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仇

张行书至此已不抱多少希望,两女是有相似之处,但差别也不少,而且最要紧的是到现在他都没见过云仙的容貌。

崔远起身往客栈后院走去,众人紧随其后。

张行书悄声跟上。

伴水楼分为前后两院,前院是楼阁,后院为花园,其间商贾及女眷居多。

沿着游廊穿过水池来到一处院门前,崔远点头示意,旁边一位壮硕的小厮后退两步,猛地踹在门上,手臂粗的门闩竟被他一脚蹬断。

张行书忍不住咋舌,这人得多大力气?

由不得他多想,那些人鱼贯进了院子,张行书连忙过去。

门被合上,张行书从门缝往里瞧,崔远站在院中,朗声道:“姑娘还不现身一叙?”

旁边诸人从手中布包掏出兵刃,面色凶厉地指着屋中。

云仙幽幽一叹,打开屋门,张行书瞧见她面容,顿时瞪大了眼睛。

那就是行云!

云仙此时没戴面纱,容貌、芳龄、身段,皆与行云一般无二。

可是她为何不认自己?张行书心乱如麻。

崔远瞧见云仙,眼前一亮,忍不住道:“原来是位美貌佳人,姑娘为何与我九泉过不去?”

云仙眸光一黯:“你们害我师父,此仇不共戴天。”

崔远面露疑色,看了旁人一眼。

旁边的人哑然失笑道:“我们杀人,还需记得那是谁?”

云仙缓缓拔出佩剑,低语道:“既是如此,那便将九泉斩草除根。”

崔远失笑道:“小姑娘,好大的口气!”

他话音刚落,猛地打开折扇,尖刃从扇尖露出,旁边几人也拿起刀剑,欲将云仙斩杀。

崔远先去,疾步掠到云仙身旁,想贴身出扇攻她剑尖死角,逼她格挡。

谁知他刚冲过去,剑尖就停在他眼前,他若再往前一步,直接就自戳上去。

崔远大惊,连忙扭身,往后猛撤。

旁边的人也没停歇,方才踹门的那人刀如雷霆,气势万钧地朝云仙跳劈。

若中了此刀,云仙定会剑与人一齐两截,持刀之人面色狠戾,嘴角带着残忍笑意。

云仙不慌不忙,先挥剑格开一枚暗器,而后迅捷如电地往前刺了一下。

众人都没瞧见这剑是刺向哪里,唯有持刀的那人刀刃距云仙不到半步之遥,气势顿消,不可思议地哆嗦着手臂,刀应声摔在地上,发出脆响。

只见他右手腕上有个血洞,涔涔冒血,竟是被挑了手筋!

不仅是崔远,张行书也愣住了,行云怎会有如此高绝的武功?

他方才见崔远动手,提剑想上,被后来那幕定在原地,决定再仔细看看。

“丫头邪门,一起上!”

崔远摸出暗器,如飞蝗般朝云仙掷去。

一人持剑,朝她肋间横刺。

一人持锤,从她首上下砸。

余下的人各持兵刃,从侧面呼啸而去。

云仙提剑,精准无误地拨开每一枚暗器,借势将其打在旁人身上,而后往前一步,贴着对方剑刃,那人想横割一剑,发现怎么也使不上劲,低头发现腕上不知何时也多了个血洞!

首上铜锤即将落下,云仙不管不问,紧靠持剑的那人,将他提起,朝人群扔去。

这百十来斤的汉子,在她手里竟如鸿毛一般,众人想接住,谁料一股巨力将他们全部冲倒在地。

云仙便如在花间乱舞,长剑每动一次,就有一人被挑了手筋,跪在地上哀嚎不已。

至此也无人瞧见她是如何出剑,最后院中只剩她与崔远还站着。

崔远见势不对,转身就逃,被一个阴恻恻的笑容堵在门口。

张行书双手抱臂,怀揣古剑,盯着他冷笑。

“是你!”崔远绝眦欲裂,提扇就劈。

张行书拔剑与他对砍。

崔远先前与张行书交过手,知晓他手无缚鸡之力,丝毫没有在意,精神全集中在身后。

两人互换站位,崔远只觉手中一凉,低头瞧去,连着扇子,他的手居然被削去了半截!

一声凄厉惨叫,崔远不敢再留,没命地朝外奔逃。

张行书没去追,走到云仙身旁,低头看这血腥的场景,忍不住道:“行云……”

云仙淡然地看着诸人,擦拭手中长剑:“三息之间,若不想命丧于此,就从我眼前消失。”

他们方才还在哀嚎,闻言如获大赦,齐齐朝门口涌去,转眼不见踪影。

除了地上的血迹和门口断手,方才的事就同没有发生过一般。

云仙收剑于鞘,看着张行书,问道:“公子为何再三唤我行云?”

张行书呼吸一窒,她瞧自己的眼神太过陌生,断不可能是行云。

先前准备说的话也止在喉舌,支吾半晌道:“姑娘像极了我一位故人,但不知姑娘是哪里人氏?”

云仙见他神色恳切,不疑有他,柔声道:“我结庐武当山后,并没有名姓,师父唤我云儿,那些弟子便擅自叫我云仙,如此便传开了。”

听她说得含糊,张行书刚想细问,只听门口脚步声传来,居宏带着武当弟子出现在院外。

“师妹!”居宏脚踩断手,连忙往院中瞧去,两步走到云仙身旁。

众弟子面色不善地看着张行书。

云仙解释道:“方才这位公子助我退敌,你们莫要失礼。”

诸人闻言,齐齐抱阴负阳朝张行书作揖。

张行书回礼,想问的话被堵在口中,只得道:“没事便好,若是官府相询,还望莫要提我,有诸多不便。”

居宏和熙地施礼笑道:“这是自然,有劳居士相助。”

张行书辞别众人,回到屋中,秋葵早就醒来,倚着床架看他。

“她不是行云……”张行书说着,又想起崔远与云仙的对话。

云仙与九泉结仇,那岂不是与自己也有仇?

秋葵看他心乱如麻的样子,没有说话,静静听着。

“罢了,这事急不得,船到桥头自然直,待你好些,我们就回去。”张行书说着,打了个哈欠,趴在桌上,闭目低语道:“不知崔远是否会去而复返,我在这守着,你有事唤我便成。”

如此过了一夜,张行书醒来时还未到五更,浑身酸痛地伸着懒腰。

去楼下端了粥碗上来,刚好看到秋葵在梳洗,欣喜道:“你好些了?”

秋葵应了一声,拭去水珠,又敷了些泽面的药脂,轻轻揉按,待她收拾罢,张行书已经吃饱喝足,坐在窗边瞧外头风景。

晨曦初破,光霞万道,萧湖水气弥漫。

忽闻有脚步声在门口停住,张行书伸手去摸剑,一个熟悉声音响起。

“少爷,你可在屋中?”

“兰儿?”张行书连忙开门去瞧,果然是兰儿,她只身站在门外。

张行书左右看了看,急着问道:“伍姐姐呢?”

“小姐她就在萧湖的画舫上,今早刚至。”兰儿笑着道。

三人离开客栈,缓步来到萧湖边上,一艘两层画舫立于岸边。

走进画舫,来到顶层露台,红木雕花圆桌旁,伍茯苓伸手支着下巴,垂眸凝思,她一袭石榴红交领裙,青丝半绾,仅着一根玉簪,颜如雪玉。

听到脚步声,伍茯苓慵懒地抬眸瞧去,张行书望着她,几天未见,似是隔了经年,低语道:“伍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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