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沐时的后妈,名叫段玉琦,她嫁进季家那一年,年仅二十,只不过比季沐时大十岁。
电光火石间,张小兮脑补了季沐时亲妈被小三上位,被后妈欺负,亲爸不疼等等之类的悲剧生活,似乎有些理解他在病房门口踌躇不前的情绪。
段玉琦道:“快进去看看你爸爸,刚刚醒过来,还很虚弱。”
说完,还不等季沐时有所反应,她自己就先转身回了病房。
然后便听见段玉琦对里面的人道:“国豪,沐时回来了,他特地回来看你。”
被段玉琦那么一说,季沐时倒是不好不进去了。
季沐时似乎鼓了很大的勇气才能与他的爸爸见面,进去的时候,下意识紧紧地拉着张小兮。
他似乎忘记了,他们还并不认识,却在这种氛围里面,仿佛抓住了依靠!
张小兮更多的注意力在他的左手上,他的左手已经不流血了,可是似乎以一个不太正常的角度弯曲着,她心里一跳,这……会不会是骨折了?
自从季沐时踏进病房开始,病床上那双眼睛就紧紧的盯着他,他们似乎有许久不曾见面,都快不认识了似的。
季国豪看起来面色红润,从床上坐起,一气呵成,他几乎用一种讨好式的口吻道:
“沐时,爸爸不知道你回来,不然就派车去接你,是不是刚下飞机?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在倒时差吧?这样……让金姐收拾收拾你房间,你先回家休息一下,我这差不多可以出院了……”
季国豪说着,似乎更有精神,掀开被子想要下床,段玉琦却是立即将被子盖了回去,
“国豪,你才刚醒。”
说是刚醒,但病床上的人看起来没什么病态,若非他还穿着病号服,还坐在病床上,任谁也不能将这人与病人联想在一起。
季沐时原本以为爸爸病得很严重,他接到小后妈的电话,说爸爸中风,叫他赶紧回来看一眼,那口吻就像是叫他回来看爸爸最后一眼,他怕呀,怕像小时候失去妈妈那样,再失去一个至亲,即使他恨爸爸!
季沐时恨爸爸,恨得没心没肺,一出口就能顶出一句:他中风干我p事!
然而,他镇定不过三秒钟,就立即订了回国机票,几乎一刻也没耽搁就回国了。
他还犹豫,担心父亲使手段骗他回国,又特意到好友那里证实父亲真的进了医院,心下坐立不安,开着好友的摩托就赶往医院!
张小兮亲眼目赌,他一路在疯赶,被车撞了也顾不上自己。
他哪里知道,到了医院,父亲看起来仍然健好,他心下放松,却未曾忘记对父亲的恨意,对于父亲汹汹来袭的关怀,他是怎么也不能适应,也不打算适应。
季沐时皱眉道:“不用麻烦。你没事就行。我走了。”说着拉紧张小兮转身。
张小兮只觉自己像小男孩手里的玩具,只要小主人内心不安,就会来扯一扯她的手,她感觉到季沐时满满的手心汗。
“你站住!”季国豪大约在第一眼见到儿子就一直在忍耐,忍耐作为一个父亲对于儿子的不满。
他一副慈父面庞也维持不下去,可他奋力说完这一句之后,就忽然长叹一声,“沐时,你恨爸爸总也有个头吧?你妈妈的事情过去了那么久,而且,那时候,你应该能体谅爸爸……”
季沐时立即转身,张小兮猜他应该想与父亲再论长短,可他看着父亲倚在枕头上忽然无力起来,他便也如泄了气的皮球,顿时失去了与他争论的意气,他最终只是后脑勺对着父亲道:“走了。”
他的父亲却不甘心这样,他与儿子多年未见了,这一次,若不是小中风躺在床上,他都不知几时再能见到儿子,他年轻的时候,忙着事业,忽略妻儿,更因忙碌导致了给自己送晚餐的妻子死于车祸,儿子记恨自己不是没有道理,可是他总认为,他们之间无法和解,一半的原因是因为他抽不出时间来管他。
现在,他可以尝试一下了吧?
可是,他与儿子又是那么的陌生,他简直无从下手!
情急之下,又只好搬出他们之间唯一的纽带——小后妈。
“沐时,你气爸爸,恨爸爸,爸爸无话可说,可你也想想你的小后妈,你自小仇恨我,是她一手把你带大的!”季国豪突然注意到了张小兮,满心不爽地道:“你看你呢?你小后妈一心为你,为了你的事业有意让你与可欣一起,你倒好,完全不领情,不三不四带个人回来气她!”
说完,季国豪自己都惊愕了,他本意并非要说这些,但不知为何,一出口就是满口的责备。
季沐时这边早已忍耐许久,他来可不是听老头说这些的,他拉住张小兮的手,举高,像宣示一样。
“不劳你们费心,我已有女朋友了。”
他这个举动猝不及防的,张小兮先是吓了一跳,不过,她随即也明白,就是借自己当一下人肉挡箭牌,她心说,也好,这下他欠她人情,若他真被撞出什么冬瓜豆腐,冲着她借给他当过“女朋友”的份上,千万要好好商量,友好协商解决赔偿问题。
季沐时这话很有份量,季国豪即时瞪大眼睛,哑口无言,段玉琦瞧见都急了,立即顺着他的胸口抚摸着:“哎你别急别急,年轻人的事,急不来。”
她这边说着,季沐时已经拉着张小兮走出病房,季国豪指着儿子的背影跺脚,望着段玉琦“你看他,你看他!!……气死我了……”
段玉琦拍拍丈夫的背,以示安慰后,就追了出来:“沐时!”
季沐时站着道:“我,会在国内住一段时间,但你们也别逼我。”
段玉琦点点头,似是松了一口气:“没事儿,你不走了就行,来日方长……至于可欣……”她特意看了一眼张小兮,从头到脚扫描的那一种,目光是令人很不自在的,她道:“既然有女朋友了,就自己找可欣讲清楚,感情的事,也是强求不来的。”
“也是强求不来的”,这句话,大概很合季沐时的意,季沐时刚才与父亲剑拔弩张气势已经消失,面上也缓和了不少,只是面对段玉琦也是不冷不热。
段玉琦又道:“可欣还住在你那里,你若是不方便回去的话,回家里住吧,洋洋也很想你。”
“不用了。”季沐时说完拉着张小兮就走,走得很急促,直到他们转角进了电梯。
张小兮就觉得他哪里不妥,手心汗都能滴出水来,甚至有轻微的发冷,刚要问他,他就一头栽下,倒在电梯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