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角看了看怪鱼身上薄如鸟翼的翅膀,果然是嬴鱼。也怪不得她将它放入水缸中,它也没活过来。
“这条鱼是在孔玉被害的花棚中发现的。那花棚我曾去过一次,当时地面还是干燥的。孔玉出事后,地面上皆是水洼。郑敏当时在场,这条鱼钻到了她袖中,没被天枢司的人发现,被我带了回来。水洼中应当还有其他的鱼,不止这一条。我发现它时,的的确确是活着的。”
周陵惊讶地说道:“奇怪了,牡丹园那边又不是临着海,怎地会有活着的嬴鱼?”
章回拧着眉,问道:“盟主,作案的确实是妖物吗?”
画角点了点头:“当时我没在花棚,而是在外面的牡丹园,有那么一瞬间,我察觉到了浓烈的妖气,不过,那股妖气很快就消失了。雷言等人也是在察觉到妖气后赶过去的,到了那里,孔娘子便已经死了。”
画角想起孔玉尸身的惨状,叹了口气:“其实,还有几处很奇怪的地方。一是,孔玉出事时郑敏在场,据她说,忽然就有水淹了过来,她浑身都被湿透了。
“还有一事便是,据说出事前,花棚内忽然冷了起来,犹如寒冬腊月,天色也由晴忽然转阴,静安公主新培植出来的牡丹都被冻得枝蔫叶僵。但过了一会儿,天色便又再次转为晴暖。”
周陵听到此处,望了画角一眼,说道:“天色变化如此大,那必是大妖了。”
章回沉吟了片刻,说道:“也不尽然。我记得盟主说过,那日在九绵山桃林,盟主遇到了遇渊,当时也是由煦暖的春日转瞬到了飘雪的冬日,但遇渊并非大妖。”
画角颔首,接着说道:“穷奇称得上大妖吧,但是那夜在林隐寺,它出现时,却没有任何异状。可见,天气异变并不一定是大妖出没。”
周陵挠了挠头,有些疑惑。
“倘若那妖物能在天枢司眼皮地下来去自如害人,只怕是棘手的,我们须得查明它是什么妖,方能护住崔兰姝和郑敏。”画角说着,吩咐周陵,“你到了天枢司后,留意此案的进展和线索,及时告知章舵主。”
周陵忙应下。
画角沉吟了片刻,又对章回说道:“凤阳楼的的棋官茵娘被害时,当时我也在凤阳楼,只是没有机会到现场查看,不过听周围的人说,死状是和孔玉一样的,想来是同一个妖。凤阳楼之案据说在大理寺,你记得从郑贤那里套一些消息,毕竟他还要救他的妹子。”
章回点了点头:“如此,我便派唐凝和公输鱼假扮成崔兰姝和郑敏的婢女,贴身去保护她们。”
画角颔首,感叹道:“看来这回的酬金也不是很好赚。”
虞太倾今日下值早,步出天枢司衙门时,西边日头还高。
狄尘走过去,掀开轿帘,虞太倾正要弯腰进去,忽然想起什么,问狄尘:“那日,你说郑府的管家林姑到府中去过一趟,当时你可是说了让她过两日再来?”
狄尘颔首道:“属下说了。”
那夜,狄尘因有事未曾随虞太倾去皇宫,及至狄尘回府一看,见他剔骨噬心之刑又发作了。
这一回发作得比上一回还要狠还要久,直到第二日午后方好转。但不巧的是,在虞太倾病情发作时,裴如寄和郑府的林姑居然到府中去造访。
虞太倾自然不能见客,狄尘便过去传话,让他们过两日再来。林姑当时答应说过两日定要来拜访,如今都过了四五日了,却还不曾上门。
狄尘不太明白虞太倾为何将此事放在心上,低声说道:“都监,想必是没什么重要之事,否则,定会再来,既然不来,便是无事。”
虞太倾说道:“这会儿左右无事,便往郑府走一趟吧,关于牡丹园的案件,我有些事想问一问姜娘子。”
狄尘一愣,心想,既然与案件有关,唤她来天枢司问话就行了,为何还要亲自去府中拜访。但他却不敢说,只好应道:“好。”
马车很快到了郑宅,狄尘上前叩门,前来开门的陈伯看到虞太倾,惊讶地瞪大了眼,心说,怎么这个喜好春宫图的虞都监又来了。但碍于对方的身份,又不好赶人,还要笑脸相迎。
林姑见虞太倾上门,简直喜不自胜,好在她够持重,面上丝毫不显,客气地引着虞太倾入了厅堂,吩咐婢女上茶。
上回虞太倾来郑府时,林姑就晓得他生得俊,但那时虞太倾是因画角在西府惹事,他是来查案的。
她打心眼里是不欢迎的,因此印象并不算甚好。
今日一见,不禁感叹自家小娘子的眼光太好。
她从来就没有见过这么精致齐整的小郎君,相貌身材,无一不是恰到好处,就是人有些纤瘦。
这一点也不错,和小娘子恰恰互补。
林姑上下打量够了,问道:“不知虞都监今日莅临寒舍,有何贵干?”
虞太倾长眉扬了扬:“此番前来是为那夜拘押姜娘子之事,事情虽已过去,但有些事还需向你家小娘子交代一下,不知她可在?”
林姑思忖了下,唇角一捺,冷冷笑了。
虽然小娘子不让她再去都监府拜访,但他自行上门来了,她岂能错过这個机会。
“都监要见我家小娘子,却不晓得我家小娘子愿不愿见你。我那日到贵府拜访,其实是有话要问,不过都监却不肯出来一见,只让你们府中的嬷嬷出面斡旋。今儿虞都监既然上门来了,那我便问一问虞都监,我们小娘子到底犯了何罪,被你打入牢中?”
虞太倾略怔了下,总不好实话实说,于是搪塞道:“此事,倒是本都监的失误,错拘了姜娘子。”
林姑在心中暗暗发笑,又寒着脸问道:“错拘了?虞都监可曾想过,一旦入过监牢,女子的名声就坏了,这辈子只怕都不好许婆家,倘若此事传扬出去,我们小娘子嫁不出去,可如何是好?”
虞太倾一时无言以对。
林姑又道:“虞都监可晓得,我们小娘子自从回府后,一直以泪洗面,说是再不想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