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欧阳靖忠还是有些担心:“金花三越和滇南四族都是盘踞本地多年,而且又占据地利,你们河套大军大多是北方人,根本不熟悉南方的地理环境。而且朴志成此人确实用兵老到,到时候恐怕要吃大亏啊。”
“大帅不用担心。他们能够依仗的,也就仅仅是地利。不过我们既然有心将他们族灭,那么自然是进行了大量的准备!等我远征大军回来之时,就是他们族灭之日。”骆祥胸有成竹的笑道。
欧阳靖忠也不再多问,这种军事上的问题,他就算问了,骆祥也不一定会回答。想了一下,他继续问道:“你们的意思是,将大湖路和江南路暂时维持现状?”
“大帅说的不错。不过,大湖路南方军区的士兵必须经过整编,我们也会派出相应的地方官员对大湖江南实行有效的治理。不过我们现在的重心是在塞外,因此,能够抽出的力量有限。所以相成和学生以及我家主公的意思都是,让大帅你亲自在这里坐镇,等我大军横扫塞外之后,在派人前来接替大帅你的职务。在这段时间里,只有先辛苦大帅你了。”
欧阳靖忠笑了一笑,如果真的按照骆祥所说,那么大湖路的格局也并没有多大改变。南方军区的士兵都是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就算河套对他们的中高层进行了彻底的轮换,但基层的士兵,根本不可能换掉多少。如果自己真的有心,只需要登高一呼,他们便会如影附从。
不过,欧阳靖忠还真想看看河套方面究竟有怎样的两手准备,当下笑着问道:“久远,如果本帅不答应了,你们又将如何?”
骆祥尴尬的一笑:“大帅,你这不是说笑吧?”
欧阳靖忠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骆祥。
骆祥清咳了一下,沉声说道:“大帅,你现在手中的总兵力不过十五万,其中真正的百战精锐不过一半。就算他们战斗力再是彪悍,但你认为能够抗住我们河套两个主力军团的进攻吗?”
“大帅据守大湖江南,真正依仗的也就是大江天险罢了。不过大帅似乎忘了,血色高原乃是我家主公的忠实部下,而逻些王朝现在也准备投降我河套,如果我们以一支精锐大军从血色高原南下,那么以滇南四族部落私兵的战斗力,根本无法阻挡我方前进,而同时主力大军从扬州路南部强度大江,一路偏师于秦川合州等地渡江南下,大帅认为,你手中的十五万将士,能够抵抗多久?”
欧阳靖忠眼中精光一闪,目光灼灼的看着骆祥:“如果淮水张家举族南迁,而金花三越大军北上滇南,那么你们又当如何应对?”
骆祥猛的一怔,手中的筷子居然掉落地面,看着欧阳靖忠那古井不波的面孔和饱经沧桑的眸子,脑袋中一瞬间转过千万个念头,不过到了嘴边却又完全变了:“大帅,这个结局我们还真没有考虑过。淮水张家若是突然南撤,那么短时间内必定可以大大的增强江南大湖的防御力量,而金花三越北上,若是朴志成领军的话,也能够将我河套大军挡在滇南路之外。”
欧阳靖忠轻轻一笑,他没有插话,骆祥不是这么一直示弱的人,端起杯子,缓缓靠在椅背上,静待着骆祥的下文。
果然,骆祥的声音虽然低沉了一下,不过猛然间却高涨了八分,只见他脖子一昂,腰板也似乎挺直了一点,一股霸气猛然以他为中心荡漾了开来:“但是,天下间没有人能够抵挡我们河套大军的脚步!大帅,就算你能够将淮水张家和金花三越拧成一条绳,也不可能挡住我们的脚步!”
骆祥傲然说道:“我们河套从起兵定州以来,六年间,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即便是在逆境之中,我们也从不曾动摇!经过六年的风风雨雨,我们河套已经锤炼出了一支当今天下最强大也最精锐的无敌大军。淮水张家,他们就算能够将二十五万大军全部撤退到大湖,但是他们能够带走多少百姓?他们的士兵,战死一个少一个,而我们河套现在已经控制了除张家以外整个大江以北的地盘,我们的兵员已经不再局限于河套三路,我们有着大半个神州的资源做支撑,而大帅你们了?大湖江南若是未经战火,未尝不能和我们一战,可是现在这两个当今天下本应该是最富庶的所在,现在总人口居然还不到三百万,而且以老弱妇孺居多,这样的底子,大帅你凭什么认为能够和我们河套抗衡?”
“淮水张家水师精锐尽失,现在仅剩下临时拼凑的两三万民船,大帅难道相信他们的战斗力能够和我们的蛟龙军团以及高丽水师盟军相比?三月,最多三月我们的远征军就能够返回神州。而没有了张家在淮水的牵制,我们能够动用的总兵力至少在五十万以上。大帅你虽然是一代名将,不过我们河套同样是将才辈出。如果我们河套四大战将齐出,大帅恐怕也分身乏术吧?”
