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看起来十分冷静,但是白泉的内心其实还是有些紧张的,毕竟河中的那些壮汉肩上扛着的巨木便等同于是一座桥梁,是能够让奚契联军的骑兵大军横渡桑干河的桥梁,。除了偶尔和北夷打交道的范阳和朔方外,陇右和河东的唐军们目前只是和奚契联军打过两场步战,对于北夷骑兵的强度可能不是很了解,但是他近期以来的观察能够看出,这些北夷骑兵的战斗力可是相当强的,下马了的话或许还不及唐军,但是在马上的话,他们便能一个顶俩。
毕竟他们都是常年累月都在马背上渡过的民族,若是在这上面都输给汉人的话,那么他们就连偏安一隅的草原也别想要了,如同安西或者瀚海一样被大唐征服,成为他们的都护府之一。
正因为这些奚契联军的骑兵非常强,并且极带有攻击性,因此他才有些担心,唐军虽然早已了解到事情的来龙去脉,并且设下了重重埋伏,但是他们可都是步兵。如果奚契联军骑兵不怕牺牲的冲锋,就算最开始的伏击能够杀死不少,但是一旦他们的后续增援涌进唐军大营,那么他们将遭到对方骑兵的无情蹂躏。
步兵和骑兵之间的差距可不是用素质就能弥补的,尤其是像奚契联军这样的骑兵,差距更是大得离谱,最要命的就是他们并不占地形优势,二十万人大部分都集中在以大营为中心的平地上。而奚契联军则是可以从对岸,沿着架好的十来座临时桥梁直接朝唐军大营冲锋,只要其中一支得手,便能够撕开唐军的防线,从而导致埋伏的防线崩溃,虽然奚契联军那边并没有想到唐军会设伏,但这很有可能会发生。
虽说其实只要现在就射杀那些壮汉让巨木的头端沉在桑干河中,骑兵无法过河便可以不让这种情形发生,但无论是叶倾城还是王忠嗣,从一开始打定的就是将奚契联军彻底歼灭的主意。他们要的不只是一战的胜利,而是永久的胜利,所以一定要彻底将他们歼灭,放他们进入伏击圈才行。
不过这种预计也只是因为白泉并不了解唐军而已,他加入唐军之后一直都是跟着叶倾城在行动,几乎都没有见过正式的唐军是如何战斗的,见过的那些都是唐军当中的小股人员,虽然战斗力相对常人较高,但他还真的未曾见过唐军最大的优势——那就是集团作战。
集团作战的优势,只有在大规模作战的时候才会发挥出来,在正确的历史上,唐军也常常用大规模的集团作战征服周边的区域和民族,即使是强横一时,横跨亚非拉三块大陆的阿拉伯帝国,也曾经在恒罗斯城下被唐军打得心惊胆战,虽然险胜,但却终生不敢跨进大唐一步,只是止步于河中栗特诸国。
不过他的担心也是对的,一旦奚契联军的任何一支骑兵冲入唐军大营,那将会撕裂他们的防线,唐军当中也有将领指出了这一点,因此这个伏击计划一开始的时候有受到过他们的反对,不过碍于王忠嗣的面子和其他人当中支持的较多,再加上整个计划其实是叶倾城提出来的,最后依旧采纳了这个计划。
此刻在他脚底下的帅帐内,就有十来位将领正站在一张地图上讨论着,王忠嗣则站在一旁冷静的思考着整体的战略和布局。那张地图上已经标明了奚契联军可能出现的军阵和各阵的人数,以及桑干河当中刚刚添上的关于架桥的情报,这些家伙们正在讨论一旦奚契联军的骑兵突破了他们的数道防线,那么该用什么阵型和方法阻拦,有人主张安排大量的弓弩手在帅帐前布置防线,因为这里位于一个小坡上,地势较好,能够看到直到码头的平地上的动向,也适合射箭。但是有人提出了反对意见,相对的,如果对方的骑兵当中有善射的,他们一旦冲进大营,目标必然是直冲帅帐,唐军这边的帅帐也有些明显,他们同样也能射箭达到帅帐,这样做很是危险。
于是最后还是采纳了大部分人的意见,安排了大量的重甲步兵持盾于帅帐前进行防备,不过这样依旧有隐患的存在,他们现在就是在讨论怎么消除这些隐患,以做到让伏击万无一失,而且要根据奚契联军的动态做出相应的改变。每隔半盏茶的功夫便会有通信兵前来汇报情况,然后便会有专门的士兵在地图上做出相应的标记,让这些将领们进行作战探讨。
若是换做奚契联军大营,此刻后方的将领们正聚在李怀秀的营帐里却在探讨此仗胜利之后该如何瓜分战利品,以及南下中原时的分配,竟无一人在讨论军情和军略,这便是和唐军最大的区别。李怀秀虽然感到十分恼火,但是也无计可施,毕竟他们这个民族就注定了是这样的,而且他们并不是根据能力授予将位,而是根据在族内的地位,在场的将领大多都是三十六部的贵族子弟,他即使贵为大酋长,也不能得罪这些家伙,因此也只能笑脸相迎,装作感兴趣的样子参加到了他们的讨论。
毕竟在他看来,唐军即使到了现在也还没动静,这就已经注定了这场战役的结果,他要做的,只剩下乖乖的等候胜利的报告传来就可以了。
就在这种紧张的气氛当中,桑干河中的架桥部队终于有人突破了河水,爬上了对岸,来到了唐军的码头上,随后几名壮汉也赶紧抽出了数人,赶紧的爬上了码头,帮忙把巨木的一端抬上了码头,并且数人分工有序的取出了锤子和铆钉,通过顶端特制的两个孔将铆钉打进了码头地上的石头里,这第一架桥终于还是架成了。
不过此举的声响有些过大,最终还是引起了唐军的注意,唐军大营里似乎开始有唐军开始跑动了起来,这让码头上的这些壮汉和之前的那批人都十分害怕,顿时便有人取出了号角,一下子吹了起来,反正都已经被发现了,不如现在就开始突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