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辙拉着云凰出了门。
威风、威武立刻上前,苏玉辙道,“你们也累得不轻,进屋歇会儿去。”
威风、威武一听,对望了一眼,麻溜儿地跑进屋里去了。
云凰疑惑地看向苏玉辙,他面色冷沉,目光灼灼,突然一把将她揽腰抱起,纵身一跃上了房顶。
“你干什……”
云凰还没问完,人已经被他狂热地吻住……
那般的辗转缠绵、恋恋不舍,他们互相传递着劫后余生的惊悸和庆幸,无声倾诉着生死相依的无怨无悔……
天地一片静寂,唯有怀中的人和热烈的气息真实可感……
云凰短暂的愣怔之后,回以热烈。
她从未像此时此刻一样急于交付与索取,没有切身感知过离别和死亡,绝不会有如此刻苦的爱恋和珍惜之情……
这一刻,她满心感激,再也不管他还记不记得起从前的她,也不去想此前他逼她拼死相搏。
不知者无罪,只要他还好好地陪在她身边,只要他还一如既往爱她入骨,她便心满意足……
唇齿相依,呼吸与共,两人醉倒在彼此的怀里……
拥吻许久,苏玉辙才放开她,孩子一样把脸埋在她的颈项,沉默良久,喃喃道,“我头一次知道,原来自己也会害怕……”
云凰轻抚他的后背,双臂环抱着他,柔声道,“不怕了,都过去了。”
“这几天我一边在西晋处理政务,一边心急火燎地等你,可望眼欲穿也不见你回来。我寝食难安,魂不守舍,只觉得度日如年。我从来不知道想一个人那么难受,就像在炼狱中受着油熬火烧……”
苏玉辙絮絮说着,语气低醇而温柔,如世上最动听的琴弦掠过她的心湖。
就算之前,他也很少这样直抒胸臆,大多时候他不苟言笑,偶尔说些情话也都发乎情止于礼,只有在特别高兴的时候才会随意些。
现在他紧紧抱着她,似乎想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她真切地感知他的惶恐不安。
她安静地听着,并没有打断他。
“威风急三火四地来找我去救你,那短短一段路像无比漫长,直到看到你安然无恙,我才松了口气……陈云凰,我之前到底有多喜欢你,才会在忘记你的时候,还是这样在意你,我……我很害怕稀里糊涂和你走散了……”
苏玉辙的声音变得轻飘,语气也淡淡的。
云凰诧异地低头看他,却看到他已安恬地睡过去了。
“嘿嘿……”
旁边突然传来低浅的笑声。
云凰惊得汗毛倒竖,一转头,却是变成花猫的威武和鹰雀的威风。
“你们刚才一直都在?”
云凰大窘。
“嗯。万一你们有危险,我们也能帮上忙……”
威武的虎脸表情丰富,明显心口不一。
“对对,我们不放心。”
威武睁着眼睛说瞎话。
云凰哭笑不得,瞅他们一眼。
“主人累坏了,他在西晋几天几日没合眼,处理完乱七八糟的事儿就出来找你,累死累活得竟然还有力气亲你,嘿嘿嘿……”
威武眉飞色舞道。
“你们也累了吧,来,威武,威风,你们睡会儿。”
云凰心里一暖,轻轻摸了摸虎头,又摸摸威风的后背,把他们一个个捞起来放在苏玉辙怀里。
威武受宠若惊,美美眯起眼睛,任由云凰柔软的手指挠着他的颈毛和胸腹,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威风不习惯睡在苏玉辙怀里,扭了几扭,仍然蹦到云凰肩膀上蹲着,把头藏在翅膀里小憩。
云凰怕他们冷,引出灵力布下结界,将冷风隔绝在外。
苏玉辙睡得无比沉实,俊美的睡颜眉眼舒展,让她目眩神迷。
云凰的唇角浮起笑意,静静地享受这一刻的宁静和温馨,想到此前种种惊险,怎么都觉得像是做了一场噩梦。
可她知道,那不是噩梦。
噩梦醒来,一切恢复初始,仍是天下太平。
如今天下即将大乱,西楚发生的天灾人祸将贻害无穷,战乱、蛊虫之祸和瘟疫将在地震和洪灾之后席卷周边……
韩朝章、韩晨歌、韩青胜和西楚皇城数以万计的将士、臣民都死了,韩青永和陈欣怡生死未卜,但愿他们经此一劫,此后不再作恶……
唐狄和柳清风征讨东魏的大军已经出发了吧?
云凰猛地想起这件事,心神一凛。
东魏派魏司哲暗中使坏在先,与西晋联手攻周在后,如今偷鸡不成蚀把米,闹得损兵折将天怒民怨。
眼下,正是征讨东魏的千载良机。
而西楚遭此大难,元气大伤,短期内难以恢复前时强盛,必然引起诸国觊觎,韩青永若想守住西楚江山并非易事。
这个时候,若让周末、章野起兵,或许能夺取西楚皇权,到时候,让小杰当储君未尝不可……
小杰是陈逸雪的儿子,他与姐姐奥雅如今都在大周皇宫里,他们父母双亡,去国怀乡,如果能让他们回归西楚皇室,善莫大焉。
可是,那样一来,又要开始新一轮的持久战,想想,心累。
云凰此时的心境与两天前迥然不同。
在西楚发生这么可怕的天灾人祸之前,她无所畏惧,满心都是谋事在人、人定胜天的执念。
现在,她对天道心怀敬畏,只觉得安然度日才是最要紧的。
那要不要让威风去通知柳清风和唐狄撤回东征大军?要不要让周末和章野出兵?
云凰一时难以抉择。
感觉有细碎的白屑飘散,云凰一愣,透过结界展目四望,众鸟高飞,孤云独去,千山飘雪,万径踪灭,洪灾肆虐后的云固城竟然静静下起了雪。
洁白无瑕的雪花似对人间杀戮和灾难的抚慰,安静地飘洒,慢慢覆盖千山万水,将一切血腥与丑恶漂白……
可惜,人心不足,争斗不止,尘世难得安宁。
就算她休兵罢战,想和苏玉辙自此静守一隅与世无争,也不能远离是非安宁度日。
西楚、西晋、东魏便是前车之鉴,他们并不会因为大陈和大周安分守己、不事外侵而善罢甘休。
云凰想到这些,幽幽叹了口气。
老是打打杀杀的,也实在令人厌烦。
她和苏玉辙难得像这样温馨静谧地相守……
云凰低头看向怀里的苏玉辙,他睡得很熟,仍难掩一脸倦色,眼圈青紫,面色黝黑,看去竟比之前多了几分沧桑,令她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