后退了两步，这不怪我，这不是我让点的！
苏凌盯着饮品叹了口气，坑货啊，这标价288呢。
“别喝这个了。”季听风将饮品放到一边，身手矫健的翻进吧台，“我给你调一杯。”
小诸见状一声低吼:“不行啊！快出去！被妖管所查到雇佣未成年就完了！”
“你都胆敢把酒加进未成年人的饮料里，还装什么遵纪守法？”
而且你知道在你面前的是妖族小公主吗？
“......”
苏凌一脸震惊的撑在吧台上看着季听风，“你还会调饮品啊？”
季听风嘴角一勾道:“风哥什么都会。”
他将现成的牛乳、淡可可奶、新鲜芒果泥和冰块放进雪克壶里，拿在手中飞速摇晃，随后抛至空中旋转了几圈再稳稳的接在手中，手法看着相当熟练。
苏凌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季听风，忽明忽暗的灯光打在他身上，看着沉稳又神秘。
前后不到五分钟，一杯芒果奶昔就完成了。
季听风将它倒在了小熊杯里，看着可可爱爱，相当符合凌凌老师的口味和形象。
小诸发出真诚疑问:“你怎么会的？”
“你爹教的，把你的雪克壶拿稳吧，酒都漏出来了。”说着又一个翻身出了吧台。
小诸:怎么我爹对这烛龙比对我还上心？
老诸回应: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蠢？练了那么久还总能出事故。
这不，耍酷没成功，直接将雪克壶甩了出去扣在了刚出现的一只鼯鼠头上。
小诸一脸若无其事的拿过一块抹布精准无误的盖住他，没事，什么事都没有，大家继续。
苏凌忍不住“噗嗤”一声，不过倒也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这里的灯光要那么晃，那么晕了。
毕竟灯光颜色诡异的时候，很多场景会变色，即使全身妖化被人看见，也可以用“你眼花了、你喝醉了看错了”这样的话来搪塞。
世界随着视觉冲击而失真，出现的怪现象就都算在了头昏脑涨上。
一杯芒果奶昔入肚，时间也到了十一点。
季听风将雪碧饮品一饮而尽后站起身:“回家。”
苏凌看着舞池里的人、妖一阵狂舞，发自内心的问:“季听风，你要不要也去狂舞一下？”
季听风:“......我才不要！”
“为什么？”
“......”
这天没法聊，只能强行把凌凌老师带出店。
回到地面上，一阵夏夜凉风迎面吹来，两人身上沾染的各种奇怪气息瞬间被吹散了大半。
季听风抬手揉了揉苏凌的头，笑着问:“我怎么感觉你还想待在那？”
苏凌诚实点头:“我本来是想看你蹦迪的。”
风哥手一顿，心下庆幸自己跑得快。
街道上的行人不多，走了没一会儿就到了星云陇懋(那家三楼有家mimi书店的大型百货商场)。
上一次来的时候本来说要看书，结果却被季听风带去了诸怀的店里。
苏凌伸手拉了拉对方衣角，“要进去看看吗？”
“小祖宗，现在都快十一点半了，你还想看书？”季听风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这没发烧啊。”
“......”
