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梁奶奶等的是啥人,杌子没问,也没多猜。
他甚至有点小庆幸,幸亏那人没回来,否则自己对老人来说就没多大意义了,也许还要露宿街头。
白露劝了梁奶奶一会儿,老人家打起精神来,欣慰地望着她和杌子叹道
“放心,奶奶没事!现如今啊有你俩照顾俺,俺这也跟有儿有女差不多啦!”
白露见梁奶奶不再伤心了,这才起身瞅了杌子一眼,没再说撵他的话。
稍作休息,白露和梁奶奶将废品重新分类后开始装,准备送到废品站去。
白露专负责装那些沉甸甸的打了包的旧纸箱、破铜烂铁,梁奶奶则在车身周边挂满空油桶废瓶子各种小件。
各类废品直装了满满一车。
杌子一旁站着,他想帮忙搭把手,可是每当一靠近,方白露都会瞪起眼眸射出两道犀利的光来。
那光如刀子一般,令杌子直发怵。
他只好远远地帮梁奶奶递些小东西,时不时偷瞟几眼白露,心中赞叹
甘甜甜名字起的好啊,长得甜!不过这改了名叫方白露,又多了几分辣劲儿,嗯,够味!
杌子看着看着入了迷,忍不住叹息一声“唉,就是生猛了些……”
“熊样!你瞅谁呢?”
杌子正眯着眼瞧得起劲,方白露察觉了他色眯眯的样子,冷不丁喝骂一声,吓得杌子一哆嗦险些把眼珠子掉出来。
原来是车装完了,一旁梁奶奶也正冷眼瞪着自己呢。
“唔!”杌子脸上一热,忙上前去扶住车把“俺来蹬车,嘿嘿,俺有劲!”
“就你?省省吧!”方白露撇着嘴上下打量他一下,翻个白眼“就这一长一短的,蹬起车来还不得老跑偏!”
她边说边模仿瘸腿的样子,“噗!”自己忍不住先笑出声来。
“你……你过分了吭!”杌子鼻子都气歪了。
眼见二人又要斗嘴,梁奶奶忙打岔对他说“俺看这样,你在家收拾着俺俩先送一车去!”
说完冲白露笑笑“丫头,还是你在前蹬车,奶奶在后帮你推!”
“哎。”白露应一声,轻轻一跃跳上车子。
“叮叮当当”几声,满载的三轮车晃晃悠悠出了门。
小院中只剩了杌子一人。
他望着一老一少离去,呆立半晌自言自语“到底是不是甘甜甜?真不认识俺似的,装得可真像……”
杌子满腹疑云,觉得甘甜甜像是过了奈何桥脱胎换骨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哎,这样也好,就不用担心她总是催问来省城培训的事了!”
想到这里,杌子心中轻松了不少。
这时他发现地上散落的那堆废零件里面有只钢锥,看上去很尖锐,一下子想起口袋里装的乌铁珠来。
“嘿嘿,正好打个孔,等会儿戴在脖子上让那丫头见识见识!”
杌子得意地掏出铁疙瘩,用钢锥在边缘上寻找打孔位置。确定好位置,他找来锤子开始打孔,不料手起锤落那看似尖锐的钢锥竟然应声而断了。
“吔!”杌子惊讶地瞧着丝毫未损的铁珠子,再瞅瞅崩碎的钢锥叹道“怪不得被当作废物扔掉,原来是残次品!”
杌子不甘心,又找来铁钉尝试,结果仍旧失败。
“呵,都说一物降一物,这铁弹子可真够硬的!”
杌子对铁疙瘩愈加爱不释手了,把玩一番装回口袋,心说等抽空去找个机床加工的试试吧。
约摸大半个钟头后,方白露蹬着空车载着梁奶奶有说有笑回来了。
她也不歇一下,跳下来接着装车。梁奶奶则咧嘴笑着点着一把零钱。
不多时,又装满一大车,两人一前一后再度出了门。
一上午接连往收废站送了三车废品。再回来时,梁奶奶累得驼着背直咳。白露的衣襟也早被汗水溻透,额上冒着热气直喘。
她歇了一会儿,瞅瞅地上杌子整理好的最后一堆废品,咬咬牙继续装车。
“算了闺女,俺是走不动了!咳咳咳咳……”
梁奶奶扶着墙捶着驼背,面色蜡黄。
“奶奶您歇着我自己去,就最后一车了,胜利在望!”白露边装车边说。
“嘿嘿嘿嘿!”
