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饼要画。
至于到底该从何画起,要画多大,要画成什么样子,还需要仔细斟酌。
面对三位显然“心生退意”的员工,阿立虽不知道他们真实的想法如何,但是却也明白:不论是真心拒绝,还是假意推脱,总归都是想要从自己身上拿点切实的好处。
身为院长,阿立自认已经给足了员工薪资和福利。
偌大的一个医院,凭空出现,自然运行,一点一滴靠得都是阿立预支的能量。
预!支!
预支的一切,当然要通过后期的运行和经营回补。
只是阿立医院目前为止仅仅只发现了一种特殊病症(虽然在米花町,这种传染病感染性尤为强大,而且永远不会消失),就算标价再高,获得的收入仍然还是相当有限。
目前为止,阿立医院在实现了基本的收支平衡后,逐渐有了能量的富余。
但是,阿立从池子里捞出来的每一位员工,也都需要能量。
作为一名自诩善良和体贴的人类,阿立从未提起过【起死回生】的花费,这是她难得(划掉)一贯的温柔。
……如果按照常态……
阿立院长免不了要将自己的经营生活与其【祂】相比:这些依靠自己的能量才能够死而复生的员工,被如何支使和压榨都是理所应当的。
现在,阿立给足了他们工作和生活的自主权,除了没办法迅速晋升和随意离开医院以外,再没有其他的限制。
可!是!
人类永不满足!
不过,阿立选择了这些人,也正是因为他们在追寻梦想和希望的路上,永不满足。
贪婪,并非总与邪恶同行。
拥有贪婪、接收贪婪,利用贪婪,才能成为一个优秀的人类。
所以尽管阿立总是对员工们颇有微词,五条悟的抱怨和胡搅蛮缠也让她较为头痛,但是她还是选择原谅。
阿立想看看,这些曾经倒在路上的人类,最终会在自己的干预下走向何方,又会带领别人去往何处。
医院是阿立在经营,但人生是员工们自己一步一步脚踏实地才能走完的旅途。
“别担心,你们一定可以的。”阿立走进休息室,在广播员出声之前交代了自己的准备,“这场面的确非同一般,所以我请了专业人士前来协助。”
“专业人士……?”
三位员工用自己的方式在罩顶的“乌云”里面梭巡了一圈儿,根本没看见其他的帮手,纷纷用眼神表示“在哪?院长你可别骗人!”
啪!啪!啪!
阿立面不改色地拍拍手,休息室另一边的房门忽然打开,几位身着警服,但制式略有不同的健壮男性有序地走了进来。
“院长!”
一共四个,从他们客套官方的打招呼方式里看得出,他们跟阿立其实并不算太熟。而这也似乎印证了阿立的解释:他们只是应邀前来,作为协助处理黑影症泛滥危机的帮手。
“他们都是经验丰富,身手过人的警官,而且对米花町这地方已经十分熟悉。”
阿立给双方简单地介绍了一下,似乎还想要交代一二,但是所有人都看得见外面的黑潮涌动,仿佛下一秒就要冲破所有的房间,将医院彻底淹没在黑暗之中。
“加油吧——!”
“胜利掌握在你们手里!”
阿立抱着不安分的盆栽冲几人挥挥手,一个瞬身,消失在所有人面前。
而就在阿立消失的同时,每个人——不论是阿立医院的员工还是所谓的帮手,都察觉到一股无形的力量推了自己一把,强行让所有人都走出了休息室,不得不直面来自“深渊”的凝视。
——盯——
在黑压压的一片中忽然出现的八位白净的人类何其显眼,当即就吸引了所有患者的目光。
黑影症患者的目光从来都没有善良和友好可言,每个人只觉得有无数冰寒的细针飞射而来,狠狠地扎入了身体的每一个毛孔,让寒气从外飞速渗透,一下子如坠冰窖。
几个帮手明显是相互认识,而阿立的离开,则让他们更显得放松。他们彼此之间交换了一下眼神,随后对每一个阿立的员工都露出了友善的神情。
不友善也不行。
毕竟……这可是他们辛辛苦苦,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协助机会。
自从来到了亡者世界·米花町分站,几位早早就因公殉职的警官就享受到了从未体验过的轻松和空闲:所有为非作歹的恶人都被拉走当了燃料,就算还有害人之心,也只能在警示电影里演一演反派。
只是……亡者世界里总会时不时更新现实世界的新闻:有些来自商业街的大屏幕,有些来自每日自行浮现的报纸,还有些来自于新增的亡者。
本就心系事业的几位警官,自然没办法放下现实世界的危险。
此前,他们一直都在寻找与现实世界接触和联系的方法——一直到阿立医院的凭空出世。
耐心观察了两周,亲眼见证到医院的奇特之处,甚至还看见“活生生”的人类以后,同期毕业的几人终于决定要毛遂自荐。
……毫无疑问地……被阿立淡然拒绝。
阿立院长只接受自己捞出来的员工:规则允许这样的员工签订“卖身”合同,但是规则不允许压榨已经正式入住亡者世界的居民。
就算几人强调自己可以当义工,阿立也是十动然拒。
要不是这一次事发突然,阿立略微担心自己仅有的三位员工会过劳死,她根本不会想起还有眼巴巴等待着的几位“编外人员”。
“……当年我就觉得奇怪……”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面对强大的精神压力,其中一个低声嘟囔了两句,被敏锐的五条悟捕捉到耳中。
其实织田作之助也听得一清二楚,只是他面对此情此景和这些人略微有些面对割裂事实的恍惚。
作为一个基本没有从事过光明职业的男人,织田作之助也曾有过不拘身份,自由交往的挚友。
“小田啊……”五条悟带着揶揄贴在织田作之助耳边问,“你是不是应该往后站一站?”
“我可不想失去一个好同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