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赵抽着烟杆儿，相较那些年轻的汉子，他并不急，反正他的船也不大，他也不急于招揽生意，就着烟，坐在船尾缓缓地抽着。
他的船是不大，里面小小，却只坐着一个壮汉，他背着一口刀，皮肤是有些黝黑，不过手中却捧着一本《春秋》，没有理会晃动的船，只是听着湖水慢慢品着岁月。
老人壮汉互不干扰，一个品读《春秋》，一个悠然抽烟。
对比旁边那嘈杂的客船，他们这儿是相当的佛系了。
也有些人跑来询问走船的价格，老人却是睁一眼闭一眼，轻吐了一口烟，说出了十两纹银一个人的高价。
许多想上船的客人是望而却步，这价格太不亲民了。
等大多数人都已经上了船了，所有船家都开始想等到午时出发，可打西街口走来了两人，两个人都邋里邋遢踩着破鞋儿，不过很有趣的是，前面走着的老乞丐，身后背着一柄剑，后面的小乞丐，身后背着一口刀，两个人慵慵懒懒，往这边就来了。
他们欲往旬阳县去，可摇往旬阳县的小王一瞧这两主，呵，破衣破裤，一身的滋泥，都不知道腌出什么味儿的头发，老远瞧见就让一船的客人受不了。
指着往这边就来的两乞丐客人们是捂着鼻子，让船家不要让那一老一少上船。
老乞丐走到了小王的船边，说话沾牙倒齿，道：“打，打饶了，船家！是，是去旬阳县的船，船吗？”
走到了近前，小王是好好打量了一下老乞丐，要不得啊！两乞丐都一身臭气，闻起来像腌了三年的臭豆腐，又臭又咸。
“嘿，客爷，我们这船啊，往庐州去，不去旬阳！哈哈哈……”
瞪眼说瞎话！小王这人不地道，不过也没办法，这要是让这两位大爷上了船了，呵，这一整船的生意就歇菜了。
把老小两乞丐请走了，小王是叼着那根野草，坐在船前头晒太阳。
试了好几家，也都不灵，小乞丐是说话了：“师父，这可怎么办啊，马家港午时开船，我们这样，怕是一百年也没个客船愿意载我们啊！”
看着徐长夜，萧百川摇了摇头：“我，我怎么知道怎么办？世俗人都是非，我们虽然没，没个正经衣服，难道我们就不是正经人了吗？”
师徒两人在渡口岸说闲话是打发时间，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一张脸吓退百万师啊，之前为了钱，师徒两困了马家港一个多月，这一个月后，又因为乞丐的身份，没法登船。
人间百态俱是如此啊。
将手中的《春秋》放下，古板刀客极目远眺，看到了站在渡口岸的老乞丐，还有他那用破布缠着的醉仙。
刀客平整的脸上没有一点感情变化，指着老乞丐道：“船家，请那二位上船吧！”
老艄公顺着刀客的手指观瞧，是看见了，一老一少两个乞丐，老乞丐面色和善，虽是一身滋泥，可脸上是红光满面，身后背着不知一口什么宝贝，用一灰色的粗布包裹着。
他正一筹莫展，看样子是寻渡船遇上了难题。再瞧那小乞丐，身上倒是有些脏，不过看得出已经被他洗过一遍了，头发蓬开了，俊俏的小模样倒不像个乞丐，更与文生公子相符。
老赵是个伶俐人，心知那二位不一般，便起身答应，踩着那桥板，就来到了渡口。
到了近前，老赵又仔细上下打量了一下二人，再看小乞丐，更像一个文生公子了。
老赵抱拳拱手，看向那老乞丐，到：“老哥哥，我看你在渡口站了很长时间了，是要往哪里去啊？”
萧百川手抚长髯，看着老赵，回道：“劳，劳驾，我要带着我这徒儿往旬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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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不能载我们一趟？”
老赵笑道：“老哥哥，您是有福啊，我那船上啊，来了一善主，请二位上船！”
“哦？有，有这好心人？快，快带我去！”
一听有人请自己去，萧百川心中是警惕万分，可表面上是带着笑，与老艄公相搀着往小船那儿就来了。
在桥板上，萧百川就看到了老赵口中所说的客爷，别的，萧百川没看到，不过他背着的那一口朔风刀瞬间惊到了他，徐长夜不是个踏入江湖的老人，自然对那一口朔风刀一点也不警觉。
萧百川的脸从假笑到严肃，仅仅只是一暼，他没看到刀客的脸，可对于他的身份，他已经心知肚明。
沿着船舷，两人坐到了刀客的对面。
刀客的面容很英气，正板着脸看着徐长夜和萧百川，徐长夜背着那口雪月刀，没有一丝一毫的遮挡，没办法，捡到的粗布并不多，只能给萧百川的剑缠上了。
雪月刀锋芒内敛，如寻常铁刀一般，可刀客只看了一眼，便伸指问道：“少年郎，你那口可是雪月刀？”
徐长夜脸色不变，他虽不知面前这人是谁，可看自己师父大敌当前的模样，也了解了个七七八八了，抱拳拱手道：“前辈，这是雪月刀，不假！”
刀客点头，没有再和徐长夜说话，而是看向了老乞丐萧百川，抱拳拱手，道：“阁下可是剑仙萧百川？”
萧百川看着古板刀客，又看了看他背后的那一口朔风刀，笑道：“不错，在下正是庐州人萧百川，足下可是朔风刀，安智魁？”
安智魁，三个字，就为江湖端来了一壶名为刀的美酒，碎碎星点，点燃了多少江湖刀客的心？
天下八刀在江湖上亮出名头，没让刀在无数剑修的光芒下收敛了锋芒，反而，剑修在江湖上有多大光彩，刀客就在江湖静谧了多少春秋。
