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钟后,a大第三食堂内。
此时不是饭点,食堂里人很少。徐徒然靠网络支付和卖萌,从食堂内置的小店里买到了几块山楂糕和三杯饮料,一起端到了食堂的角落。
角落的桌子边,杨不弃正抱着胳膊,一脸严肃地望着坐在对面的少年。见徐徒然放下饮料,忙说了声谢谢,跟着又硬邦邦地瞪了过去。
“好了,解释一下吧。你怎么会在这儿?你打听她学校又是为了什么?”
“还有。你是怎么知道我高中的。”徐徒然拿起山楂糕,顺口补充,“你的消息来源是什么?”
“消息来源……就听人说的呗。”屈眠不太好意思道,“我前阵子一直在各种群里打听金香树学院的事,有人就私聊我说,他初中和你是一个学校的,你后来转学就是转去了金香树。而且他考上的也是a大,在新生名单里看到你了。”
徐徒然这名字并不常见,大概率就是一个人。000000
不过屈眠获得的信息也就那么多。和他搭话的那人和徐徒然也不熟,只是对她有印象而已。因为缺少联系方式,他只能很笨地选择到a大来蹲点,试着碰碰运气。
“不过我真的不是什么坏人。”屈眠立刻又道,“我实在没有别的渠道……我找不到别的人问了……”
徐徒然与杨不弃对视一下,啪地放下了手里的饮料杯:“所以你为什么要打听这个学校?”
“……”屈眠抿了抿唇,耳廓一下子红了起来,过了几秒才小声道,“是这样的。我暑假去市图书馆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女孩子。我们虽然接触不多,但挺合得来的……”
“掐头去尾讲重点。”杨不弃耐着性子吸了口奶茶,“别告诉你这么大张旗鼓的,就为了找个女孩。”
“简单来说确实是这样,不过和你想得不太一样。”屈眠搔了搔头发,“重点……诶呀,重点……”
他重重啧了一声,干脆眼一闭,直接道:“重点就是我现在怀疑金香树学院其实是个隐藏极深的传销组织,而且性质恶劣,专对女孩下手。我喜欢的那个妹子已经被他们控制住了!不仅如此,他们还对我的人身安全造成了威胁!”
说完,掏出张纸片,啪地拍在了桌上:“这个就是证据!”
那张纸片形似贺卡,表面金光灿灿,正中央是一个徽章般的图案,看上去像是一棵正在舒展枝叶的小树。
徐徒然将纸片拿起,翻开,表情立刻变得微妙起来:“入学邀请函?”
“对,没错。”屈眠神情凝重地点头,“我和方醒……哦,也就是我喜欢的那个女孩。是在七月初认识的。她本来读的是他们区的区重点高中。结果七月末的时候,她忽然和我说她要转学,去的就是金香树……你们想想,高三,还是七月份。正经人谁会在这时候转学啊?还直接入学了?”
方醒和他说的是新学校有假期培训,得提早进宿舍。他虽然觉得奇怪,然而看方醒似乎挺高兴的,就没明说——而且方醒家庭条件不好,但成绩优异。那什么贵族女子学院,据说正是因为成绩破格录取她的,许诺了一大笔奖学金,如果高考发挥出色,还有另外的助学金。
这种事他们这儿以前也有。私立学校为了成绩好看挖好学生什么的……从表面来看,似乎也说得过去。
不过屈眠私下还是留了心,那时就开始打听金香树学院的事。同时注意和方醒保持联系。第一周的时候还没有什么问题,到了第二周,方醒回复他的频率就明显变低,回复时的语气还总透着几分古怪。
而就在上一周,方醒彻底失联。同一周内,屈眠在自己家的邮箱里,发现了这张入学邀请函。
“……确实挺奇怪。”徐徒然打量着这张入学邀请函,眼神微妙,“这张邀请函,是寄给你的……”
可金香树,明明是个女校啊。
“这就是那个传销组织最阴险的地方!”屈眠脸色更红了,放在桌上的双手攥成拳头,“他们肯定已经知道了,我在打听他们。他们这是在隐晦地威胁我。这张纸的意思就是,如果我再参与,他们就要——阉了我。”
“咳!”旁边杨不弃一个没忍住,差点被奶茶呛死。
“怎么?我说错了吗?不然它一个女校,给我寄什么入学函啊。这明摆就是威胁、挑衅,这个传销组织,他们的心机,绝对不简单。”
徐徒然:……
不,简单点,揣测的方式简单点。
它可能真的只是单纯想让你去它那儿读书而已。
徐徒然默默喝了口饮料,避开了屈眠难掩愤怒的双眼。
她现在似乎明白,为什么原身会觉得屈眠很像她的白月光顾晨风了。
这种奇特的脑补方向,真就是一样一样的。
——对,“它”。
徐徒然当然不会认为,那金香树学院会是什么“传销组织”。
原因很简单。
就在她将屈眠拿出的那张入学邀请函翻开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上面的斑斑血迹。
像是梅花一般,稀稀落落地点在纸张的内侧里。血迹的中间,歪歪扭扭地写着几行字,大致就是在通知屈眠在规定时间前前往学校报到,巧的是,最后的报到期限,就是今晚凌晨三点。
此外,学校的详细地址,则完全被血渍糊住,看不清楚——不管从哪个层面看,这都不像是张正经的入学邀请函。
而且正常情况下,人收到这种东西,不论是否当真,总该先是觉得怕和怪,而后才是其它情绪。
可屈眠。他话里话外,只有对那个“传销组织”的义愤填膺,似是根本没察觉这张邀请函本身有多诡异。
徐徒然与杨不弃对视一眼,将那张纸摊开来推到屈眠面前。
“诶。”她敲敲桌子,“你再看看,能看清这上面的学校地址吗?”
