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的少女，典庆突然想到了自己曾经似乎也处置过一个年纪差不多大的少女，而且当时，那名少女也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那是在很久之前，当时的典庆还是魏国的城卫戌守，城卫戌守，说好听点是保护大梁，保护大魏，但说难听点，其实就是给魏国的权贵们当狗。
因为大梁戌守们不但要处理城内的安全问题，还要处理权贵们的琐事，杂事，乱事，七国的权贵，大多都是些腌臜无脑之徒，他们除了淫秽霍乱，基本上也不会什么其他的事情。
某一日，魏国一宗室看中了一年仅十三岁的少女，少女的相貌非常美丽，尤其是她那如水如梦一般的眼眸，让那位宗室瞬间便喜欢上了。
于是，他便想要把少女娶回家中做小妾。
然而，那少女的父母家人其实也不是一般人，其父亲是一位统兵过万的将军，其母亲的家族也是富商大贾，所以二人自然是不同意自己的女儿给已经快五十岁的宗室侯爵做妾的。
但那位宗室是魏王叔叔辈分的，而且其行为本就以残忍着称，于是乎，他便在一个夜色让手下把少女带回府中奸淫掳掠了一番。
事情发生之后，那女孩的家人直接把那位宗室告到了魏王宫上，但让他们没先到的是，魏王的处罚结果竟然是让那位少女嫁给那名宗室做妾。
魏国，从上到下都已经烂透了，不然，范雎，尉缭，公孙衍等人也不会弃魏入秦。
处罚结果出来之后，少女的父母自然是不同意的，然而，他们同不同意也已经不重要了，而且，他们似乎也没机会再同意了，因为紧接着，魏王便让戌城军处理了那位将军和其夫人。
就这样去，一个为了魏国付出了半辈子的底层将军，就因为宗室看上了自己的女儿，自己不愿意而被魏王灭了满门。
不得不说，这种事情放在任何一个朝代，任何一个时期都是离大谱的事情。
典庆，就是那批戌城军的首领，而他也亲自负责处理那位将军和他的妻子族人。
尽管觉得这件事不对，是错误的，但典庆依旧选择了接受王命，因为他从小就是这么长大的，他的师傅，不准也不许他拒绝王的命令。
在处理那位将军一家老小的时候，典庆的心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这是一种聚集了失望，不安以及愧疚的集合的感情。
那位将军他之前并不认识，但是他知道，对方并无任何过错，甚至在对方二十年的军队生涯中方，一点问题都没有，然而就是这么一个人，被他的王，被他一直以来都奉为信仰的王，屈辱的杀害了。
而比魏王胡乱屠杀更让典庆心痛的是，那位被玩弄的少女，竟然也要被处死了，而要处死她的，正是那位凌辱于她的宗室王族。
是的，那人在少女的父母状告魏王之后，大发雷霆了一番，然后，他便觉得少女的身份配不上他，不适合给她做妾，于是他便把少女丢出门去，让戌城军，也就是典庆解决少女。
说实话，在看到少女的那一刻，典庆后悔了，少女梨花般的美丽让典庆感觉到了什么叫天人，然而，就是如此绝美的少女，不但刚经历了一段凄惨的人生，就连她的父母亲人，也都被魏国除名了。
可以说此时的少女已经举目无亲，就剩她一人了，而她，也不日就要被斩首了。
杀了少女的家人，焚了她们的房屋时，典庆没有不忍，但看到眼前的少女的时候，他犹豫了，他下不去手，因为他觉得，少女如花似玉的美貌与年纪不应当就这么死了。
尤其是这件事情少女本身也是受害者，杀了受害者，这是多么离谱的事情？
“杀了我，杀了我好吗？”
典庆虽然下不去手，但少女，则是要一心求死。
彼时天下大雨，大雨之中的少女显得格外的琉璃，格外的惹人怜惜。
“活下去，你不应该死在这里。”
大雨之中，典庆把自己的蓑衣披在少女身上，他的蓑衣很大，大到可以把少女完整的包裹起来，然而他能抚慰少女的身体，但却永远也无法抚平少女心中的创伤。
“我，为什么会活着？如果我早点死了，会不会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大雨之下，少女靠在典庆的胸膛之上，轻轻的问着，这些天来，她一直在想。
