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太监走出了门,高叫道:“宣万年县捕快叶三郎觐见!”
“这呢,这呢,小公公。笔~趣~阁”一边答道,叶三郎心中一阵郁闷,这宫中规矩就是多,自己和他明明不过十来步,还要这般大叫。
小太监像是没见过这等人似的,眼里露出惊讶的目光,皇上怎么会召见这般粗俗不堪的人,不过联想起近日的传言,他便点了点头,想来这些身怀绝技的英雄多半都缺乏礼制罢了。他上前了两步,道:“叶公子请随我来,皇上和大将军正候着您哪。”说完便回过身往殿里走去了。
叶三郎见他走远,也赶紧跟了上去。
刚进甘露殿,他便顿觉惊奇,一路走来,各殿的装饰无不极尽奢华只能,而这甘露殿内的装饰却略显朴素,与寻常人家无几,难道这就是玄宗皇帝的日常读书之处吗?他微微有些明白为何开元年间会出现斗米十文那般的盛世了。
现在正是开元二十八年,玄宗皇帝尚未接杨玉环入宫,杨家尚未祸乱长安,李林甫也尚未被抛尸野外,传闻中的皇帝不早朝那是多年之后的事了,至少现在玄宗皇帝还有着相当清醒的头脑与远大的抱负。
推开了那扇门之后,小太监自觉的走到了门边,不再说话。
叶三郎也不再客气,径直的走进了那扇无数士子所景仰的御书房。房内飘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四处皆是放满了书的书柜,墙上正中挂着一幅大字“家国天下”,笔力遒劲,看得出下了一番功夫。
而偌大的书房中,靠墙正中的是一张被黄布所包住的书桌,其上正做了一人,眼前放了不少奏折,身后笔直的站着一位宦官打扮的老者,正是高力士。
听得他走进来的脚步声,那人便抬起了头来。嚯!那人黄色的长袍上绣着沧海龙腾的华丽图案,那黑如墨玉的眼中射出慑人的精光,整个人虽只是坐在那儿,却在无形中释放出了一种君临天下的王霸之气,使人忍不住的想要跪下去。
这,这就是玄宗皇帝?就是当今天下的主宰?这就是传说中的天子坐明堂?
刚跨过了门坎几部,他便不动了,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第一次见到皇帝的紧张包围了他,他甚至不知道手该往哪放。
李隆基也正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这位传说中的长安第一剑,并赞许的点了点头。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窘境,他回过头,小声的说道:“大将军,要不你先退下片刻。”
高力士露出了惊奇的表情,以他和玄宗皇帝几十年来的交情,以往不论谁来,除了特别重要的几次之外,他都是在场的,玄宗也从未让他退下过,可今天不过是见一个小小的捕快,为何要让他退下?
不过高力士毕竟是几十年的老臣了,他深知李隆基的心思,他若这样做必定有他的道理。
“是,那老奴就先退下了,老奴就在门外,若皇上需要,只要叫一声便是。”说完他便朝门外走去,当走过叶三郎身边时,同样也赞许的点了点头,便回过身关上了房门。
“叶三郎,你不必约束,坐我面前来。”
“回皇上,我何德何能,哪敢与皇上平起平坐。”叶三郎走近了书桌,但却没有坐下,而是站在了玄宗皇帝目前四步,以便他能听清自己说话。
玄宗皇帝倒也不为难他,而是直接开问道:“最近这几日长安你可算是出了名了,不知你的伤势如何了?”
“回皇上,小人今日方醒,虽已无大碍,但尚不能剧烈活动。”
“不错,确实是个汉子,受了那么重的伤,居然三日便能这般的站在我的面前。”李隆基沉吟了片刻,没来由的问了一句:“不过,你对现在的这般情况怎么想?长安城到处都在议论你的事迹,无数人将你当成英雄来崇拜,但是你的心里,是怎么想的?”
叶三郎的心里咯噔了一下,皇上怎么会问这番话,难道说那一日的情况他也有所了解?联想到长安一直流传玄宗皇帝手下有一个十分隐秘的机构,以及太子李亨一直都处在他的监视之下,难道说这一切他都十分清楚?甚至自己的事也是被他解决的?
既然皇上已经知道,那么他便不再隐瞒。
“回皇上,其实,小人并不想要这虚假的名声,与其得到这用鲜血换来的名声,那我不如做一个普通人。我的朋友们都在那一日惨死当场,而我却苟活到现在,甚至被万人传颂。”他顿了顿,继续道:“可是皇上,我心不安!我对不起那些逝去的兄弟们!”
“好!”李隆基突然喊了一声出来,“朕没想到,你居然这么痛快的就承认了,不愧是我长安的第一剑!”