“能啊。怎么不能。”屈眠莫名其妙,“这不写得很清楚吗,香樟路23号。”
“23?”徐徒然道,“就一个入口?”
“是啊,上面就写了一个。”屈眠不解眨眼,“38号嘛。”
徐徒然:“?”
“到底是几号?”徐徒然懵了。
屈眠再次看了一眼邀请函,一脸茫然:“我刚说了呀,46!”
徐徒然:……
你买彩票呢一次一个数?
很显然,眼前的屈眠某个层面上也已经不对劲了。看到的门牌号都变来变去,自己还茫然不知。徐徒然无奈地拿出手机将他刚才说的三个数字记下来,刚想再问什么,一旁杨不弃似是想到了什么,忽然放下了饮料杯。
“我大概知道什么状况了。这事要不交给我处理吧。”杨不弃按住一旁徐徒然的手,正色看向屈眠,顺手收走了他手里的邀请函,“我有一个朋友,是专门对付这类传销的警察。我现在联系下他,你等等就跟着他走,可以吗?”
“警察?”屈眠微微瞪大眼,“可我之前报过警了,没用……”
“我这个朋友不一样。他是专业的。”杨不弃语气坚决,“我现在就让他来接你。你接下去听他的安排就行,今天晚上哪里都不要去,明天天一亮,我来接你,送你回家。
“回去之后,你就认真备考,不要再想这些事了。那个女孩的事情,会有专人负责的。”
或许是因为有之前的交情在,屈眠听他说得笃定,逐渐冷静下来,迟疑片刻,点了点头。杨不弃收好那张入学邀请函,当着另外两人的面打了个电话。过了大约半个小时,一个穿着黑色长风衣的男人左顾右盼地走了进来,汇合后和杨不弃简单交流两句,带走了屈眠。
“那人好像就是慈济院的吧?”徐徒然等两人走远了才小声道,杨不弃点了点头,“嗯。他会催眠。主要是为了控制住屈眠,让他今晚不要乱走……”
徐徒然好奇瞟他一眼:“你知道那学校是怎么回事了?”
“不算完全知道,但有方向了。”杨不弃扯了下她,“先回慈济院,路上和你说。”
徐徒然无所谓地点头。跟着一路到了停车场,直到坐进车子里,方听杨不弃道:“屈眠说的那女孩,她情况暂时不好说。但他自己,肯定已经被可憎物盯上了。”
“我比较在意的是,那可憎物和金香树到底什么关系?”徐徒然扣上安全带,狐疑抬头,“我在那学校读过。它的地址不在香樟路。”
香樟路就在本市,而她读的那个学校在外地,差得可远。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就是金香树学院本身。你读的那个应该是能力者安排好的替身学校,真正的学院实际是个域,一直处在被控制的状态里……”
杨不弃嘶了一声,似是在思考该如何更清楚地解释这件事:“坦白讲我对它所知不多。我只是在资料看到过,而且看的还是六年前的旧资料。它那时候还叫大槐花……”
所以之前听到什么“金香树”的,他还一直没反应过来。
徐徒然:……
啊?所以算是怎么回事?我其实是大槐花中学毕业的?
