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上一座小山头,郝梦龄向前看去,只见山下黑乎乎一片钢盔闪亮,敌人向这里反攻了。若是让日军占领324团的这座山头,便切断了54师与独立第5旅的联繫。郝军长猛一回头,一边向回跑着,一边对部属说:“快回去,都回去。”
回到324团指挥部,郝军长对团部军官做着动员:“弟兄们,敌人就要上来了。这股敌人的目的是切断54师与独5旅的联繫,我们脚下这块阵地很重要,说什么也不能让敌人占去,现在无论官兵,决不能后退半步。赶快回去组织部队,迎击敌人的进攻。有后退者,杀无赦!”
敌人的飞机飞过来,低空投弹扫射,敌人的炮火吼叫着,成排的炮弹在这里爆炸,324团的阵地成了烟的世界和火的海洋。
日军冲锋之后,一辆坦克率先冲进守军的阵地,一股日军步兵随即跟进,阵地被沖开一个缺口。郝军长一手握着手枪,一手拿着望远镜回头对刘师长说:“家骐兄,你快带着卫队把缺口堵住。”
刘师长刚要上阵,几发炮弹在这里炸响,敌人蜂涌而来。缺口越来越大,敌人的步兵很快冲人324团的阵地。敌众我寡,形势非常严峻,阵地上撕杀声、叫骂声、刺刀的格斗声响成一片。一个参谋对军长说:“撤吧军长,我们就要被包围了。”zuqi.org 葡萄小说网
郝梦龄杀红了眼睛,亲自用手枪向敌人射击着,他训斥参谋:“撤,往哪儿撤?人在阵地在,与阵地共存亡!”
刘师长跑过来也劝着说:“再不撤退,就要全军覆没。”
郝军长用望远镜向身后望去,见背后又冲上来一股日军,他对刘师长说:“已经没有退路了,只有拼死一战。”他见刘师长伏在地上不说话,蹲下身子一看,刘师长已经阵亡,背上被子弹穿了六七个洞。
日军源源不断地向这儿奔来,中国守军只战不降,一个小时之后,这里已听不到枪声。也看不到格斗的身影。324团在这里的守军全部阵亡,中国军士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大片,其惨烈之状难以言表。
郝军长背靠一棵大树,手里握着手枪,很像一副射击的姿态,一个日本少佐高喊着:“不要开枪,捉活的!”
日军小心翼翼地向大树包围,惟恐这个中国军官开枪。他们面对大树形成一个包围圈。少佐来到郝梦龄身边,仔细一看,这个中国军官已经死了,在他的身下流着一片鲜血。
另一相日军少佐掏出一张照片看了一下,惊喜地喊着:“郝梦龄,*第9军的军长。”
坂垣征四郎闻讯来到前沿,当他通过各种判断证实了眼前的死者确是郝梦龄军长之后,脸上出现一种庄严肃穆的表情,他深深地向郝军长的尸体鞠了一躬,大声对在场的日军官兵说:“郝军长是令人敬佩的英雄,临死之际依然枪口向前。这是武士道崇高的精神,我命令向大英雄致礼!”
日军官兵立正之后向中国的军长齐刷刷地敬着军礼。继而日军在大树下挖掘坟墓为郝军长、刘师长安葬,坟墓垒起来,一块木制的墓碑插在坟前,上书:“*英雄郝梦龄军长之墓”。
日军站在坟前,按照日本人的礼仪,行着礼,唱着輓歌。輓歌一毕,坂垣高喊着:“为大英雄送行!”
日军手里的步枪、机枪一齐响起来,向天空射击着。
卫立煌得到郝军长阵亡的消息,气得两眼冒火。他立即要通了第14军的电话:“李军长吗?我是卫立煌,请陈铁师长带着85师跑步到我的指挥部里来。”
李默庵是卫立煌的老下属,了解长官的脾气,85师在14集团军是一支最精锐的部队,每到紧要关头老长官总要调用85师。听着电话李军长忙问:“总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卫立煌狂风暴雨地说:“郝军长阵亡,落在敌人手里,请陈铁把郝军长的尸体夺回来!”
等人的滋味是难受的,卫立煌在他的指挥部里等了没有半个小时便坐不住了,他走出房门看看天空,天阴沉沉的,乌云低垂着像要挨住树梢。他再也等不及了,驱车出了忻县城,向第14军的阵地驰去。半道上看到了85师的队伍,他让部队继续前进,让陈铁留下交待任务。他问陈铁:“怎么只带来这么少的人,怕只是一个旅吧?”
陈铁红着眼说:“我只剩下这么多人了,钧座调人,谁还敢打埋伏!”
卫立煌疑虑地问:“部队伤亡很大?”
陈铁痛苦地“嗯”了一声。
卫立煌发着狠心说:“不管伤亡多大,你一定要把郝军长、刘师长的尸体夺回来,你先到第9军指挥部,由他们的人给你带路。
陈铁行着军礼说:“请钧座放心,陈铁决不会给你丢脸。”
下午4时半,郝军长、刘师长的尸体被抬进忻县总指挥部,两副担架并排放在地上,上面盖着雪白的床单。卫立煌缓缓地向担架走去,他的双腿就像灌了铅,十几米的路足足走了两分钟。在他的心里,百感交集。百感中悔恨占了主流,卫立煌悔得双眼冒火,一个完整的作战计划为什么不能实施呢?怪上峰插手,还是怪下属无能?郝军长是一头犟驴,别的时候都能制服他,这一次是怎么了?他用双?擂着胸膛,眼里的热泪滂沱而下。
来到担架旁边,卫立煌向两位烈士深深地鞠了一躬,用颤抖着手掀起床单。只见郝梦龄面色发紫,二目圆睁,一副不甘罢休的样子。看到郝军长的表情,卫立煌想起死不瞑目的话。他抽泣着说:“锡九兄,你安心地去吧,俊如一定为你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