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甚至在店里,看到了那条鹅黄色的裙子,就挂在墙上,和其他衣服一起。
裙子和照片上一模一样,无论样式、颜色还是袖口的红色纹样。
看来,血线儿的故事,只是一个晚上睡不着无聊的妹子编着玩的。
大概她在网上看到过这家店铺,甚至在这里租过衣服,以此为原型和灵感,编了这个故事,给我以及她自己解闷。
我向店主再次道歉离开,溜溜达达走出巷子。
白天的巷子,一点阴森的气息都没有,反倒有一种午后的慵懒,太阳晒得人暖洋洋。
我掏出手机约了车。
等车的时候上网玩,忽然发现,我写的血线儿的故事火了。
原来有人来过店里了,偷偷拍了店主的照片发到网上。
我的私信都快炸了,许多人发这张照片给我看,问我有没有去店铺,有没有见过店主,是不是长这个样子。
我随意回了最上面的私信,她是长这样啊,但这有什么不对吗?
是看着面无血色白了些,但兴许人生下来,就这肤色呢?
那人立刻回了张截图给我,又是一张新闻截图。
这次我学聪明了,用标题关键字先百度,没想到,还真百度出来好几页的新闻,内容都一样,都是各家相互转载。
新闻内容,是一个女人走夜路遇害,凶手在逃。guqi.org 流星小说网
女人的职业是服装设计师,自己设计制作仿古的服饰。
新闻中有遇害人的照片,是记者不知道哪里找的生活照。
照片上的女人,穿着自己设计的衣服,红色的古装裙子,裙摆宽大。
她的长相,和店主一模一样,除了面色红润。
新闻的时间是三个月前,这是一个三个月前就已经死了的女人。
……
我的好奇心,一定是太重了,我居然作死一般地又回到了店里。
在店主疑惑的目光中,给她看了新闻。
如果这真的是一本灵异,或是聊斋志异,大概我会立刻被露出真面目的店主吸成干尸。
但店主刚刚对我所有疑惑的完美解释,让我觉得,这大概也只是某种误会,她很快给我个科学的解释。
刚刚我甚至还在琢磨文章的构思,血线儿那篇可以写个后续,加个《走近科学》之类的尾巴。
但她的回应,却是沉默。
她低垂着眼帘沉默了许久,在我不好的预感开始加倍之后,她忽然起身,去关上了店门。
我不好的预感,已经不只是加倍了,开始在脑海里尖叫着报警。
她要真想对我做什么的话,应该来得及冲出门吧。
在我炯炯盯着门口的眼光中,她销上了门。
我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几步。
她冲我露出为难的神色,有些自嘲地笑:“没想到,还是没瞒住。”
她向我伸出手来,红色的袖口抽出一个线头,就像是被看不见的手拽着一般,抽出一根丝线来。
那丝线活物一般,在空中游走了一圈,如同一条能在空气中游动的蛇,冲着我扑过来,径直冲着我的脸。
我又向后退,但只退了半步后背就撞上了墙。
滞得这一瞬间,那血色的丝线,已经扑到了我脸上,舔上了我的鼻尖。
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但什么也没有发生,没有预想中的痛觉,甚至触感也只有一丢丢。
就像是一个线头落在了鼻子上,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我大着胆子去摸,摸到的也只是一根普通的线绳的感觉,没有凉意或是暖意。
那线绳从我手中溜走了,活物一般飞回她的袖口。
钻入衣服的纹路中,再看不出什么异样的端倪。
“你的故事说得没错。”她说,“这确实是血线儿。”
……
她跟我讲了一个故事,有关爱情与死亡这两大永恒的主题。
在这个故事里,有一对儿情侣,两人平日和和美美,虽然偶尔有小摩擦,但很快都能和好如初,甚至感情更升温一步。
于是,那女孩以为自己有了完美的爱情,开始琢磨着谈婚论嫁。
但她很快发现,男友的态度开始敷衍,于是,她像所有女人一样,相信了自己的第六感。
终于找到了一个机会,拿到了男友解锁后的手机。
她不只发现了,男友根本不想结婚,也不只是发现了男友在搞外遇……
她发现的是他有许多女友,她们相互之间毫不知情,还都以为要和他走进婚姻的殿堂。
而他本身,则是坚定的不婚主义者,没有婚姻的制约,分手不用分家产。
打算一辈子用结婚吊着女友们,还打算常换常新。
他们两个为这个发生了争吵,很难说她的男友是故意还是失手,但结果是——他杀了她。
那是在深夜,没有摄像头的一条街,路上只有他们两个人。
她没有当场死亡,她的肚子上被捅了两刀,她躺在血泊中向他伸手,请他救她。
夜里很凉,地上更冷。
她的身体在失血,身体的热量在飞速流逝。
同时飞速流逝的,还有生命。
“救我。”
她艰难地说。
她被捅到的不是心脏和肺,那只是一把水果刀,刀刃不算长也不算宽,只要送医及时,她会没事的。
她紧张地看着刀尖,男友倒是没再捅她。
他的手伸向她,手从她脖子后穿过,似乎是想扶起她来。
她配合着使劲儿,用尽她最后一点力气。
她的后背和肩头离开了地面一点点,他的手立刻扶住她的背。
就在她刚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他忽然摘下了她斜背着的挎包。
原来他扶她起来,只是因为包的带子,被她压在了身下。
他拎着她的包跑了,临走前又捅了她两刀,生怕她不死一般。
但其实就算不补这两刀,她也活不下来了。
她刚刚用掉了最后回光返照的力气,他还拿走了她包里的手机。
那是一条没有监控,也没有人经过的街道。
夜风带走了她最后的温度,她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
“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她说,“你看的这些新闻里都写着呢。”
不,我不知道——新闻里明明白白写的是她死了。
我忽然福至心灵:“新闻里和故事里说的那个人,不是你?”
她讲故事的时候,也没用第一人称,只说一个女孩和她的男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