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大树
“事到如今，你跟我有什么好见的？还是你又想到了什么戕害亲朋好友的妙计？”
看着沈琬佳笑颜如花，却恶语讽刺，沈安悦没有气恼也没有羞愧。
“姐姐这是在怪我咯？”
“我不怪你，还要谢谢你吗？难道你做的事我不该生气？”
沈琬佳不明白沈安悦到底哪里来的底气这么理直气壮，还来问她是不是怪她。
“姐姐，人活一世，并不是事事如愿的，总有一些是逼不得已的。”
“还以为你是个真小人，没想到是跟徐凌珑一样想又当又立的。”
如果直接开干，沈琬佳或许还会对沈安悦有几分佩服，但她现在来卖惨，沈琬佳就看不起她了。
沈安悦不知道有没有听懂沈琬佳的话，只是带着悲悯的看着她。
沈琬佳被她的目光看的发笑，这局是她赢了吧？
侯府现在还没怎么样吧？
等等，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吗？
难不成沈安悦是炫武杨威来了？
沈安悦没有管她在想什么，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世人只知大树底下好乘凉，却总总忘记树大招风。
候府看似风光，枝繁叶茂，但到底不比其他世家是根深蒂固。一旦新皇登基，第一个要铲除的必然是候府。”
“呵。”
“妹妹从来都不是想害谁，只求自保而已。”
“嗯，自保要卖堂姐，自保要害死叔伯一家。”沈琬佳嗤笑。
沈安悦既然想要道义，她偏要扯下‘被迫’的这块遮羞布。
“沈安悦你说树大招风，可风再大也吹不倒真正的大树，只要树结实了，不管什么妖风邪风都不怕，能吹倒的只有小树烂树。
候府不怕风吹，只怕树根烂了，只怕树干被蛀虫掏空了，才让所谓的‘风’有机可乘！
自保不用设计陷害我，也不要刺杀皇帝，更不用让侯府上下百余条无辜的性命！你就是个自私自利无情无义的人，何必还要冠冕堂皇的理由？累不累啊你？”
“姐姐说的可真好啊。”沈安悦拍着手夸赞道。
“但说的再好，也救不了侯府，姐姐，居于人下的风光，再怎么耀眼，也都是居于人下。
你说风吹不到侯府这棵大树，但大堰的皇帝是天，不是风。”
天要亡你，你待何如？
“姐姐是聪明人，有些话我不说你也该明白。”
兵权威胁的不是其他臣子，而是皇权啊。
“侯府的覆灭，是大势所趋，区别只在于早晚，在于谁来动手。而我们二房想要自保，就只能自己动手把这棵大树推到。”
沈琬佳摇头冷笑，“你怎知我爹不会在适当的时机交出兵权呢？”
招风的不是树干，而是树冠。
“交出兵权，淸定侯就不是淸定侯，沈家军就不是沈家军了吗？”
沈安悦反问。
“沈安悦，陛下容不容得下侯府不是你的算了？你没有资格动手。”
“姐姐这是非要逼我把话说明白了？也罢。二房之所以要脱离侯府不是因为淸定侯府可能谋逆，恰恰是因为我爹知道大伯不会谋逆。”
“没有不臣之心，不代表就任人宰割不会反击。”
“大局已定，多说无益，我来是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姐姐和大伯若能看明白，能看透，我愿保侯府上下平安。”
“哈哈哈，那我真是谢谢你啊。”
“姐姐，我本不必来此说这一番话的。”
沈安悦一双明眸透出点点星光，带着几分真挚的情义，又是无奈又是悲悯。
她来这里，不是为了嘲讽沈琬佳，或者听沈琬佳的嘲讽的。
而是真心想要让侯府能够脱离满门覆灭的下场的。
大势所趋，连太子都……
更何况只是区区侯府呢？
所以，要做就做最高的天，大树算什么呢？
如果侯府有心，她又何必去找别人合作呢？
“你走吧，你的话我会带给父亲的。”
沈琬佳觉得有些疲软，失去了和沈安悦争辩的欲望。
对一个从小养在深闺中的小姐，怎么突然野心爆棚了，她有那么一点好奇，但也没有深究的动力。
——
明德五十年九月，上京再次震动。
五皇子南宫星澜因涉嫌弑君，私藏龙袍，陷害忠良等罪入狱。
三皇子南宫星瀚因涉嫌太子谋逆案，伪造证据，贪墨军饷等罪入狱。
四皇子南宫星漠自南方边城回京述职。
在夜色笼罩下的皇城灯火通明。
殿中一老一少对坐，无言而酌。
桌上只放着几盘下酒菜，一盘花生米边上摆放着数个酒坛子。
南宫灵均摔了手里的酒杯，抱起一个酒坛，仰头便一饮而尽。
一个坛子喝空，伸手又要抓起一坛，却被另一人拦住。
“你敢拦朕？”
被拦下的南宫灵均似是发怒，沉声质问眼前的人。
“父皇，喝的够多了。”
南宫星漠没有松手，常年征战沙场，一身戾气不必皇帝来的少。
南宫灵均抵抗无果，叹了口气，有些颓然的垂下了手。
“那几个孽畜做的好事，你知道没有？”
“听说了。”
南宫星漠向站在远处的宫女挥了挥手，示意她又送上了一个凌珑小巧的酒杯。
他把酒杯摆在了皇帝的面前，又给他倒了一小杯，动作不惊不满，神态如常，仿佛皇帝说的人和事与他没有半点干系。
皇帝端起酒，半眯着眼喝下了，先前的不满和愤怒竟也连带着一扫而空。
老总管站在一旁看了这是微微笑。
“漠儿，朕年纪大了，你该……”
你也该回来了，回来帮父皇，回来继承父皇的位置了。
“父皇，儿臣立过誓的。”
皇帝一开口，南宫星漠就猜到了他要说什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堵住了他的下文。
“什么狗屁的誓言不誓言的，只要朕愿意，谁敢说半个不？”
皇帝确实喝了不少酒，此刻脸颊微红，醉意上涌。
“父皇，儿臣不愿意。”
“你，好啊，你这个不孝子！怪不得你要离开上京躲得远远的，你那几个兄弟真是没一个让朕省心的，你走了一了百了，朕的江山该怎么办？”
皇帝又发起了怒，拿着小酒杯就要敲南宫星漠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