好歹顶着个“贵族女子学院”毕业的人设蹦跶了小半天,陡然得知学校原名的徐徒然瞬间有点傻眼。
“呃,不要在意细节。起码你读的那所学校资质齐全……”杨不弃噎了一下,果断转过了话题。
“是这样的。我不知道朱棠和你讲过没有。有一些非常强大的可憎物,能力者实际是没有办法进行完全压制或封印的。而想要控制这种可憎物,只能选择‘制衡’。其中一个办法,就是常驻它的‘域’,并借由秩序能力者和规则纸,在域中另外创造出规则,从而达到限制可憎物活动的目的,形成一种长期又微妙的平衡……”
“嗯。”徐徒然点头,“她向我介绍过。她说这种‘域’,也被叫做‘盒’。”
持续存在,完全封闭,内部除了误入的人类外,就只有常驻的能力者与可憎物方的势力在活动。除非进入盒子内部,否则谁也不知道,里面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即使是在能力者的圈子里,“盒子”也是种十分神秘的存在。
而金香树——或者说,大槐花,正是这种域中最为典型的一个。现在负责这个域的,是一个独立的小组织。除了这个域,他们也不干涉其他任何事,控制好域中的可憎物,就是他们唯一的目的。
“那个组织虽然小,但实际挺有历史的了。从成立之初,就一直在和大槐花中学的那个可憎物对抗。”杨不弃一边开车一边道,“关于那个可憎物,我所知不多。只知道它觅食的方式,就是发出虚假的入学邀请函,将人骗入校区后,一点点驯化、培养,让他们成为信徒与食物。”
“而那个组织,原本有一个秩序高阶能力者带领。他在域中创造了有利的规则,限制了可憎物在域中的活动,但却无法完全限制它招揽学生的行为。它依然能在网上给自己广撒网打广告,鼓动别人入学。所以他们只好联合外界建立了个替身学校,将想要入学的人都接纳过来……”
至于入学邀请函这种点对点精准钓鱼的东西,按说应该被严格控制了才对。所以杨不弃才想不明白,为什么屈眠会专门收到一张。
唯一的可能,就是那个盒子内部目前出了状况。
这让杨不弃心中腾起些许不安,而另一边,徐徒然的担忧却要比他更深一层。
——方醒。
徐徒然知道这个名字。正是原文女主。
根据所知剧情,这个女主在这个暑假与屈眠相识,按照约定考上a大,上学后却被原身挑拨感情,又受到一系列来自外界的打压,无奈之下搬出宿舍,在外租房以避事,不料所住的却是个鬼屋,由此展开一系列惊悚事件……
然而这部分内容里,哪个字都没提到她会在这个暑假先出事啊。
而且正因她的出事,屈眠也跟着被可憎物盯上,阴差阳错间又撞上她和杨不弃——仔细一想,这事未免太巧了。
徐徒然揉了揉额角,忽然有些后悔当时没有向屈眠多打听些事。她转头看向杨不弃,很快又将注意力转了回来:
“我记得朱棠说过,针对这种域,专门有一种‘观测’任务。”徐徒然若有所思道,“定期的观测,可以确保外人能大致掌握盒子里的情况。那个大槐……我是说金香树学院本院,没有这种措施吗?”
“有是有。”杨不弃却皱起眉,“因为他们组织本身人员不足,观测的任务都是交由慈济院和仁心院轮流完成。这个周期应该是由仁心院负责,我回去后就去申请,调阅下那边的观测报告。”
所谓“观测”,就是派出数人,以外人的角度去观察这个域中的情况是否平衡稳定。
“观测”又分“黑盒观测”和“白盒观测”两种。黑盒就是待在域的周边或是内部的安全地点,凭肉眼或道具确认域中的稳定情况。
白盒则是要深入域的内部,实践性地将所有规则都执行一遍,检验秩序的运行情况。如果所有秩序都在正常运行,那就证明域的内部十分稳定。
相对而言,“白盒观测”是最保险的。但杨不弃不知道仁心院方面用的是哪种观测法,如果用的是黑盒,那出现纰漏的概率相当大,他有必要重新申请一次观测。
“快到了。”杨不弃看了看前方的红绿灯,想了想,还是嘱咐了一句,“我先去打听下具体情况。你……”
“我去一趟住院部。看个朋友。”徐徒然语气轻快,“你把我在那儿放下就行了。”
杨不弃微微抿唇,点了点头,目送着徐徒然下车后,他想想还是补充了一句:“总之先别轻举妄动,可以吗?”
