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淮竹小心扶着秦江澜在归元殿的侧殿坐下,掏出药瓶就要给他上药。
“停!你现在还不能给他上药!”掌门一见,连忙制止了她。
林淮竹一脸懵的看着掌门:“为什么?”
“因为其余人还没到呢。”掌门对这样的事异常熟悉的说道,“得先让那群人看过师弟后背这一片血肉模糊的伤,才能为他上药。”
现在便急着给他包扎,等人来了,除了知道挨了五十鞭刑,哪里比得上直接用眼看来的震撼。
这也是清嘉道君从多年体验中得出的结论。
“那他们什么时候来啊?”林淮竹急道,她怕时间久了,衣衫和着血粘在伤口上,到时候再撕下来可又要疼一回。
掌门看了看时辰,约莫估算了下,说道:“应该再有一炷香的时间就差不多该来了吧。”
“什么?还要等一炷香?”林淮竹皱眉,心里等不及的说道,“不能催一催各位长老们么?”
“怎么催?”掌门没好气的瞥了她一眼,说道,“难道要说秦师弟刚挨了鞭刑,等着上药,让他们赶紧过来查看?”
林淮竹一噎,话被堵在嘴里。
“再说了,如果你真心疼你师父,就不要老给他惹事。”掌门睨了她一眼,还嫌不够的再加上一句。
“我……我也不想的啊……”林淮竹也知道是自己理亏,声音降了八度,说道,“实在是那个纪语芙太气人了!她说我也就算了,居然还说我们两仪峰的弟子不行,这谁能忍啊!”
“那你就不能换个时机再下手?非要当着大家的面动手?”掌门见她还不开窍的样子,摇头痛心疾首的说道,“众目睽睽之下出手,你就是再有理也变得没理了知道吗?!”
“师兄……”秦江澜听到这个论调,立马抬起头来唤了一声,黑白分明的眸子看了他一眼,深怕他带歪了自己的徒弟。
然而他还是提醒晚了,林淮竹已经听明白了,瞬间两眼闪着光芒的看着掌门,明白以后自己该怎么做了。
不就是打闷棍嘛,她懂!
秦江澜看到她脸上恍然大悟的表情,嘴角一抽,刚要说话,门口开始陆续出现人影走了进来。
“掌门,这次你可不能再包庇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弟子了!”等人来齐后,五蕴峰掌座天河道君当场发作,阴沉着脸,用力一拂袖子的说道。
林淮竹惦记着掌门说过的不要给师父添麻烦,此刻乖巧的站在一旁装鹌鹑,一声不吭,任由掌门出面。
“天河道君这句话我有些听不明白。”掌门故意侧开身子,将血染后背,满面苍白的秦江澜露出来,笑吟吟的看着他,问道,“她究竟犯了什么事,让天河道君这么大动肝火。”
“哼,林淮竹于昨晚夜宴上突然袭击我五蕴峰的弟子,此行为可是犯了太初门的‘不得同门相残’这一条规训!”天河道君不为所动的说道。
“竟有此事!”掌门闻言也一脸忿忿的对着林淮竹说道,“你可知错?”
“弟子哪里错了?”林淮竹一脸茫然的看着掌门及诸位长老,为自己喊冤,“我没有同门相残啊,五蕴峰的弟子可曾有伤亡者?”
“你还敢狡辩!”掌门倏地提高了音量喊道,旋即看向天河道君说道,“天河道君,你来告诉她,你峰下弟子伤亡几人!”
“这……”天河道君一时语塞,片刻没有接话,虽然昨夜声势浩大,但还真没有伤亡者出现。
与天河道君一派的另一位长老见状,忙替他解围道:“虽然没有伤亡者,但她把云海宫的防御大阵给击碎了,这总归是有的吧?”
“嗯,你说的不错,击碎了云海宫的防御大阵确实是犯了宗门规训。”掌门转过身,看向林淮竹,面上一派严肃正经的说道,“这你该如何狡辩!”
