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安红韶面露愠色的时候,连如期突然来这么一句。
就像平地的一声闷雷,除了这个声音再也听不到其他。
安红韶目光定定的看着连如期,“什么叫不用死?”
连如期嘲讽的勾了勾嘴角,“就像昨日,圣上觉得害怕屡次忍让庞相,但凡他开口,这么多朝臣呢,怎么拿不下庞相?”
自从上次皇帝身边有人叛变后,皇帝便总是提心吊胆的,好像跟前所有人都要害他一样,疑神疑鬼的。
他是受过苦的人,好不容易重新过上好日子,自然是极为惜命的。
可是却也不想想,朝堂中庞相的党羽都被连如期处理的差不多了,就算他跟外头的人连接,外邦之人如何在我朝只手遮天?
更何况,之前连如期是宫里指挥使,想要挖他的人,也不看庞相有没有这个能力?
所以,上辈子佞臣当道,皇帝察觉后也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可是,消息泄露,连如期他们半路遭人暗算。
其实,求救的消息已经送到了皇宫,但凡皇帝下令救人,连如期他们肯定能得救,就算连如期死,那么不可能所有人一个活口都没有?
就是因为皇帝的惧怕,那么多兄弟,全都命丧黄泉了!
皇帝手底下还有那么多忠君之臣,他若是强硬一些,即便上一世也未尝不能与之一战?
耳边是连如期痛苦的低语,眼前是连如期在这场大事上受的伤。
旁人看到连如期大权在握,可是这么些日子,连如期到底有多忙安红韶看在眼里。他虽是重生占尽先机,可是要一环扣着一环的算计,却也并非易事。
手颤抖放在连如期的后背上,更何况,他受过的那些伤。
一声叹息从安红韶嘴里溢出,罢了,难得糊涂。
有些事情,旁人不了解可是安红韶不可能一点都猜不到。可是她终究不是李氏,遇见事总想着躲避,这样的好日子,能过一日便是一日。
“你抬的这般高,公差上可能服众?”安红韶扯拽了一下被子,将刚刚因为震惊而不小心露出来的地方给盖上。
“权势跟前,没什么压不住的事。”官大一级压死人,胳膊肯定拧不过大腿的。
更何况,素来严苛的吏部尚书,都挑不出理来,难不成下头的人一个个比吏部尚书头还硬?
再来,连父也是老尚书了,自有自己的威严,如今李家又荣升左相,谁人敢找连如期的晦气?
再则说了,他这个位置是葛将军给抬上来的,边关还等着葛将军去平乱呢,谁人敢在这个时候挑事?
“如此,办事更要谨慎些。”安红韶念叨了几句,终是舍得让乳娘将春哥儿抱过来,让他们父子相见。
连如期一见儿子,腾的一下站了起来,赶紧抱在怀里,“瞧瞧,他定然想我了。”
安红韶吓的赶紧拿了外衫给连如期披上,“你小心着点。”
连如期抱着春哥儿不放手,低头一直逗弄孩子。
安红韶趁着这会儿个得空,给连如期寻上新的衣裳。
“虎毒尚且不食子,他在的地方,定是万无一失。”连如期没抬头,声音微沉的提起安红韶本该问却没有问的话。
他的深意,现在的安红韶可能没能力看透,可是有李氏在这,定然看的真切。
留孩子在这,就是为了取得葛将军的信任。
可是,他能保证孩子的安全。
若是有人存了伤害孩子的心思,对方不管是谁,哪怕是葛将军也要格杀勿论。
连如期要做的事,不会因为谁而改变,他目标一定,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可是,女人他也想要。
所以,连如期这么安排必有深意。选在安家受封,也是存了抬安红韶的心思。
当年高祖皇帝,年长后糊涂宠信妾氏,意图废掉长子,糟糠妻,最终因为人心所向,不得不善罢甘休。
如今正是如此,安红韶母子在连如期的大业上,立下功劳。
即便往后他老糊涂了,他下头的人也会记着,连琸璧在襁褓小儿时候就有的功绩。
当然,这只是开始,往后还有千千万万。
连如期知道,尤其是在李氏跟前,空口白牙的说我会对她们母子好的,这份承诺最重,且也是最轻的,不若就实打实的给好处。
话被连如期挑明了,安红韶收拾衣裳的手一顿,随即又恢复了正常,“我可没你心硬,即便是知道万无一失,也不舍得让孩子有直面危险的可能。”
安红韶抱怨的说了句,干净的衣裳顺手扔在床榻上,伸手接过春哥儿,“趁着这个功夫赶紧歇着,明个你下朝后过来接我们,家中估摸还有一堆事等着我们。”
家里升官,春哥儿的百岁宴也快到了,还有就是连颜玉下个月就是要出发了,这里里外外都是事,怎能自己躲着清闲,让连母自己受累?
虽说现在边关不稳定,春哥儿的百岁宴肯定要小办的,可是这个关口,就算不宴请那么多人,估摸各府送礼的也不在少。
家里办宴,却将有些人的礼挡在外头也不好,登记入册的人,一定得是脑子清明的。
想想这些事,安红韶就觉得头大。
看着安红韶有意避开朝堂的事,连如期也就不再提了,“家里掌事的人,到底少了。”
若是大房能有个拿的出手的儿媳妇,安红韶的活还能少些。
安红韶恩了一声,“估摸明年母亲肯定给兄长张罗迎娶新妇了。”
连家显赫,连如信作为长子虽说比不上连如期,可是将来的要应奉的人和事总也少不了,有些场合到底不是哪个妾氏能参与的。
再能干的妾氏也比不上一个哪怕花瓶正室扛事。
所以周氏,终将成为过去。
两个人念叨了一阵,看安红韶似乎过了那个劲了,连如期昨个几乎没怎么睡,这下终是管不了一直打架的两个眼皮,趴在床榻上沉沉的睡下了。
安红韶抱着春哥儿坐在床榻上,看着连如期的睡颜,喃喃自语,“春哥儿,你说娘该争些吗?”
回给她的,是小孩子不停伸展的腿。
恍然间安红韶想到了,连如期该是气的,信任的兄弟,家中是细作。效忠的皇帝,软弱无能。惦念的家人,遭奸臣迫害,最爱的妻子,心系旁人。
也许,前世潘泽宇可以欺上门来,外祖父并非单纯与自己不亲厚才不出面,而是真的,无能为力。
良久,安红韶轻笑一声,罢了,想不明白的暂且不想了,先陪着孩子要紧。
次日一早,连如期本该来接安红韶的。(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