“我向来不轻举妄动。”徐徒然答得很认真。
她从来都是有目的性地作死。
杨不弃:“……”
不,我觉得你没懂我意思。
他抬手抚了抚额,刚想说些什么,徐徒然已经轻快地道了再见,转身往住院部去了。
杨不弃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一会儿,揉了揉跳动的眉心,叹了口气,转身拿起手机,开始给上司发短信。
徐徒然带着打包的山楂糕,驾轻就熟地直奔楼上某个房间。
房间门虚掩着。她敲了两下,推门而入,顺手举起手中的糕点:“你好,我给你带了礼物。”
正坐在床上看书的小美人鱼抬起眼来,微微笑了下,嘶哑地说声谢谢,很快又垂下眼眸去。
徐徒然也没打算拐弯抹角,下一句就直接道:“我今天遇到个男生,他说他女朋友被金香树学院录取,提前搬进了宿舍。”
“……”小美人鱼翻书的动作微微一顿。
“但很奇怪。她入学的地址是‘香樟路’。”徐徒然半真半假道,“你知道那是怎么回事吗?”
小美人鱼:“……”
“你……去告诉他。”顿了几秒,她艰难开口,声音沙哑,“只要她听话。最多一个月,她就能出来了。”
徐徒然微微挑眉:“听话?”
“……听校规的话。”小美人鱼攥起手指,“还有那些老师和班委的话……他们不会害人的。”
“他……还能联系上她吗?如果能的话,一定要把这些话告诉她。这很重要。”
徐徒然:“……”
果然,她猜对了。
这个女孩,就是从真正的金香树学院逃出来的人之一。她不知怎么进去了,后又在内部常驻能力者的帮助下逃脱,但因为和可憎物接触过,所以还是受到影响,成为了能力者。
既然是这样的话……
“小丽啊。”她坐在床边,尽可能诚恳地看向床上的女孩,注意到对方微蹙的眉头,立刻改口,“我是说……奥黛丽。”
“你之前说,因为我不知情,所以你不能告诉我‘那件事’。可现在,我已经知情了。”
“我知道香樟路上有一个‘域’。我想我曾经也去过那儿,但我记不起来了。但我知道,那里面有很多可怕的东西,有人在那里受过伤害,现在这种伤害还在延续。”
“有些东西,我真的需要搞清楚……所以,能不能请你告诉我,更多的事。”
她认真地看向沉默的女孩,而后者,却像是陷入某种纠结一般,揪着书页的手指越收越紧。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轻轻松开。
当夜,凌晨一点。
徐徒然背着个双肩包,踩着辆共享单车,不知第几遍,沿着香樟路的马路驶过。
她的目光警觉地在马路的右侧扫来扫去——这条路右边是一个居民区,沿路是一面高墙,左侧则是不少店铺。这会儿因为时间关系,不少店铺都已经打烊,整条路上静悄悄的,唯有路灯与梧桐树琐碎的树影,在徐徒然的眼前晃荡。
徐徒然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继续溜达。
她记着小丽曾告诉她的话——她说过,那个“域”,并没有固定的入口。但如果有新生要来报到,那么在她即将到来的晚上,香樟路上会随机出现直通到域的大门。一旦出现,就会维持通宵。
“如果你确实曾经去过那儿。它也为你开门的。”小丽是这么说的,“如果它没开,就说明你不是那里的毕业生。你……就不要再想这件事了。”
徐徒然当时应得很好,心里想的却是,怎么可能,我看着那么好吃。就算它不认识我,我多溜达几圈,不信它不开门。
毕竟她的“好吃”可是经过鬼屋71号认证的。徐徒然对这点莫名很有自信。
另一方面,她也确实相信,原主很可能曾经来到过这个“域”——当时原身被网恋对象哄骗,正是在她于“金香树”读书的时候。
一件事总不会那么巧,同时涉及两个可憎物,而且杨不弃也说了,金香树这边的可憎物等级很高,非常之高。还能自己上网给自己当水军发广告,比某支只能蹭wifi的笔仙之笔高明到不知哪里去。
能发广告,自然也能网恋。徐徒然觉得自己这套逻辑没毛病。
然而事实却是——
她从十点钟就在这里骑自行车了。骑到凌晨一点,死活没看见什么“入学大门”。
徐徒然:“……”
她默默停下自行车,单脚撑地,一边休息,一边暗自思索着,自己是不是太想当然了。或者自己应该戴个口罩?那家伙万一真是坑死原身的,说不定会做贼心虚?