若是自己早就死了，活着那日根本就没有上街出行，会不会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然而，少女永远也不知道答案了，典庆也不会告诉他答案，因为他也不知道。
少女最终还是死了，就死在了那位宗室府邸的后门处，典庆虽然没有下手，但是那位权贵的仆人则是没有让其活着走出街巷。
“典戌守既然下不去手，那就把她们交给我们吧。”
典庆只带着少女走了百米不到，因为在百米之外的街口，有人拦住了他们。
“能带我去看看我父母吗？我想在看我父母一眼。”
典庆没有回答，少女也没有回答，他们仿佛都没感觉到眼前的护卫一般。
“典庆，你不要给脸不要脸，要不是看在你是魏髯弟子的份上，我们早就杀了你了。”
眼前说话的是那位宗室豢养的门客，他是宗师后期强者，而像他这样的，后面还有两人。
“让开，我要带她去见她父母。”
而典庆并没有把女孩交出去，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那么做，他就是不想，不想把已经受尽折磨的少女，在交给她们。
“典壮士，这可是魏安君亲自下令要处死的，希望你能给个面子。”
这时，另一个宗师开口了，他不像之前那人，他与典庆打过交道，所以深知眼前这人，虽然只是宗师中期，却比他们在场的任何一个都要强。
“典庆，放手吧，不要给你自己和披甲门，惹麻烦。”
三位宗师高手，一同站在前面挡住典庆，他们要的很简单，不是典庆的性命，而是少女的性命。
“我只是带她去看看她的父母，不行吗？”
“不行！”
“抱歉！”
“唉。”
面对典庆的话，三人的反应虽有所不同，但都毅然的挡在了典庆面前，不准他离开。
“谢……谢……你。”
而就在他们对峙的时候，少女死了，她就这么死在了典庆的怀抱里，死在了她本应该死的日子里。
而在见到少女死的那一刻，典庆对面的三位宗师全都松了一口气，因为这样，也就代表他们的任务完成了，代表着典庆可以离开了。
然而，典庆的反应确是不同的，在感知到少女死亡的一瞬间，典庆突然间的发怒，爆发，只见他缓缓的放下少女，然后怒吼一声直接冲向对面那三位宗师后期所带领的一群人。
这一刻，厮杀瞬间开始，那三位宗师以为少女死后，典庆便会住手了，但他们没想到，少女死后，典庆反而出手了。
典庆是含怒出手的，只见他的两柄大斧挥舞着恶魔般的火焰，在这一刻，他将这两年来做戌城卫守的怒火全都释放了出来。
他只半个时辰，他便杀死了那位权贵所有的手下，包括三名宗师后期的强者。
故事到这里，还没有结束，典庆在杀死那三人之后，还想冲进权贵府中，连他一起杀死，然而在最后时刻，有人拦住了他。
“庆儿，够了！”
拦住他的人是他师傅，这里刚一打起来，便有人去通报四方了，他师傅只是来的最快的一个，后续的，其它两位魏国的大宗师，也都在向这里赶来。
“师傅，让我去，我要杀了魏闽，让我杀了他。”
面对师傅，典庆不敢也不能出手，所以他跪下来，恳求师傅能让他去。
“够了，庆儿，难道你想让我们披甲门也遭受劫难吗？”
此刻典庆的师傅有些后悔，他后悔自己不应该把典庆送到戌城卫，他的本意是历练典庆，但没想到，典庆却见不得这些脏东西。
“师傅，我。”
面对师傅的职责，典庆一时间有些无话可说，是的，他不能去，他还有披甲门，还有家，他不能让自己的家，也没了。
“够了，庆儿，你做的已经够多了，剩下的交给为师吧。”
这件事最后的处理是就此作罢，典庆的实力让魏王心安，所以他没有太重的处罚典庆。
他只是撸掉了大梁戌守的官职，回去闭门思过而已，虽然没有遭到什么处罚，但那段记忆，却让典庆夜夜不能忘记。
所以，当典庆再次看到同样年纪的少女，同样的眼神，同样的问题的时候，他犹豫了。
这次，他没有在下手，这次，他做出了自己第一次想要做出的选择，这次，他放掉了少女，而少女也带着重伤的伙伴离开了。
少女自然就是鱼肠，而湛卢也就是那个重伤的伙伴。
“我欠你一条命。”
而在那次之后，湛卢也悄然的对少女生气了一种异样的情愫，这或许是少年初成的一种名为爱慕的元素。
又或者是那日月光下，少女清澈的眼眸让他无法忘记，总之，在那之后，湛卢的脑海里，便久久无法忘记少女精致的面容和那双月光下，清澈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