“弟子知错,弟子不敢狡辩,稍后弟子会去云海峰掌座师叔那自领责罚,请掌门及各位师叔伯放心。”林淮竹快速的接上话,直接把天河道君一伙人想借机生事的路给堵死了。
她打坏的是云海峰的防御阵法,跟他五蕴峰可半点都不相干,他们要惩戒还惩戒不到她身上去。
天河道君看出掌门是有意维护于她,瞬间沉下脸,满面阴鸷的说道:“我峰弟子没有出事是他们命大,难道林淮竹对同门痛下毒手的事就这么算了?”
“天河道君是说,我一个筑基初期的弟子,对着十数名筑基中期以上的弟子痛下杀手?”
“哼,单凭你自己的实力当然不行,你用的皆是六阶攻击符文,一张可比元婴修士一击,此等威力不叫痛杀下手叫什么?”天河道君冷声道。
“道君有所不知,事情发生的时候我并未完全酒醉,还有些印象,事情的起因缘于五蕴峰名下的纪语芙纪师姐,不知为何她看我两仪峰的弟子不顺,三番五次羞辱我们,平日里我念着同门之情能忍则忍了,昨晚许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一时激愤之下没控制好自己,借助符文的力量顺手反击了,然而我当时忘了带在身上的,是六阶的符文,再加上酒醉影响,导致云海宫的防御大阵被毁,这是我的疏忽。”林淮竹态度十分诚恳的说道。
“这不过是你的一面之词,谁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天河道君犹不放弃的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没办法了。”林淮竹故意叹道,“那就请五蕴峰的那位纪师姐及昨晚在的弟子来对证吧,看看我是否冤枉了纪师姐。”
天河道君见她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不像有假,心下便略微犹豫了一下子。
他来时曾仔细盘问过随行的弟子,都说是林淮竹先动的手,他赶着来兴师问罪,倒也没问究竟是什么原因。
倘若证实了是纪语芙先羞辱两仪峰在前,那林淮竹的反击便算不得什么大事了,毕竟没闹出什么人命,况且还是为了维护自己峰的名声,也算是情有可原。
天河道君一时左右为难。
“就算是纪语芙一时失言,你也不该使用六阶符文!”原先那名为天河道君圆场的长老此刻亦站了出来,语带严厉的斥道,“六阶符文的攻击非同小可,这真要有一张不慎落在某位弟子身上,必定会有损道基,未免日后有弟子效仿,此行为须得惩戒,以儆效尤!”
“长老说的不错,是该要罚。”在一旁充当背景的秦江澜忽然开口,目光淡淡的扫了他们一眼,说道:“此事是我师徒二人引起的,若没有我送她的这叠符文,她也不会惹下这事,既然因是我,我便也该受此罚,方才掌门师兄在历代掌门牌位面前责罚了我五十鞭刑,以示惩戒。”
林淮竹站在他身旁,低着头,抿着双唇,听了他的话看着他后背的伤,心下后悔。
她似乎总是在给周围的人惹麻烦添乱子,内心不禁沮丧起来,垂头不语。
秦江澜似有察觉的侧目望了她一眼,见她没有了以往活力的样子,顿了顿,将手里的东西不动声色的塞进她的掌心,再收回袖子,面上一副清冷的坐在原处,半分异样都没有。
他的动作很快,没有人注意到这一细节,林淮竹缩回手,在袖子里细细摸了一下手里的东西,须臾她低下头看了一眼,发现果然是块糖,嘴角轻轻上扬了一个细微的弧度,很快她便收回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手伸到背后剥开糖纸,趁人不备塞进嘴里,甜丝丝的滋味瞬间充斥着她的口腔,林淮竹沮丧沉闷的心情才好上一些。
就在这时候,她眼角余光一瞥,忽然发现掌门正一点一点的朝他们这边挪了过来,面上一本正经的同另外几位道君说着话,伸在背后的手却朝着秦江澜做了个拿来的姿势,顿时深感无言。
秦江澜似是对此事早已习以为常,依样在他的手心里也塞了一颗糖,林淮竹看着掌门师伯满意的捏着糖慢慢挪回原位,满头黑线的望着他的背影,嘴里的糖被她用舌尖绕着圈转,忍不住在心里叫道:掌门师伯,你伟岸高大的形象呢?!