徐徒然不太确定地想着,拿出手机翻了下通讯录,想了想又收起。
老实说,她之前过来时还纠结过,万一真的刷出入口了要咋办,是直接进去还是先跟杨不弃通个气……结果完全就是自己想太多。
还好没提前将杨不弃叫上,不然还得两个人一起喂蚊子……
徐徒然暗叹口气,支起脚踏车,打算再等一阵子看看。
就在此时,一对车灯忽然从她眼前晃过。
此时已是深夜,这地方又不是闹市,路上几乎没有往来车辆。那辆计程车就显得非常显眼——徐徒然眼睁睁地看着它从自己跟前开过,停在了前方不远处。
车门打开,一个人影从后座下来,晃晃悠悠地朝着人行道走去。
尽管有些距离,徐徒然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人是谁,微微瞪大了眼,跟着猛踩自行车踏板,朝前猛冲过去——
很快,借着路灯的灯光,她彻底看清了对方的侧脸。
果然是屈眠。
徐徒然心中一动,忙叫了声他的名字,将自行车往旁边一停,快步冲了过去。
计程车司机正要起步,闻声探出头来,好心道:“小姑娘?你朋友啊?快带他去药店吧,他好像喝了酒和人打架啦!”
徐徒然:……?!
就这么略一怔神的工夫,屈眠已经从她面前走过,晃晃悠悠地走进了面前半开的金属门内。徐徒然匆忙向司机道了声谢,立刻跟上,三两步赶了上去,用力拽了下屈眠的胳膊。
“屈眠?你怎么在这儿?你手上血怎么回事?屈眠?!”
屈眠目不斜视,只摇摇晃晃地继续往前走。徐徒然看出他状态不对,无奈之下,只好抡起巴掌,啪地一下扇了上去。
屈眠脸被打得歪到一边,缓慢地眨了两下眼,眼中逐渐恢复神采:“我……嘶,我怎么在这儿。你干嘛打……”
他顿了下,忽然像是惊醒,整个人都跳了起来:“这是哪儿?我怎么在这儿?!我——”
他惊慌地低头,借着头顶的月光,他看到自己手掌上沾着的血,脸色瞬间苍白。
零碎的记忆涌入脑海,他微微张口,发出难以置信的声音:“我、我砸了门……还打了人……”
“啊?”徐徒然心中其实已有大半猜测,却还是确认地问了句。
屈眠喘着气看向她:“那个照顾我的大叔。穿黑风衣的那个。我不知为什么,就很想出来,他来拦我,我就把他推开,然后砸开了卧室门……”
他望着手中鲜明的血迹,后知后觉地感到伤口的疼痛。呼吸一时变得凌乱。徐徒然却在此时,意识到一件更为糟糕的事——
他们现在,似是正待在某个园区里。
这园区明显很大。他们的面前是一片空旷,左边是传达室和绿化,右边是宣传栏和一栋不知有什么用的大楼。再往前,可以看到一道小拱桥的轮廓,桥的两边,各有两片建筑群。
徐徒然往前走了几步,看到了旁边大楼上的烫金字。
【勤学楼】这是一栋教学楼。
他们现在,是在一所学校中。
这所学校,在屈眠到来时,悄悄打开了大门。然后将他们一并吞入了其中。
徐徒然警觉地抿唇,往后退了几步,退到了屈眠身边,转头往后看去。
只见铁门的后方,再不见什么计程车。也没有梧桐树和路灯。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不知导向何处。啧。
徐徒然瞟了眼旁边的屈眠,有些忧心地抿了抿唇。
能够顺利进入“金香树”,这对她来说当然不是坏事。问题是,她旁边还有个屈眠……
徐徒然暗暗扶额,虽然不抱什么希望,却还是去触摸了下铁门外的黑暗——不出意外,只能摸到一堵坚硬的墙。
原路将人送出去看来是不太行了。徐徒然只能另找思路。好在这段时间反复地出任务,也给她增加了不少经验:
首先,这是一个“盒子”。盒子的话,肯定会有人为留下的安全区。只要将屈眠送到这个地方,他就暂时不会出什么事。
其次,她已经进入了这个域。但无论是危机预感,还是作死值提示,都没有响起,就说明,这片区域,总体来说是比较安全的。
但真正的安全区不可能这么大。它应该是一个比较小的范围,而且能够吸引人的注意……
徐徒然眸光微转,视线落在了铁门旁边的传达室里。
传达室的后面,是一条长长的自行车棚。自行车棚的对面是两个垃圾桶。传达室的门紧闭着,窗口透出些微光,光线看上去很不稳定。
徐徒然最近微抿,当即朝着传达室走了过去。没走几步,忽然被屈眠扯住。
“别过去。”他低声道,“那个方向……有东西……”
徐徒然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果不其然,看到自行车棚内,有一些古怪的影子正朝外探出来——看上去像是正在探头张望的人,然而人的脖子,并不会拉到比身体还长。
垃圾桶内,也有起伏的阴影。尽管没有眼睛,但徐徒然能感觉到,它们都正看着自己。
她静静地盯着那些影子看了片刻,内心忽然涌上淡淡的哀愁。
曾几何时,她只要和这些影子对望一眼,就有作死值自己从天上掉下来。
然而现在,除了寂寞,她什么都没有。
她暗自摇头,反带着屈眠往前走去。屈眠还有些迟疑,徐徒然只能道:“没事,小怪而已。一拳头一个的事,过来吧。”
屈眠:……?!!
