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小二把林淮竹点的东西端上来后,看见窗边原本只坐了两人的位置上又多了两人,小二也不在意的将东西端过去,高喊一声“四位,餐齐嘞”便下去了,丝毫未曾感受到这一桌上方浮现的寂静与沉闷。

“林……姑娘。”温菀也不笨,她听见林淮竹称呼自己的时候语气称谓十分生疏,便知她不愿与自己亲近,当下也改了自己对她的称呼,温和一笑的说道,“算起来我们也有两年未见了,你身上的伤,都好了吗?”

林淮竹原本是板着脸看着茶杯里的倒影,此刻忽然听她这么一说,才想起来她在沉睡的三年中温菀曾经还为她瞧过伤,脸上一顿,总算有些表情的说道,“多谢温姑娘关心,我的伤已经好了。”

“那就好,说起这件事,我心里也很是惭愧。”温菀看着坐在她对面的林淮竹,温柔的轻声说道,“是我学艺不精,才看不出林姑娘是因为何故导致的沉睡。”

林淮竹正夹着糖酥的手一顿,随后将糖酥放进林濯尘碗里,正眼看着温菀,露出大家闺秀那般温婉的笑,开口说道:“劳温姑娘费心了,我当日昏睡的原因师父后来已找到了,其实是我元神在那场对决中受了伤,才导致我沉睡不醒。”

温菀一愣,道:“元神受伤?可……”

话到一半,她想起自己其实并未给林淮竹查看元神受伤与否,只是被她的元神逼出了体外,才会觉得应当无恙。

思及此,温菀面上有些不自然的说道:“原来是这样,我当日并未仔细查看你的元神,才会让你沉睡这么久,是我的疏忽。”

林淮竹也不是想故意给她难堪,只是见她与秦牧宇一直形影不离的,到哪都不分开,心里有些不舒服,才这么回她,如今见她一脸抱歉的样子,林淮竹也收起了自己的小脾气,挥挥手,一脸无事的说道:“也不怪你,为人诊看元神本就需要修士配合,我当时在昏睡中,下意识的拒绝你为我诊看,你看不出来,也是正常的。”

她在说话的时候视线一直注视着面前,不曾留意到坐在她右手旁的秦牧宇快速的扫了她一眼,眼底含着探究,很快又收了回去,像无事人一样坐着,然而心底却是越来越疑惑。

连她方才那般假笑的样子都与长歌如出一辙,如果说一次两次的相似是巧合还能说得过去,总不会连小细节都与另一个人雷同吧?

秦牧宇眸色逐渐转深,他端起面前的茶杯,递到唇边,缓缓的饮了一口,神情淡然,用以掩盖自己波动的情绪。

须臾,他放下茶杯,心底恢复了平静。

也许是自己太过想念长歌,才会试图在另一个人身上找到她的影子吧。

他想了想,还是为自己找了个理由,来解释内心的那股怪异之感。

他相信,如果长歌真的回来了,一定会第一时间来联系他的。

其实他这样想也没错,如果徐长歌不是因为那样的缘由死去,她在回来后一定会想办法第一时间联系他。

可是上一世她孤零零的死在了兽潮里,即使她说不怨恨徐长安,心里总也还有根刺的。

别看她之前对殷璃说的十分肯定,如此斩钉截铁,可原来她也怕,她并不像表面上所表现出的那样坚定,她怕真的是徐长安忘了他们的约定,她怕事情并不是她所想的那般。

所以即便是到了太初门,她也不敢主动去找他。

到如今,在他身边有了温菀,而她心里也有了一个秦江澜之后,就更不可能会主动说了。

林濯尘从头到尾一声不吭的坐在一旁,听着她们之间的对话,吃着林淮竹为他夹的点心,乖乖的做个透明人。

他的身份在那两人刚一坐下时就被林淮竹介绍给了他们,同时他也知道了面前这一男一女是什么身份,只是他进入修真界的时日尚短,还不太了解身份地位之间的差别,是以他什么反应也没有,同他们打了声招呼,便安静的坐在一旁不说话了。

“我这次下山,是想趁着师父闭关之时回家族看一看,顺便历练一番,增长见闻。只是没想到家族突遭大难,只剩我侄儿一人,我便把他带在身边,出来历练了,不知秦师兄与温姑娘两人如何会出现在此地?”林淮竹说明自己的情况,顺便又问了问他们两人。

“舅舅闭关了?”秦牧宇眉峰一皱,面有疑色的问,“舅舅好好的怎么会闭关……难道是他体内……”

说到这里,秦牧宇心中一凛,没有再继续往下说了。

他不清楚林淮竹知不知道秦江澜的事,但不管知不知道都好,此事不宜在大庭广众之下提及,是以他沉默的闭上了嘴巴。

温菀像是知道他内心的焦急一样,手轻轻覆在他的手背上,安抚似的紧了紧手。

林淮竹看着眼前这一幕,神情不变,微微垂着眸,道:“秦师兄放心,师父此次闭关是因为困扰了他数百年的病情得到解脱,如今已与常人无二,只是师父得此病的时间太久,治愈并非一朝一夕之事,所以才需要闭关静养。”

“治愈?”秦牧宇再次朝她看来,一向冷冰冰的脸上终于出现了第二种表情,他按捺不住内心的疑惑,很是惊讶的说道,“林师妹的意思,是、是说我舅舅身体里的那东西,取出来了?”