“皇上?”叶三郎不解。
“你所想的不错,从朕封李进为西闲王调他进京开始,这一切就已经在朕的掌握之中了。”他站了起来,突然叹了口气,又继续说道:“李进是我大哥的嫡子,大哥当年让位于我却什么都不求,我一直觉得自己亏欠于大哥,而李进在地方多年,也早该调入长安,可让朕忧心的是他与太子走得太近。而这次李林甫提起此事,倒让朕意识到他要离开亨儿,于是索性就调他回京。不过以亨儿的性子,是最恨背叛之人的,想来他也不会放过李进。所有我从一开始就让人监视着亨儿,果不其然,他手下本就偷偷养着一堆能人异士,这次他虽想给李进一个教训,却不敢太声张,所以就派了十来个杀手和一个善鬼道的术士去太白酒楼。我本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损失个太白酒楼对于李进的家产来说其实并没什么,只不过虽然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但是我却忽略了一个变数,那就是你。”
叶三郎的头上忽然冒出了冷汗。
“皇上,小人有罪,乱了您的计划……”
然而李隆基却挥挥手阻止了他:“你不用担心,朕并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话说回来,那个老道,你以前可见过他?”
“回皇上,不曾遇过,只是事发当日晚上曾见过那道人与一户人家因钱财而起了争执。”
“你可知道那道人的真实身份?”
“据说,那道人似乎是寻龙门的门主。”
“不错,国师那一日也感应到了类似于寻龙门的法术,你的据说,是不是从那位天阴仙子那里听来的。”
“陛下?!”
李隆基笑了笑,道:“别惊慌,这些都在我的意料之中,自古美女配英雄,这没什么错,而且我查过了那丽思寒的底细,她是最近才被亨儿收罗在帐下的,她身手颇高,故虽然都知道她有倾国之颜而不敢对她起歹心,这你可对她放心。若不是朕一向不喜术法,否则朕也想见见这位江湖上的奇女子。叶三郎,你可要好好珍惜才是。”
叶三郎听得一阵激动,听皇上的意思,是要把这丽思寒交给他不成?
“三郎在此拜谢皇上,多谢皇上成全。”
听得此言,李隆基点了点头,他的思绪,忽然回到了多年之前凤翔郊外时,被流箭误伤的那少女,当时若是自己能像叶三郎这般,灵儿想必也能活到现在,只可惜,自己没有那勇气。看着叶三郎,他的心中感慨万千,能为女子做出此举者,的确不简单啊,再加上他一身武艺,自己何不让他为自己所用,成为自己牵制李林甫和亨儿的一枚棋子?
他的眼光忽然飘到了桌上那封已经打开了的奏折,那是扬州长史李怀远弹劾某位皇亲私养庄丁,控制私盐贩卖,长期危害正统官商的利益,并且与地方大员互有来往。说到扬州,那里的势力本就错综复杂,这折子本该刺史刘昭上书,但他的表妹却正是亨儿的小妾,故算做是亨儿那边的人。而长史李怀远却正是右相李林甫的二女婿,他恨不得抓到刘昭的什么把柄,这次可算是让他抓到了,可惜没有抓到亨儿的尾巴,却与棕儿产生了摩擦。就不知那司马陆永明是站在何种立场。总而言之当下扬州的情况让他十分头疼,他既想打击一下太子的势力,又不想让李林甫得力,为何不拉拢这司马陆永明,再派自己的一个信得过之人,组成第三方势力,来化解这次事件呢?
妙,真妙,他觉得自己想出这个主意简直是天才,最适合执行这个任务的人物,眼下不就站在自己的面前吗?自己以后还想重用于他,为何不正好乘此机会好好的磨练磨练一下他呢?
说到就做到,简单衡量了一下,他便开口道:“三郎,这次的事就这么算了,那丽思寒也教你处置,朕不再过问,不过这也不能那么简单,朕有一事要交由你去做。”
“小人愿为皇上肝脑涂地,请皇上下令。”
“你且看看这个奏折。”他将桌上的奏折递了过去。
粗看了一下奏折的内容,叶三郎又将奏折放回了桌上,他确实不知李隆基此举有何用心。
“小人愚笨,不知皇上有何事要小人去做?”
“朕想派你去一趟江南,就是不知你是否愿意?”
只见叶三郎立刻半跪于地,拱手道:“请皇上下令。”
“好!”李隆基的心情着实大好。“朕封你为监察御史,并给你一块朕的金牌,你在家休息两日,便即刻赶往扬州,朕自会安排人在扬州接应你,那之后的事项,朕会慢慢安排。”
叶三郎的心中顿时大喜,想不到自己区区一个捕快,竟然陡升为从八品的监察御史,这监察御史品级虽低,却手握实权,连上州刺史这样的五品官也会想方设法的巴结,想不到他也会有这么一天。
“臣谢主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