然而也只是在心里大喊一声罢了。
掌门在拿了那颗糖后,见来兴师问罪的几人都已看过秦江澜身上的伤,回头对着林淮竹说了一句,要她先给秦江澜上药,她这才扶着师父进了后殿。
等上了药出来,有关于她的处罚也已经出来了,在听到最后的结果是罚她在后山崖边的山洞里闭关三月面壁思过时,心下松了一口气。
只要不是罚自己去试炼之地就好,听说那里面十分凶险,进去的弟子九死一生,虽然试炼之地根据凶险程度分为不同等级,但以她这浅薄的修为,即使是等级最低的地方她进去也是在找死。
原本闭关从次日开始算起,但林淮竹放心不下秦江澜的伤,还是跟掌门及众位长老争取到了十天的期限。
虽然知道修道之人的皮外伤几天就能好,而元神则需要时间静养,一时半会也急不来,但她还是想看着秦江澜身上的伤痊愈后再进洞中思过,否则怕是这三个月她都不能全然安心思过的。
徒弟担心师父这个理由合情合理,没有人觉得不应该,即使是对她颇有微词的天河道君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因此这件事就这么说好了。
是以林淮竹这几日十分殷勤,日日都守在两仪宫照看着秦江澜,一旦看到他需要什么她都抢着去拿,让他连下床走动的机会都没有,秦江澜为此很是无语。
殷璃看了以后啧啧说道:“我可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么勤快的照顾一个人啊。”
林淮竹回道:“怎么说也是我连累了师父,这点小事我应该要做的。”
殷璃待在识海里,沉默片刻,突然抚着下巴说道:“长小歌,你难道不觉得你身边还缺一个人吗?”
林淮竹此刻正忙着收院子里自己种植的灵植,如果不收,等她闭关三个月回来,肯定早被吃完了,因此她动作停都不停的说道:“不觉得啊,缺谁?”
“师娘!”殷璃故作高深莫测的语气说道,“你还缺一个能仔细照顾你师父的师娘!”
话音刚落林淮竹刷的一下直起身来,面无表情的说道:“殷小璃,只要你不打我师父的主意,咱两还是可以做好朋友的!”
“为什么啊?”殷璃反问道,“多一个师娘疼你不好吗?”
林淮竹继续收割她的灵植,闻言哼道:“师父一个能顶十个,我还要师娘做啥,不要!”
殷璃满脸黑线:“你现在这个样子就好像是不让爹娶后娘进门正在闹别扭的闺女。”
林淮竹丝毫不介意的说道:“反正不管怎么说,你都别想打我师父的主意,快死心吧!”
两人哼哼唧唧的聊了一会,林淮竹收了四分之三的灵植,留下西北角那四分之一给白曜,然后才去往两仪宫,照看秦江澜。
“还好这次师弟逃过了一劫,没有受到宗门处罚。”林淮竹脚步轻盈的踩在山道上边走边说。
“是啊,这都要感谢你啊,有了你这么个会拉仇恨的师姐,宗门压根就没注意到他。”
林淮竹皱眉:“怎么感觉听起来不像是好话的样子。”
殷璃在识海冷哼一声,并不解释。
林淮竹也没在意,再过两天她就该去面壁思过了,秦江澜身上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接下来就该为去山洞做准备了。
“林师妹。”
晃神间,林淮竹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声音低沉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她驻足在山道上,身形一僵,那瞬间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
这是秦牧宇的声音。
/hunjizaijianxiulidelingxiu/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