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音刚落,白掌柜与以江筠寒为首的一群人便在密室门口碰头。
江筠寒在清醒时倒也确实有浮光宗大弟子的样子,知道辩解无用,他对白掌柜拱手:“抱歉,若确为我宗弟子所做,我浮光宗绝不偏私,造成的后果也将尽数承担。”
白掌柜冷哼一声:“枯骨窃玉,你们浮光宗是大宗不假,窃玉阁也并非浪得虚名。”
“我宗弟子素来尊重窃玉阁,白掌柜这话我们可不敢当。”
白掌柜冷笑:“窃玉阁与修者做交易的部分你们自然尊重,不受尊重的只是凡人而已。”
多说多错,江筠寒便不再说话。
在树下看书的白发男子突然道:“镇魇司的范围并非只有门口,进来吧,我是兰惊秋。”
镇魇司?
白掌柜率先走了进来,观音解释:“五年前因一些变故,镇魇司与窃玉阁有了联系。”
再多的她也不便透露,只是对着青宁等人行了行礼,青宁并不觉得这是向着她而行,侧身躲开。
观音却道:“无妨,救命之恩,亦有您的一份。”
观音说完,又向青宁再行了一礼。
青宁一头雾水,她转头看向一脸坦然的殷雪重,感到她的视线后又转过头去。
白掌柜似乎也听过青宁与殷雪重几人,见到观音的动作,脸上对江筠寒三人的冷漠淡去许多,她有些感慨,又似是怀念:“竟是你们。”
宿兰时泫然欲泣:“师妹竟有什么事情是师姐不能知道的?”
在殷雪重看过去的刹那,她瞬间收声。
江筠寒等人已陆续走到茶水汇成的池旁,一一落座。
兰惊秋神色未动,他所看的与观音手中如出一辙的玉质书页翻过一页,便有流动的绿色自书页上飘入茶水池中,绿色不断浸开,汇成了无声的画面。
红心观音无风自动,枝叶摇摆间,竟将当时的声音还原得分毫不差。
“我是浮光宗宗主之女,我要进去交易,这样总行了吧?”
“还不让我进去?不然,我就要以修者手段对付你了!”
十分肤浅又坦然的骄纵,太过肤浅以至于根本不会让人怀疑会有什么隐情。
乔暮雪觉得脸火辣辣的,像是被人隔空扇了个巴掌,虽说这是她第一次出任务,却也听过镇魇司的大名,无论如何都不敢质疑镇魇司的结果。
江筠寒已有预料,见此也只是看了乔暮雪与苍执明一眼:“实在抱歉,涉事者浮光宗定不会偏私。”
知道自己空口无凭并无说服力,他拿出一朵百合,百合花香清淡,与融合了兰花的茶香混合在一起形成了格外奇异的味道。
他捏碎了百合,并未注意到一直都十分稳重的观音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
“何事呀?唔让我看看,”温照夜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拖长,像是阳光下快要睡着的毛绒线团,“是江筠寒?”
她诧异了一下,又恢复了慢悠悠的语气,重复问道:“何事呀?”
江筠寒客观地将事情的始末向温照夜陈述,最终总结:“此次是想请师姐做个见证。”
温照夜好似是打了个哈欠,她语速骤然快了起来:“蠢人总是这样。”
乔暮雪仿若被人隔空扇了个巴掌,她知道此时无人看她,但却好像身处被无数人嘲笑的浪潮中。
她犹如孤岛,就连唯一的救命稻草,也溺水般岑寂了下来。
“我会督促乔宗主作出合适的处罚以及补偿的,若无事,”她想起什么,“你们是在聊城?聊城我记得是……小观音啊。”
观音眼睛亮了亮,她的情绪明显高昂,就连兰惊秋都不再翻书抬起头来。
“照夜前辈。”观音压下自己的激动,还是一副温润稳重的样子。
温照夜身边的花精齐齐“咿咿呀呀”说着没有意义的拟声词,观音却听懂了一样:“是”“知道了”“下次再不会了。”
“已能化人身了?”温照夜问。
“是的。”
“暂时不能离开聊城?约莫再过几年便可了,”温照夜望向天空,好似真的看到了观音一样,“下次再有麻烦,找我或殷雪重便是,他与青宁当就在你身边吧,五年前……”
温照夜似也知道有些话不便说明,便掐断了话茬:“此番我便做个见证,再无下次。”
江筠寒道:“多谢师姐,此番——”
还未说完,便被温照夜毫不留情掐断。
江筠寒看向白掌柜:“浮光宗多有得罪,之后该有的处罚与补偿,我们都不会少,只是不知是要金银还是灵宝更为合适?”
江筠寒此问并非多此一举,大多凡人都无法使用灵宝,但若是只补偿金银,难免担心会生出浮光宗只是随意打发之怀疑,与其猜来猜去,不如直接挑明。
白掌柜愣了愣,她虽不知对面女子是谁,但观音既然相信她的担保,她也不用过多疑虑,倒是江筠寒,她还以为江筠寒会是那种标准大宗门培养出来的擅长将简单问题复杂化的弟子,万万没想到他会直接一个直球打过来。
如此反倒清爽利落。
她见到江筠寒亦是先下定论,又何尝不是一叶障目?
只是明白归明白,窃玉阁一向护短,她依旧无法给江筠寒好脸色:“不用,窃玉阁便是交易之所,我们的人我们自会安抚,不劳烦贵宗,只是我们需要一个公正严明的处罚、一个诚心诚意的道歉。”
于是视线再度汇聚到乔暮雪和苍执明身上,苍执明将乔暮雪护在身后。
“是我看不惯他无礼对待乔暮雪师姐,抱歉。”
殷雪重嗤笑一声,他看着湖中凝固的画面,笑容凝固在了脸上:“倒回再看一下,那条鱼砍人的时候。”
他语焉不详,但画面中砍人的也只有那一位,兰惊秋迅速对上了号,他只是一介凡人,但既然观音是红心观音化形,想必鱼妖化形也再正常不过。
倒是观音,她并未看苍执明,植物化形固然温和,但亦有自己的傲骨在身,她受窃玉阁恩惠,不喜苍执明与乔暮雪实在是再正常不过:“是鲛人吗?那为何是浮光宗处置而非鲛人族?”
苍执明亦知道自己理亏在先,但到底拉不下脸,即使回答也像是被强迫作答一样僵硬。
“我既是浮光宗弟子,由浮光宗管束再合适不过。”
殷雪重却指着茶池画面中苍执明的青女停顿的片刻:“停一下。”
观音依言停了下来。
青宁想起宿兰时扶起小二的举动,宿兰时素来自我,扶起小二也说得过去,但她绝不是如此同情心泛滥之人。
她想起什么:“观音道友,可能看到更远处的人群?”
茶池上的绿色烟云般消散又汇聚,逐渐露出了远处的人群。
仗势欺人,尤其被欺负的还是窃玉阁之人,这已经足以吸引一大群人。
人山人海,饶是观音都觉得看得头昏脑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