不远处曾经那位卖气球的中年大叔拿着一大束气球坐在长椅上，看着来往走过的人，脸上的希望与失望来回切换。
苏凌拍下季听风的手示意他看过去，“上次的气球被妖打爆了，我再给你买一个吧，算是弥补缺憾。”
而大叔此时见无人购买，叹了口气后刚准备起身回家。
听到苏凌的喊声后他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是你啊小姑娘，你去年也在我这买过气球。”
听到这话，苏凌一脸惊讶，这都还记得？
大叔主动解释:“可能是因为你是第一个买气球给男孩子的吧，一般都是人男孩买给女孩玩，所以我印象深刻。”
苏凌干笑一声点了点头问:“有柴犬的吗？就我之前买的那种。”
“有。”大叔抬头看了一圈，找准图案后将气球的线单独拉出来递给了苏凌，“这送给你吧。”
“......啊？”
“那男孩一直看着你呢，你们应该是小情侣吧？”大叔笑得一脸慈爱，“真好。”
苏凌点点头大方承认:“是。”
紧接着季听风走了过来，他朝大叔伸出了手:“都卖给我吧，我要了。”
一时间两脸懵圈，苏凌看着他发愣，大叔看了看气球又看了看他，“你真要？”
“嗯。”
然后季听风就成了大街上最吸睛的人，帅哥卖气球，那肯定比大叔卖气球快啊。
回去的路上，几乎都是走走停停，时不时有个人停下来问价格。
苏凌看着一大束气球越来越少，由衷的对季听风竖起了一大拇指:“牛，这副业又有了。”
“你真当我想赚钱吗？”季听风笑了笑转头看向她，“这世界上富的人有，但是剩余的大多数都是在为生活拼搏的，我是命好，出生在富裕家庭，但是不是人人都是我，那大叔一脸落寞相，这气球要能卖出去早卖出去了，何必大晚上都没人了还在那？”
苏凌听着这话低着头若有所思。
“不过嘛”，季听风说着看了眼剩下的两个气球，“你说我要是刚刚也没人买，这些气球我要怎么处理？”
“床的四个角分别挂一个，两个飘窗挂四个，阳台挂十个，还有客厅、花园...你总能挂完的。”
“......”
苏凌抬头看他:“季听风，你真的是我见过的最‘表里不一’的人。”
你风哥一噎:“？”
“外表的你和内心的你根本完全不同，别人眼里的你和真实的你完全是两码事。”
季听风伸手将人揽住:“管他们怎么看，我无所谓。”
苏凌将柴犬气球绑在他手上:“突然觉得杨绛先生说的一句话有了现实。”
“什么话？”
“人生，一岁有一岁的味道，一站有一站的风景，你的年龄应该成为你生命的勋章，你吞下的所有委屈终将喂大你的格局。”
季听风听完后一笑:“我的宝贝凌凌还真的是阅读广泛。”
突然迎面走来一对小情侣，男生在看到季听风手上的气球后试着问:“这气球能卖吗？”
苏凌闻言看了他一眼，对方一脸的局促不安，而站在他身边的那个女生则是脸色有些沉，似乎在生气。
她有点茫然的看了季听风一眼，只见他伸手递出了一只草莓熊的气球，“这个给你。”
男生见状一脸欣喜，刚想开口问价钱就听到女生语气冷漠的说道:“我要那只柴犬的。”
男生闻言接气球的手一顿，看着季听风有些怵怵的问:“那...那能换一个吗？”
季听风瞟了女生一眼后直接将气球收回，“不能，柴犬的是我女朋友送的。”
“......不、不好意思啊，我们不知道。”
“没事。”苏凌笑了一下，伸手向季听风要过那只草莓熊的气球，径直朝着女生走了过去。
女生看到她，脸上也有些尴尬，于是偏头看向了另一边。
苏凌将气球举到她面前，“送给你，祝你每天都有好心情，柴犬是我送给他的，抱歉，不能给你。”
听到这话，女生转过了头，眼睛里泪光闪烁，不知道是情绪被激发了还是突然触到了心里某个点，就那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听着苏凌说:
“很多事都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不知道你们怎么了，但是交流总好过生闷气更好过令彼此难堪。”
“白头并非雪可替，相识已是上上签。”苏凌将气球线交给女生，“有家火锅店也叫上上签，有时间你们可以去吃吃，味道蛮不错的。”
说完后她转身朝季听风伸出了手，“走吧。”
“好。”
季听风看了眼男生后抬脚往前走。
路上，苏凌问季听风:“你刚刚一脸冷漠的说跟那男生说了什么？”
“也没什么。”
“我想知道。”
“我就是说，别人想要苹果的时候，你别给人一车梨。”
“......”
苏凌一脸震惊抬起头:“wow！这是季听风吗？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换了个脑子？”
“......没有没有没有！”
苏凌堵着耳朵往一边躲，我又不是聋，你要讲那么大声？
季听风哼气鼓鼓:“除了成绩，我又没有很差。”
“成绩还不够吗？”
“......”
这日子没法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