欧阳靖忠沉默不语。他虽然是文人出身,不过行军打仗也有五十多年的历史。能够从一介文士熬到一代名将,他自然也不是泛泛之辈。不过,对于河套五大战将,他还是有些惮忌。别的不说,当年独孤和血杀十万大军南下,轻松遏制住了朴志成的进攻,并且千里突袭,横扫安越王国,连安越国主闻星繁都被活捉。至于奉敬和信刻,两人纵横北国,屡屡和卡辛巴斯遥今夕等一代名将对抗,并且鲜有败绩,名将之称当之无愧。如果真的是四人各领一支大军南下,那么就算朴志成能够帮自己挡住一个,可是这边还有三个。
“大帅,淮水张家不过是跳梁小丑,我家主公若不是看在当日威远王慷慨大度以及月婉主母的份上,早已经派出大军横扫淮水了。淮水一无良臣二无将才,他们凭什么和我们河套对抗?况且,大帅真认为张苍梧这等鼠目寸光的人到了大湖路之后会心悦诚服的听从大帅你的安排?而金花三越本来就是狼子野心,他们相助大帅你,也只不过是从自身利益出发。一旦我们河套占了上风,他们必然逃的比狗还快。”
欧阳靖忠面色不变,端起杯子轻笑道:“久远,你们就这么有把握击败本帅的十五万大军?”
“大帅,要说军队的战斗力,我们河套应该是略胜于南方军区。不过你们占据了地利,而我河套水土不服,因此能够打一个平手。可是,大帅你就只有这么一点老本,这些都是跟着你出生入死多年的将士,一旦战斗下去,那只能是你死我活。而且,就算大帅你能够挡住一时,可能够挡住一世吗?”骆祥正色说道:“大帅麾下也根本没有真正能够独当一面的将才。顾长风不过是一介幕僚,算不上是经天纬地。出谋划策还行,不过战略眼光和眼界终究是太小了一些,仅仅只能局限于江南三路。成国赤将军和朱赤崖将军等,都是沙场悍将。但是,他们也就只是悍将。要说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他们根本就办不到,而这样的悍将,在我们河套实在是数不胜数。”
“况且,我河套一统神州,乃是大势所趋。大湖路百姓虽然是惟大帅之命是从,但是以三百万父老的性命,来打一场必败的战役,这又是何必了?大帅既然是爱民如子,那么不妨给他们考虑一下。张家本来就是首鼠两端,根本不成大器,这样的盟友,只会是拖累自己的同伴。大帅若是将希望寄托在他们的身上,那就是大错特错了。”
“大帅,我河套吏治清明,治下百姓一律平等,士卒官员从来没有扰民乱民的事情发生。百姓们归于我河套治下,那是他们的幸运。这样的生活,不正是他们想要也是大帅你希望的吗?”
“如果我们顽抗到底了?”
骆祥沉默了一下,道:“大帅,这将是一个最坏的结果。如果你们三家真的顽抗到底,那么不管你们究竟如何作想,可是我们河套方面必定会认为你们这是在勾结异族,企图分裂我神州。这一条大罪,不管是落在谁的身上都受不了。极乐圣教之所以被主公下令灭族,主要原因便是他勾结异族乱我神州。大帅,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大湖路的三百万父老乡亲,以及张家跟着南下的神州百姓,将全部被斩尽杀绝,这一点绝对不用怀疑。”
骆祥一口气说完,他内力深厚,但心神紧绷,也有些疲惫。端起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但一双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欧阳靖忠。
欧阳靖忠面色平淡,不过骆祥的这一番话,还真说到了他的心眼里。河套实在是太强大了。即便是有着淮水张家和金花三越的全力相助,他也未必能够守住自己的这块地盘。金花三越总兵力不过四十来万,能够出动的人马实在有限。淮水张家的黄巾军团战斗力虽然不错,不过没有了张苍雄这样的一代枭雄领导,根本没有多大的战斗力。
最重要的是,三家各为其主。虽然因为河套的威胁暂时拧成了一条绳,不过也仅仅是暂时而已。其中的勾心斗角以及尔虞我诈绝对不会少。欧阳靖忠自己已经是八十岁的老人了,他没有那么好的心情也没有那么多的精神投入到这无休止的勾心斗角之中。
三家合兵,也许是能够和河套抗衡一时,甚至将河套的主力大军拖在大江沿线。不过,也仅仅是一时,一时之后,就将是河套无休止的报复。就如同骆祥所说的那样,等河套一拿下大湖路,恐怕下达的第一条命令就是斩尽杀绝。这些都是自己子民,如果当初死在极乐圣教和金花三越联军的手中,他们至少还能够落得一个忠烈的名号,可要是日后死在河套的手里,那么不仅死得冤枉,而且死后还要被万民唾骂,因为他们勾结异族,企图分裂神州故土。
欧阳靖忠是一个真正没有野心的人,说的更明白一点,他更多的是一个厚德长者。他考虑事情的时候,更多的是从自己的百姓出发。如果真的是如顾长风等人所说的那样裂土封王,那完全是为了一己之私而罔顾天下苍生。这样的事情,欧阳靖忠绝对不会做。况且,日后必然会遗臭万年。他毕竟是书生出身,因此更在乎自己的名节。
如果不为了裂土封王,那么自己坚守大湖又有什么意思?难道是为了捍卫神州正统,或是为了给清风帝国尽忠?这些理由都不现实。
现在的神州正统,是河套,是昊天所代表的民族气节和天朝尊严。至于给清风帝国尽忠,欧阳靖忠自己都不会相信。这样一个完全堕落到了极致的王朝,自己凭什么给他尽忠,凭什么要将治下的三百万百姓拖着一起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