而安智魁就是那天下八刀的第二刀，身后一口朔风刀轻狂一世，一双磨没了指纹的老手捧读《春秋》。
当年西周皇后雪后踏迎川，披红袍遭贼人追杀，行至虎风谷，被安智魁瞧见，手提单刀将尾追的贼人连人带甲三刀砍死。
护着西周皇后出虎风谷，一路上驱狼赶虎，没让皇后受半点伤害，皇后是感激涕零，欲上奏西周帝君，封安智魁为殿前带刀武士，官上正三品！
可逍遥惯了的安智魁是婉拒了这个官职，随后踏冰川往北昌就去了。
安智魁此举实在过于仙气，来时有山崩地裂之威，携万里江河东流之势，打退贼兵，驱赶山兽。去时如山人归隐，走得缥缥缈缈让人遐想万千。
对于安智魁，萧百川是足够了解，看着他，萧百川也清楚，对自己他也应该足够了解。
面前放着一壶茶，安智魁举起就给萧百川倒了一杯，自己也倒了一杯。
徐长夜有点尴尬，说实话，他也渴，很想喝一杯。
端起身前这杯茶，萧百川取出了一些个散碎的银子，递给了徐长夜：“我知道徒儿你也渴了，不过这茶你不能喝！去渡口旁的茶馆儿买点儿喝吧！”
徐长夜接过银子，很奇怪，问道：“师父，为什么这茶我喝不成啊？”
萧百川没有回话，端起杯子，就向安智魁递过来的杯子上碰过去了。
那一刻，徐长夜只觉得面前好像有什么人狠狠地推了他一把，他根本抵挡不住，顺着那劲道撞在了船舷上。
“咚！”“哗啦！”
一道劲风在两人碰杯后，瞬间冲了出去，原本就晃晃悠悠的小船是忽然自起一股波浪，冲天而起向四周船体荡开。
水浪拍到了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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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船舱里的船客们都惊叫连连，一道水浪打过来，他们全都被淋湿了。
艄公老赵早见船上气氛不对，提着烟杆儿就去岸边的烟土店买烟土去了。
徐长夜捂着胸口，咳嗽了两声，看着把茶饮下去的两人，实在不清楚刚刚发生了什么。
只见安智魁将茶饮尽，向萧百川是一抱拳：“萧先生不愧是萧先生，内功竟然不在我之下！”
萧百川将茶饮尽，递给了徐长夜一个眼神让他赶紧离开，徐长夜点头，连滚带爬是异常狼狈地跑了，那一刻他是真的明白了，原来自己师父的内力居然这么强的啊！
“彼此彼此，老朽我老了，经不起折腾，安老弟请我喝刀茶，不知到底想要些什么？”
徐长夜离开后，萧百川也没了顾忌，冷眼横视安智魁，问道。
安智魁点了点头，说道：“老剑仙，您在血漠城，一剑飞鸿落北齐剑修之颜面！江湖之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我安智魁也是江湖人，明人不说暗话，我安智魁今天就是要来试一试老剑仙您的剑！”
“哈哈哈……”
萧百川是哈哈大笑，道，“我当什么事儿，原来是与我讨教两手的啊！好好好，正好有些日子没有与人切磋了！正好，正好！”
萧百川呵呵笑，安智魁来向自己问剑，他也有几分猜测，毕竟人的名儿，树的影儿，自己名声在外，想和自己比试的，是大有人在，更何况是这么一个主。
安智魁是点了点头，说道：“萧先生且慢！你我都是江湖上负有盛名之人，正所谓盛名之下无虚士，能耐在这儿了，我也怕你我打斗惊扰了百姓，你且稍待！”
说着，安智魁背着朔风刀，脚踩船舷，轻点小船，一个翻身就跃了出去，在桥板之上，安智魁又是脚尖轻点，眼观船众，纵身是跃起一丈有余，往船堆里就去了。
徐长夜在渡口岸，胸口的疼痛早已退去，抬头正好瞧见安智魁那蜻蜓点水的俊俏功夫，不由得在岸边给叫了个好：“漂亮！”
手捋着长髯，萧百川看着点船舷而去的安智魁却是笑了，伸出右手是解去了他身后粗布上的小红绳儿。
醉仙剑露出，没有什么霞光万丈，只有一老人在饮茶的自然。
不时，安智魁脚下踩着水波就来了，除了身后背着的一口朔风刀，手上还提着一个老叟。
重新回到了小船上，安智魁让那老叟坐好，又向萧百川道：“你我一战，声势势必浩大，若无旁观人，岂不是浪费了？”
萧百川看着那老叟，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的笑道：“安老弟，不知这位是……”
老叟看着萧百川，捋着胡须是站着呵呵笑。安智魁介绍道：“这位是南唐第一笔，青老！”
青老呵呵笑，向萧百川一抱拳：“萧先生，久仰，久仰。”
萧百川瞧着青老，白发短须！身上带着笔袋，脸上总是带着笑，挺有朝气的一个老大爷。
萧百川点了点头，道：“老哥哥，就请你一旁观战了！”
青老点头：“呵呵呵，自当尽心记载！”
说着，取出一张纸，取笔来蘸得了墨，笑着看向了两人，无内力波动，无罡气缠身，这老叟好似就真一个普通老人，在这浩瀚江湖之中，他这一墨点起的，仿佛只有一点涟漪。
萧百川看着青老，点了点头，道：“青老，还请在这湖边，护我徒儿周全！”
见萧百川指向徐长夜，青老点点头：“只要有我在，岸边的百姓不会有丝毫损伤！”
萧百川抱拳致谢，安智魁也抱拳拱手，两人对了一眼，踩着湖中的涟漪，往湖心就去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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