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二姑娘身边的丫环,奴婢往日接触不多,二姑娘身边的人和我们瑶水阁的人,似乎天生的就不对,就算大家走在一处,也是处处小心,奴婢只是觉得这个叫金珠的丫环,很谨慎。”
明月接过虞兮娇递回来的湿帕,道。
“奴婢只是奇怪,这一次的事情,其实也罪不至死。”明月放置了湿帕后,又道。
“罪不至死?”虞兮娇笑了。
“对,罪不至死,就算这件事情是她安排的,但必竟没算计成,侯爷早早的就换了养身方子上的名讳,上面的人并不是周夫人,有些事情也就是赵安胡说罢了,她若想辩解,还是可以辩解一下的。”
明月继续道。
“你觉得她不应当死?”虞兮娇若有所思的再一次重复问道。
“不应当死?”明月肯定的点头。
晴月也跟着点头,想起那个场景还是后悔不已:“姑娘……奴婢……觉得金珠也不应当死,她怎么就敢突然之间……这么……这么决然,就这么一下子寻了死路,她其实……其实不必如此的。”
想到当时的情景,晴月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心悸,谁能想到金珠会一下子碰死。
那天的情景落在晴月的眼中,这几天晚上她都没睡好,一闭眼睛,就仿佛看到金珠血淋淋的站在那里,那场景让人晚上惊醒数次。
“一个明明不该死的丫环,却死了。”虞兮娇淡淡的道,长而卷翘的睫毛眨了眨,还死的这么决然,这真的是一个普通的丫环能办到的吗?
如果这事闹到皇上面前,这个丫环抗不住撞死在当场,还有些说得过去,可现在只是在父亲面前,怎么也不应当如此!
“晴月,你觉得金珠如何?”虞兮娇若有所思的问晴月,比起明月,晴月和金珠交集的多,当初才来的时候,虞玉熙对自己还有几分“友善”。
“姑娘,奴婢觉得金珠是个聪慧的,平时做事情滴水不漏,奴婢才来的时候,就觉得她比一般的丫环都能干,在侯夫人处也时不时看到她,应当是侯夫人吩咐她给二姑娘办事。”晴月想了想道。
二姑娘身边的两个丫环,不管哪一个都让她觉得不一般,府里的下人,哪怕是钱氏身边的人,对这两个丫环都笑嘻嘻的,特别的巴结,不过谁让她们是二姑娘身边的人,侯夫人亲生的女儿。
聪慧?滴水不漏?虞兮娇若有所思,坐下后,拿起明月送上的茶水,轻轻的喝了一口,眼底闪过一丝幽然。
这么决然的丫环?
“姑娘,侯爷派人过来了。”门外忽然传来禀报的声音,明月掀帘子出去,不一会儿引着一个小厮进来。
小厮恭敬的向虞兮娇行了一礼:“三姑娘,侯爷说二姑娘要跟着钱老夫人去庙观里住几日,这几日二姑娘处的事务,让姑娘一并管了。”
“二姐跟着钱老夫人去庙观?”虞兮娇抬起眼眸,问道。
“对,钱老夫人身子不适,想到庙观里祈祈福,正巧二姑娘也有空,就让二姑娘陪一段时间,府里面二姑娘处的事务,三姑娘多费心了。”小厮笑嘻嘻的道。
“好。”虞兮娇点头。
小厮转身退下,回去禀报。
“姑娘,二姑娘院子里的事务,不应当去禀报周夫人,让周夫人管着的吗?怎么找到您这里来了?”晴月诧异的问道。
现在内院管事的是周夫人,内院之事也以周夫人为主,有什么事情都得先通知周夫人,通知到自家姑娘处算什么,总不能让自家姑娘特意的去管二姑娘的事情?
“侯爷应当是通知姑娘一声,二姑娘离府了。”明月沉默了一下后,道。
“何必通知姑娘……”晴月还是不解,呐呐的道。
虞兮娇眸色幽深几分,父亲这是怕自己不高兴,特意把虞玉熙的行踪告诉自己,看起来这一次过来钱老夫人的一番姿态,让父亲极满意,居然让钱老夫人把虞玉熙带走了。
动作挺快,虞玉熙才被关起来,钱老夫人就过来,直接说通了父亲,钱老夫人果然还是钱老夫人,就算之前失控如今还能在父亲这里扳回一城。
“不必管她,如果二姐处有人禀报接着就是,如果没人禀报,就不必去管,自有周夫人统筹安排。”
有周夫人安排一切,虞兮娇并不需要插手。
“姑娘,奴婢觉得这件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明月忽然道。
“那就静等着……有什么不一样的消息传来。”虞兮娇笑了,虞玉熙这一次吃了大亏,损失了身边最得力的一个丫环,必不会罢休。
父亲觉得钱老夫人是个好的,让虞玉熙跟过去,学着钱老夫人的为人,却不觉得这根本不是什么妙着。
钱老夫人……身上似乎有层层迷雾,她看起来,就不像是一个普通的世家老夫人……要求太多,图谋太多,真的只是因为钱氏一人?
