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的父亲,曾经是一位禁军伍长,十七年前的山海关之战,先父力战而死,按照朝廷的规矩,小人本应该在今年年初,满二十岁后,继承父亲的伍长职位,可不曾想……”
张小桂咬牙切齿道:“小人去禁军军营报名的时候,竟然被人告知,我的伍长职位,已经被有关系的人顶替了!”
这一番话,可真是叫李文轩越听越兴奋,眼睛越听越亮!
烈士遗孤、关系户、冒名顶替、禁军底层糜烂等各种关键性的词语,瞬间扶摇而出。
“那你可曾有去报官?”李文轩问道。
张小桂给自己倒上酒,苦笑道:“自然是去过的,可不仅没把事情解决,反而还被狗官扣上了一个无中生有,闹事污蔑禁军的帽子,关了我两个多月。”
这青年眼里都见了泪花,“若非是我舅舅散尽家财,上下打点关系,只怕现在我都还没出来呢!”
“那关于你父亲的事情,你有些什么直接的证据?”李文轩品酌道:“简单而言,就是有多少人可以证明你父亲这件事情是真的!”
张小桂神色激动道:“小人有山海关之战后,朝廷特此下发的文书!这是铁证!”
“人证呢?”
张小桂瞪大眼睛,想了一下:“我舅舅也是禁军。”
“有担任官职吗?”
张小桂尴尬一笑:“我阿舅只是一个大头兵,若非如此,也不会连我被顶替这件事情也毫不知情,最后还要散尽家财救我出来了。”
李文轩端起酒来,抿了一小口,这味儿……甜丝丝的,怪好喝!
武国酿制的酒水,并非蒸馏酒,多数以米酒为主,也有少数的果酒。
“那禁军那边,你是否能够找到一些你父亲当年的战友,为此事作证明呢?”
“之前他们自然不敢,但现在有大人做主,他们自然都敢站出来作证!”
看着一脸热血模样的张小桂,李文轩夹了一筷子糖醋鱼,呲溜了一口,吐出鱼刺,咀嚼后享受着美味在味蕾炸开的享受感,随后滑嫩地吞咽下鱼肉后,这才摇头笑道:
“这可未必!”
“这……”张小桂似乎想做什么解释。
李文轩挥了下手:“伍长职位,在禁军之中,不算是大官儿,但也是底层的小队长,手底下管着五个人,这样的小军官都有人敢冒名顶替,那说明对方的关系肯定不小,至少……也得是千户以上的级别,才敢这么做吧?”
张小桂听到“千户以上的级别”这几个字,就已经吓得失色了,嘴唇轻颤一下,有些发白的脸上露出惧色:
“那,大人这要是过于棘手的话,小人只当作今天什么话都没说,还请大人海涵……”
“海涵?”李文轩笑了,“分明你才是受害人,还让我海涵你?你瞧仔细了,我身上穿的衣服是什么颜色再说这话。”
他挑眉笑着:“东厂,什么时候怕对方的官儿大了?皇权特许,先斩后奏,这八个字,就是六部尚书见了,也得哆嗦几下不可。”
张小桂激动道:“那大人的意思是,您管定了?”
“自然!”李文轩挑眉,嘴角泛起笑纹。
身为东厂的掌刑百户,对方的官儿越大,他就越兴奋!
要真是其中能抓出大鱼来。
那就太妙了。
只怕今年的业绩奖金,李文轩就能在京城买个三室两厅带花园!
“你现在先去联络你父亲以前的旧相识,人越多越好,到时候直接来找我。”
“小人遵命!”
张小桂激动得浑身发抖,眼泪都掉下来了。
“大丈夫,不做女儿态,擦了,咱们今个儿喝个痛快!”
李文轩哈哈笑着道。
“是!大人说的是,大丈夫不做女儿态,我们今日喝个痛快!”
这一顿饭,吃到天黑方才结束,李文轩又细致地问了一些这件案子中所有的细节。
包括那位将张小桂抓起来关了两个月,除良安暴的狗官,也一样上了李文轩心中的小本本。
吃饱喝足后,张小桂主动付账,李文轩也不想他有过大的心理压力,便点头同意了。
只是,饭馆老板儿看着丢下一把碎银子结账离去的两人后,用力揉着眼睛,差点把自己的眼珠都揉爆了。
这东厂的人,什么时候这么客气了?还给钱啊?
坏了?自己得追上去,把钱加倍地还回去啊!
只是,老板惊慌失措地捧着碎银子追出门就傻眼了。
武国京城不宵禁,街道上车水马龙,商户摊贩沿街摆摊叫卖,热闹非凡,人流如梭,哪里还有那东厂大人的身影?
“完了!今个儿丢下这三两银子的酒菜钱,来日只怕要我三百两,三千两银子赔啊!”
老板心中绝望至极,竟然着急到当场昏死在门口的地步……
对于这一切,李文轩自然是丝毫不知情的。
他对于这热闹的古代风格街区夜景非常好奇。
前一世的他,虽然去过不少所谓的古城,但那始终是现代工业追名逐利的刻意制作,没有多少真正的古风古韵可言。
于是,他辞别张小桂后,摸了摸衣兜里边的碎银子——这还是打晕了唐奇后,从他身上搜刮的战利品。
这小子不愧是京城的富二代,随身出门都带着价值五百多两的银子。
只不过,李文轩推测,自己穿着这身皮,真去地摊上买东西,只怕给钱人家也不敢收啊!
倒是先前那家饭馆儿的老板,是个有种的,都没站出来说自己请客,安心就把银子收了。
于是,百户大人只是瞎溜达了一圈,便往租房赶了回去。
热闹非常的京城,李文轩甚至都没有花钱买个灯笼照明……
因为人实在是太多了,除了他这位百户大人之外,几乎人手一个灯笼挑着照明走路。
除此之外,热闹的街区上,路两边的摊贩也会根据自己售卖商品的不同种类,挂上颜色不一的灯笼照明。
于是,李文轩觉得自己真没必要再继续花钱买灯笼了……
只是,眼看着要到了出租屋边上的时候,李文轩忽然想起来,自己好像忘记去买新床和铺盖了?
呃?
也没注意刚刚的夜市上,是否有卖床的呢?
“李爷!你可算回来了!”
忽而,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
“嗯?疯驴子?”李文轩走上前去,就看到一个人动作麻溜地提着灯笼迎了上来。
光辉映照下,不是那疯驴子,又是何人呢?
“李爷,小的按照您的吩咐,先去黄金楼找到了张小桂,然后又去了前将军府,通知唐公子您现在的住址,最后回到了东厂衙门,带着人把您的东西都给您送往这边来了。”
说话之间,疯驴子小心翼翼地推开院门,侧身照明请李文轩先进去。
“小的也不知道爷您什么时候回来,就特意吩咐边上的酒楼留着一桌席,等您回来便立刻送过来……”
李文轩听着,眉头微皱:“多少银子?”
这厮肯定会狗仗人势,威逼利诱不给钱的。
“李爷,您能吃他们家的席,那是看得起他们呢,给他们带去服气呢……”
李文轩脚步一顿,眼神微凝。
疯驴子吓得一哆嗦,冒出一身冷汗,如实道:“想来得三四十银子不可……”
李文轩翻了一下唐奇的钱袋子,抽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蹙眉道:“过去付钱,不用找补,做不好,你自个儿琢磨!”
“那李爷,屋里……”
“屋里又怎么了?”
李文轩往自己租住的那间房看去,偷过虚掩着的房门,看到了屋内的场景后,他眼珠子都差点当场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