杌子腆着笑脸上前,试探着问“奶奶终归年纪大了,俺替奶奶给你推车行不?”
方白露侧眼瞅着他,一脸厌恶
“你别俺呀俺的!这俺字从奶奶口里说出来是朴实,从你嘴里出来怪膈应人!嬉皮笑脸的样儿……”
杌子讨了个没趣退回来,口中嘟囔“俺哪辈子得罪你了,还俺小鸡仔……”
“啥?你才小鸡仔!”方白露以为杌子偷偷骂自己,毫不客气地反骂。
“唉!你俩再吵,俺老婆子可真不高兴了!咳咳咳咳……”
梁奶奶沉下脸来剧烈咳着,二人这才消停住。
“奶奶,您没事吧?”白露担心地问。
“没事……”梁奶奶忍住咳给白露倒了半碗温开水递过来,劝道
“白露啊,这一车奶奶真的去不了了!俺看你也累得够呛,就让这小子和你送一趟吧!”
“……”白露接过碗,脸上沉沉地不说话。过了一会儿,一仰脖子将半碗水一饮而尽。
“嗐嗐,好,好!”
梁奶奶接过碗咧开嘴会心地笑了,她知道白露这是同意了。
“嘿嘿嘿嘿……”杌子也笑了,忙瘸着腿跑上前去帮忙,样子像只大爬虾。
“咳咳,咳咳咳……”梁奶奶见了他那副憨相直想笑,可是忍不住又剧烈咳嗽起来。
等咳完,她低头瞧了下,手心中红红的,是血!
她赶紧把手攥起来,瞅瞅白露和杌子没注意,不动声色回到屋里悄悄把血迹擦净……
外面,白露和杌子毫无察觉。两人装好车,白露在前蹬车杌子在后推车出门而去。
梁奶奶住的这一片上,街街角角到处乱搭乱建,道路也时宽时窄坑坑洼洼很不好走。
白露用力蹬车,杌子则瘸着腿奋力推车。他想,自己多使点劲,她就轻松些。
三轮车拐出几条胡同来到棚户区的边缘,眼前就是安良街了。街上人来人往,白露放慢了速度,杌子也稍稍直起些身子缓口气。
二人一车穿梭于人流之中,杌子不忘打起精神左顾右盼,他还在惦记着那个黑胖汉和王二子。
找到黑胖汉就能去夜市小炒摊讨回背包,留意王二子是提防他背后拍砖头。杌子干别的没经验,对于那些流氓无赖惯用的伎俩还是不外行的。
当然,他也记挂着杨心花——按摩店的那个瘪胸大姐。
这两天来,他一直担心王二子上门报复大姐,好在有梁奶奶每夜留意守护。
不知不觉间又经过那个小按摩店。油漆剥蚀的木板门依旧微微闭着,落满风尘的玻璃上还是那几个残缺不全的红字。
大姐被王二子骑在床上欺负的一幕又浮现眼前。杌子不禁恨得牙根发痒,不由地放慢了脚步在门前停住。
他犹豫着,该不该进去问侯一声,看看大姐还好吗。
可是他也知道,一个男人一旦进入这种地方是要被人误解的,何况甘甜甜亦或方白露还在。
杌子在门前踌躇不决,最终忍不住挪动瘸腿凑上前去。他侧耳贴在门缝上打算听听里面的动静,只要确认一下没有打闹声,也就心安理得了。
门内很静,隐隐传出收音机的声音。杌子这才放下心来,脸上轻轻一笑心说这就好,这就好!
不料正当他扒在门上庆幸之时,脑后突然传来方白露的喝骂声
“好哇,我说怎么一回头瞧不见人了!原来你这家伙果然不是个正经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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