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愕然转头看去,就见一座山似的大石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云端砸下来!
“哎呀我的妈呀!”
韩青永亡魂大冒,抱着头转身就跑,连裤衩都忘了套。
陈欣怡见韩青永先自己逃命,都不管她的死活,气得咬牙切齿,情急之下,她心念一动,用了隐身术,堪堪躲过了山一样的巨石!
只听“轰!”的一声,巨石结结实实地砸在了他们刚才站立的床榻之上,直把地面都砸出一个大坑来。
要不是他们逃得快,现在已经变成两摊肉泥了。
一时间,地动山摇,烟尘四起。
突然发生的剧烈震动把那几口煮着马肉的铁锅掀了个底朝天!
西楚将士们以命相搏争夺的马肉全被扣在了泥地里,沾满了泥灰,无法下咽。
可就算如此,被饥饿折磨得发疯的西楚将士愣怔片刻,不约而同蜂拥而至,抢食散落在地上的马肉,饥不择食往嘴里塞……
韩青永跑出老远才惊魂未定地刹住脚,回头看到这一幕,脑袋里一片空白。
他愣愣地看向悬浮在半空的阴阳鼎,就见它在半空晃了晃,化作一道流光转瞬消失不见!
“陈欣怡!你搞什么鬼?你给我出来!”
韩青永惊怔半晌,回过神儿来,怒不可遏。
陈欣怡不肯露面,钻进她之前的营帐里找衣服穿去了。
韩青永等了半天,没见陈欣怡人影,身上风凉,低头一看,顿时无地自容,慌忙就近钻进一个营帐里,胡乱找了件衣服套在身上。
等韩青永走出营帐,将士们已经停止了争抢,乱七八糟跟一盘散沙似的站着,看向他的目光神色复杂。
整个楚营一时间一片死寂。
地上,散乱着在争斗中死去的将士的尸体,每个都遍体鳞伤,令人不忍直视。
理智回归,活着的人看着惨死的人,全都悔恨不已。
他们亲手杀死了曾经生死与共的战友,最后还是没能吃得饱。
那些沾满泥灰的马肉被分而食之,抢到的最多吃了几片肉,更多的什么也没抢到,还饿着肚子。
甚至,那些尝到肉滋味的,因为没有吃饱,反而觉得更饿了。
愤怒和恐惧在悄无声息地蔓延,如星火燎原,燃烧着每个幸存者的心。
韩青永在将士们的脸上看到了怨愤,看到了绝望,看到了仇恨。
他的心狠狠下沉,他知道,若是他不赶紧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巩固他王者的地位、维护他元帅的权威,这些将士极有可能群起而攻,将他斩于乱刀之下!
韩青永登上高台,壮着胆子高声道:“诸位将士都是骁勇善战的勇士,是我西楚皇家战队当之无愧的英雄!本王为你们感到自豪!你们要相信,我们的困境是三皇子一手造成的,他为了谋权篡位,让户部和吏部截断了我们的供给!等我们凯旋,势必用他的性命告慰今日枉死的英灵!”
是啊,若不是三皇子从中作梗,他们军需粮草充足的话,何至于此?
将士们默默地听着,将仇恨转嫁到了三皇子身上。
韩青永看到将士们看向他的目光不再仇视冰冷,心下暗喜却不露声色,又高声吼道:“地上躺着的,都是我们的好兄弟,我们濒死之际,他们将是我们充饥的口粮!”
韩青永话音刚落,所有将士都倒吸一口凉气,惊讶地看着韩青永。
他身为统帅,竟然让他们吃自己的同伴,难道这就是他怂恿他们自相残杀的目的?
见将士们的情绪又激荡起来,韩青永又吼道:“我们活着的人都是无敌的强者,我们要替死去的兄弟勇敢地活下去!与其让他们的尸首腐烂,为虫鼠之食,不如用他们的血肉填饱我们的肚子,用他们的精神鼓舞我们的斗志!知耻而后勇,我们要杀光襄城里所有的敌兵,为我们死去的兄弟们报仇雪恨!”
这些话极富感染力,也极具煽动性,成功地说服了饱受饥饿之苦的将士们。
或者,早就有人想到了这样残忍地方法,只是良知不允许他们说出来和付诸行动。
但现在这层窗户纸被韩青永捅破了,他在军中拥有无上的地位和权威,他说的话就是军令。
军令如山,他们做再荒唐的事也变得理所当然,做再残忍的事也理直气壮。
替死去的兄弟们勇敢地活下去!
多么冠冕堂皇的借口?
这借口下掩藏的全是自私而丑陋的人性之恶!
可是为了活下去,没有人提出疑问和反对,因为没有人希望自己被杀死或饿死。
“英勇无畏的将士们,行大礼不拘小节。你们一定要振作起来,充满必胜的信念!本王告诉你们,本王去襄城投降是假,和大陈四皇子陈振东联合是真!陈镇东之前就与本王有来往,他会给我们送来军需粮草。只要我们同心协力熬过这最艰难的几天,我们就一定能攻破襄城,荡平大陈皇城!到时候,我们要酒有酒,要肉有肉,要美女有美女!本王与各位将士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绝不食言!”
韩青永给将士们吃了定心丸。
原来如此,如此甚好。
要想活下去,要想打胜仗,眼下,只能按着韩青永说的去做了。
将士们选择了沉默和妥协,动手把那些死去、或者重伤难愈的将士拖去了伙房……
危机解除了。
韩青永长舒一口气。
他放眼四顾,沉沉暮色之中,整个楚营如经历了一场浩劫,人仰马翻,尸横遍野。
激战让许多人发泄了多日来的压抑,也让他们疲惫不堪,陆续回营帐歇息去了,四下安静下来。
韩青永长久地看向之前被陈欣怡吸干了血的那个将领。
也许,就是看到陈欣怡的举动,他才想起这样伤天害理的办法……
他收起目光,心事重重地走向陈欣怡之前所在的营帐。
果然,陈欣怡坐在床榻上,不安地绞着手指,看他进来,窘迫道,“我也不知道会是这样……我……”
韩青永无言地走过去,把她揽进怀里。
现在,他能依偎的人只有陈欣怡了。
就算他不喜欢她,就算她一身妖气,可命运阴差阳错做了这样的安排,把他和她绑在了一起,那他从此就尽人事,听天命。
“本王不怪你。从今天起,你真正是本王的女人了,以后我们有福有享,有难同当。”
韩青永半真半假地说。
陈欣怡也半信半疑地听。
就在刚才巨石落下的一瞬间,他们还大难来时各自飞呢。
有难同当?谁会信他?
不过,既然他这样说了,对她总是件好事。
反正她暂时也无处可去,至少这楚营中有她需要的血羊……
陈欣怡的唇边泛起一抹阴冷的笑意。
两人静静相拥,形似相依为命,其实各怀鬼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