他半信半疑地跟着往前走,直到来到传达室外。徐徒然走近了,才看到门上贴着一小张纸。
纸上画着一个很大的倒三角,三角内写着一个单词,key。
徐徒然虽然英文不好,但这个词还是认识的。她顺着三角箭头的指向蹲下身去摸,在门缝下摸到了一把钥匙。
传达室的门是锁着的。她将钥匙插进去,门随之而开。
房间内果然没人。徐徒然扫了一眼,终于知道那种不稳定的光线是怎么回事——房间内没有电灯,只燃着几根蜡烛。
徐徒然执起一根,照着往四周看去,心头松了口气——只见传达室的地面和墙上,画满了符文。看上去确实是个用来躲避的地方。
桌子上还放着几张纸。她一一快速扫过,基本就是在告诉来人,不管你是误入还是刻意躲避,这里都是个值得信赖的安全地方。你可以在这里躲着,但要注意,不要让蜡烛熄灭。
【如果你在清醒的情况下看到蜡烛熄灭,请迅速将熄灭的蜡烛点上。如果蜡烛一次性熄灭超过三根,请立刻离开。】
【另外,如果可以——在你逃脱它的追捕之后,请回来,再将熄灭的蜡烛点上。其他的人会需要它的。】在蜡烛不熄灭的情况下,躲藏者可以在这里待上整夜。对徐徒然来说,已经算是好消息了。
她将屈眠叫来,安置在符文阵中,跟着靠近窗口,拿出手机,试探着拨出一个号码。
手机内传出嘟嘟的声响。徐徒然微微屏息。所幸没过多久,电话便顺利接通。
“喂?”手机那头传来杨不弃不太清醒的声音。
徐徒然心头一松,立刻道:“杨不弃,我徐徒然。现在在香樟路的大槐花中学里,屈眠也在这儿,我将他放在传达室这里,你等等过来直接找他。入口就在香樟路56号的对面,只限今晚,你千万抓紧时间。还有,屈眠今晚神志不清,将那个长风衣大叔给打了。你记得问问他的情况。另外,你帮我向朱——”
话音未落,通话哔一声挂断。徐徒然嘶了一声,连按了好几下屏幕,电话却无论如何都没法再拨出去。啧。
徐徒然克制地闭了闭眼。她猜到这地方信号肯定不好,但没想到会烂得这么恰到好处。
她只能在桌上找了张白纸,快速写了几行字,叠起来交到了屈眠的手里。
“兄弟,给你个重要的任务。”她拍了拍手,“等等杨不弃——也就是杨愿,会来这里找你。你记得把这张纸给他,还有记得告诉他,窗口那边可以打一会儿电话。”
“……?”
屈眠懵懵懂懂地抬头看她:“那什么,我也有手机……”
“算了算了,反正该说的都说得差不多了。”徐徒然摆手,左右看了看,又拿出一支钢笔,在地上给他补了两个符文。旋即收好笔,再次叮嘱看好蜡烛。
屈眠缓慢点头,想想又觉得不对:“我在这儿……那你呢?”
“来都来了,我到外面转转去。”
徐徒然无所谓地说着,摸了下小指上的尾戒,转身往外走去。
在屈眠完全不理解的目光中,她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沉沉的夜幕里。
同一时间,另一边。
杨不弃一面打电话和同事确认着伤势,一面快速收拾准备出门。而直到他人坐上驾驶座了,他才后知后觉地认识到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屈眠这个时候会跑去大槐花也就算了。
为什么徐徒然也会在哪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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