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便是各部尚书管事,可是却唯独没有瞧见庞尚书。
事情似乎越发的明了了。
既然大人们都入宫了,想来事情总会有定论的,等着晚间他们回来了,事情自然就会得到解决。
安红韶原本想要同李氏一起回去的,可谁曾想也不知道庞尚书是如何得知他们在这的消息,竟然直接寻了过来。
李氏的面上闪过一丝犹豫,到底还是同意见一面。
安红韶上次见庞尚书,他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而此刻,瞧着满脸的胡子,憔悴了许多。
身上的长衫,也起了褶子。
在瞧见李氏的时候,眉目微动,似乎颇为动容。
如今的李氏,日子过的顺心,鬓间的白发也都染成了黑色,因为今个出门,上了淡妆,反而更显得有骨子书卷味。
显得,年轻了许多。
“庞大人。”赶在庞尚书开口前,李氏先出声打招呼。
安红韶是坐在屏风一侧的,李氏没有避讳的见庞大人,却也不想让女儿,与外男接触。
“芊然。”庞尚书如此称呼李氏,“你同我不必这般生分。”
李氏轻笑了一声,低头端着茶水送到自己的跟前,“庞大人可是有事?”
庞尚书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聪明如你,怎可一点都察觉不到?你是忍心,让我求你?”
庞尚书的声音很轻,姿态很低。
如此,便是说明了,宫里的事确实跟庞尚书有关,而且,这一次怕是不太好了。
庞尚书来求李氏了,让李氏劝李家出面,还是说劝亲家出面,这就不得而知了。
只是,李氏没有应这话,只是笑着,一直笑着,“你,终究是输了。”
当年,李氏再难也没有求庞尚书。
年轻时候总有人的骄傲,在任何人跟前都可以折腰,偏生在对方跟前,哪怕打落牙齿也要和血咽。
庞尚书的脸色微变,“你是在怪我?”
可是,当时的情形庞家能自保便不错了,如何敢救李家人。而且,后来李家翻身了,庞尚书也照拂一二,不仅如此,还让下头的孩子们,对安红韶要礼待。
上次参宴,李家上下对安红韶如何,所有人都能瞧见。
啪嗒,李氏将茶杯重重的放在手边,“与我,何必再装?”
你口口声声的念着从前,可是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哪一件又真的念了旧情?
所谓的礼遇,不过是为了当初的漠然而让自己心安罢了。
李氏身子微微往后靠,眯着眼似笑非笑的扫了庞尚书一眼,“愿你,自重,自爱!”
庞尚书的脸皮到底没那么厚,被李氏说的满面通红,随即起身拱手,“是我打扰你了。”
而后,转身大踏步的离开。
“娘。”安红韶屏退左右,坐在李氏的跟前,轻声的唤着。
其实,在看到他们两人的画的时候,安红韶已然猜到什么。
李氏深吸一口气,而后笑容不变,“从前长辈不过开过句玩笑罢了,早就随风散了。”
两府来往密切,两个孩子差不多大,自然会说过那种话。
再来,当初庞尚书一表人才,学识过人,李氏也是才名在外,管且也是一把好手,两人自然是登对。
后来,李家落难,庞家没有主动提起这事,李氏也不会去问过往的话,到底做不做数。
有些事情,就像从未出现过。
李氏想着,若是她时运不济,死在安家,这辈子永远不会有机会见庞尚书一面,自己会不会后悔?
结果却是,她不后悔!
既然改变不了结果,那么就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上次参宴,她知道庞家多会补偿自己,可是她不需要。庞家看重自己的女儿,那就是因为李庞两家从前的情谊。她不想,跟庞家人多牵扯,而后或许会听到庞老太太掉着几滴眼泪说可惜。
李氏说完,抹了一下眼角,到底是年少心动过,怎能无动于衷,可是她一直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所以此刻她笑着告诉安红韶,“女儿家,一定要更爱自己。”
“娘。”安红韶靠在李氏的肩膀上,是心疼,是钦佩。
李氏笑着拍着安红韶的肩膀,“你跟如期夫妻和顺,自是顶好的事,可是无论如何心里也要先有自己。”
等着年岁渐长,会出现什么事谁人知道,就说个肯定会面对的,那以后纳不纳妾?
李氏的意思是,没有必要装大度,连如期不提就不往他跟前塞女人,外人给的贤名永远不如自己过的舒坦好。
若真要纳妾,那就纳那种出生低,老实好拿捏的主。
情爱一定不能是全部。
庞尚书的态度可以看出来,此事十有八九没有转圜余地了。庞尚书那人李氏也是了解的,若非走投无路,他也不会轻易与人低头,尤其是与李氏低头。
如此看来连如期高升,早晚的事。
连如期的位置高了,安红韶这边也得努力追赶。
而且,妇人生子从来都是九死一生,李氏自然希望自己儿女顺遂,可若是真有万一,安红韶心里也该知道,她生孩子从来不是为了给连家延续香火,而是余生有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人,在这世间并不孤单。
躺在那里的时候,也要自己足够坚强。
为人父母者,当为子女计深远。
李氏能告诉安红韶的,自是包嬷嬷无法开口的,或者,她从未想过的。
若是庞尚书知道,让他过来,只是为了教安红韶道理,怕是心里更是憋屈了。
安红韶同李氏聊了好一阵,这才起身回连家。
当日夜里,等连如期回来的时候安红韶都已经歇下了,也没碰着面。
次日吕佑又跟安红韶禀报,说是连如期晚间不回来。
就这么一直忙到中元节的时候,事情总算是有点了定论。
原来宫里催不到叶大人,那是因为叶大人遭到了暗杀,如今他已经脱险总算是赶回京城,同时让搜集到的证据,全部送到了圣前。
这里面有叶大人查到的,也有叶大人搜到庞闻当时藏起来的一些,甚至大理寺势如破竹,竟然将庞县主毒害葛姑娘的事,也给查清楚了。
证据面前,庞家不容辩驳。
而且,这还不是最致命的。
最致命的一击,乃是刑部尚书给他的。
是庞家最信任的人,狠狠的刺了他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