钱老夫人给她的感觉很奇怪,每一次都摇摇欲坠,每一次都能好好的站着,钱氏若不是有钱老夫人在身后,不可能稳稳的当了十几年的侯夫人。
钱氏完全是钱老夫人推上来的,这么一个人,要手段有手段,要能力有能力,要身份有身份,她到底图什么,父亲的名声,似乎一直和无能扯上关系,钱老夫人就为了和一个无能的宣平侯扯上关系?
总觉得大才小用了。
“明月,能不能查一查当初我父亲遇险,被钱老夫人所救的事情?”虞兮娇开口道。
“姑娘,奴婢去问问怀宝公公,听说这件事情过去许久了,不一定能新的线索。”明月道。
“无碍,查到什么都行,我想看看具体到底如何的。”
虞兮娇柔声道。
钱老夫人对父亲的影响很大,就像这一次,明明已经断了两府的恩义,只有钱老夫人想,这事还有挽回的余地,父亲就算事后想想觉得对不住自己,当时当地,还是会被她牵着鼻子走。
那么,这个人就不只是一位侍郎夫人那么简单吧?
钱老夫人救了父亲,钱氏进府当平妻,而后生下女儿,母亲生下自己后病重,最后钱氏坐稳了侯夫人的位置,如果母亲当时没事,如果母亲一直是侯夫人,那么钱氏又算什么?虞玉熙又算什么?
才发生的事情中关键是周夫人,那么之前的关键就是母亲了,连一个平妻都容不下,更何况是一个正室侯夫人!
心底隐隐有个猜测,眸色幽色冰寒……
敏国公府的亭台处,一个喝的醉醺醺的锦袍男子,头斜靠在身后的柱子上,醉眼朦胧的看着天上的太阳,阳光从亭子外斜射进来,映的人眼睛发花,仿佛之前有人影和暗影晃动似的。
男子抬手想遮一遮阳光,忽然发现面前似乎真的有一个人,一个哭的眼眶红红的身影,打了一个酒嗝,男子又眯了眯眼睛,这才看到这个冲到自己面前的人,是自己夫人的娘家侄女。
徐安娇?
身子稍稍坐了坐正,闭了闭眼睛醒醒神,再睁开眼睛看到的依然是徐安娇。
“姑父……”徐安娇已经叫过一声,见他终于反应过来,忙又侧身一礼,“姑父!”
“何事?”男子声音低哑的道。
“姑父,姑姑……去哪里了?我怎么找不到她?”徐安娇吸了吸鼻子,委屈的道,她是来找敏国公夫人徐芯儿的。
“她啊……不知道……”敏国公低语道,一看不是找自己,眼睛又闭了起来,他是一个清瘦的中年人,五官长的不错,但是颇有几分颓废之意,华美的锦袍这时候乱的很,透着几分零乱。
见他醉的都要认不出自己,徐安娇用力一跺脚,转身欲走,忽然想到了什么蓦的停住脚步:“姑父,他们说您是当初我姑姑抢回来的,这么多年您和姑姑一直过的幸福,别人说什么都是无用的吧?”
“抢回来的?”敏国公忽然大笑起来,笑的太过用力,一时间喘不过气来,边上的小厮忙上前轻拍他的后背。
“抢回来的好吗?”敏国公似笑非笑的问道,眼睛睁开,看着徐安娇,眼前的徐安娇在摇摇晃晃中,变成了徐芯儿。
“姑父,您和姑姑一直很好。”徐安娇大声的道。
“对……很好,是很好啊。”敏国公又大笑起来,似乎听到了什么特别好笑的事情一般,“抢来的就是好啊,果然都是好的。”
“姑父,我不跟您说了,您又喝醉了。”徐安娇羞恼的道,转身带着丫环离开,姑父不醉的时候挺好的,看着温文尔雅,说话做事无一不好,可偏偏喝醉了之后,不但认不得人,而且还满嘴的胡话,这么多年让姑姑操了多少心。
现在姑父又喝醉了,自己还是早早的去找姑姑,姑姑说了,姑父喝醉的时候,自己得离得远远的。
徐安娇离开,徐芯的身影也跟着消失在敏国公的眼中,敏国公拿起面前的酒壶,对着嘴直接往下灌,直灌得嘴角,身上全是酒,才一把扔了酒壶,大笑起来:“好啊,抢的好啊,果然好东西都是要抢的。”
大笑声变成了大哭,敏国公伏案痛哭:“我当时怎么……就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