不光是秦牧宇,就连温菀都很惊讶。

秦江澜身具魔气之事她也知道,因着此事太过吓人,她连身为温家家主的父亲都没有说。

因为她知道父亲一旦得知了这件事,她与秦牧宇的婚事不仅不会成效,怕是连在他身边父亲都不会允许了,所以她一边偷偷瞒着家人,一边在温家的藏书阁里翻阅了所有古书典籍想要找到那东西的来源,可始终都未能如愿,百年过去,依旧不知道藏在秦江澜丹田里的那玩意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温氏以医修立足,对各种药草、药物最是在意,向来是收藏各种疑难困惑最全的地方,如今连温氏藏书阁都没有的记载,这个世界上怕是也没什么人能知晓了。

在温菀的心中,秦江澜怕是只能这样过下去了,此时忽然听闻他体内的东西被取出,也难怪会连沉稳镇定的她都大吃一惊了。

林淮竹见两个最是冷静稳重的人听了她的消息都忍不住脸上一变,顿时起了兴致,脸上神采飞扬,得意洋洋的说道:“可不是嘛,这都多亏了我……我们峰的白曜大人!是它帮着把师父体内的那玩意取出来的!”

她忍不住在心里暗道,好险好险,差点因为太过得意说漏嘴了。

秦牧宇同温菀对视一眼,道:“妖尊大人?”

虽然面上依然带有疑虑,却比方才要缓解了几分。

白曜在太初门待了上万年,实力自然不弱,如果非要说太初门有谁能做到将那玩意从他舅舅的丹田里取出,这首选者必定是白曜了。

只是他有些想不通的是,既然白曜可以取得出来,早些年秦江澜也曾因为这个有过生死攸关的时刻,当时为何不取,要等到现在才出手?

像是看出了秦牧宇脸上的疑惑,林淮竹干笑了一声,有些不太自然的解释道:“这个问题我也曾经问过白曜,据它所说的是,时机未到。之前那东西深藏在师父的丹田里,因为并未伤及师父,它也不敢随便出手,担心反而误了师父性命。只是这次不同,再加上师父已下定决心将其逼出,白曜想着死马当活马医,横竖都要有这一遭,不如它也来帮忙,争取那一二的把握,这才为师父解了这个难题。”

温菀听后恍然大悟,微微点头,轻声说道:“原来是这样……”

当然不是这样了,只是如今也只能用这样的理由蒙混过去了。

当时白曜在众人面前吹的那一番话后她就知道铁定瞒不过去,果然一个信的都没有,还是师父事后为它的解释润色一二,使其听起来更为合理,才将将蒙混过关。

现在同样的理由又用来忽悠他们两个,林淮竹的心里还是很得意的。

莫名有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悟啊。

“对了,你们还没说怎么会来这怀阳城的呢。”感悟过后,林淮竹忽然想起来他们没回答自己先前的问题,忙又开口问道。

这次回答的人换成了温菀,她道:“怀阳城城主之女牧灵儿曾在我温家修行过一段时日,与我也算有半分同门之谊,她此次大婚,怀阳城城主牧振发来喜帖,邀请我温氏出席,不巧家父另有要事,便换我来了。”

“是这样,那难怪你们会出现在怀阳城了。”林淮竹点头说道。

这一桌的四人里有三个都不是话多之人,剩下一个林淮竹自己也聊不起来,在用过早饭以后,他们便分别行动了。

“小二。”林淮竹见他们并肩离去,这才转头朝客栈里高声喊道,把一旁擦着桌子的小二叫了来。

“仙子有何吩咐?”小二不敢怠慢的问道。

“我问你,这怀阳城里可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司澈给她的那本地方志都不知道是多少年前写的了,上面记载的东西都是百年之前的,想要知道现在有什么值得去瞧一眼的,问这些伙计准没错的。

“回禀仙子,不知仙子具体是问的哪一方面的?”

“比如,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啦,或者很热闹的地方也成。”

小二一听便明白了,赶紧说道:“有的有的,仙子来的也巧了,再过几天便是我们怀阳城的花灯会了,届时街上会摆着卖各种新鲜好玩的小玩意的摊子、吃食摊,哦,对了,为求姻缘圆满或是家人平安,许多人会在当晚去缘莱寺中祈福呢!”

林淮竹听得津津有味,忽然听见一个陌生的寺庙名字,好奇的问道:“缘莱寺?很有名吗?”

小二四下望了望,见大堂里客人不多,掌柜的也不在,他连忙转过头,兴致盎然的说道:“我们怀阳城的缘莱寺兴许没有这么出名,但我要说一个大师的法名仙子肯定听说过。”

林淮竹见他卖着关子不肯说,很是识趣的将一颗下品灵石递到他手中,催促道:“快说,是谁啊?!”

小二见到那块下品灵石,立时眉开眼笑的收起来,也不再卖着关子,凑近了桌子给她细说道:“仙子应当听过缘静大师的法号吧?”

林淮竹心下一惊,还未等她有什么反应,突然想起来自己这一世是个灵修,不必如此惧怕佛修法号,这才呆呆眨了两下眼睛,点头回应。

缘静大师的名字她当然听过,她不仅听过,当年她还是魔修之时,听到这些佛修的名号都得躲着走呢,这里面,尤其以大雷音寺的缘静大师最甚。

传闻他为人正直不阿,且心怀众生,游历四方救助了许多人,对待阴邪之物下手毫不留情,虽然她没做什么违心之事,但在以普度众生为己任的佛修眼里,魔修这层身份,便是最大的罪过。

是以她虽听过这大师的名号,也知道他很多事迹,可从未见过真人一面,当然她也不敢见上一面。

林淮竹方才那一愣虽然看在小二眼里,但他并未当成一回事,毕竟大师已经圆寂五十多年了,他的名字猛然被提起,对方反应不及也在情理之中,因此他继续说道:“这缘莱寺,便是缘静大师当年在怀阳城游历时为怀阳城百姓祈福消灾的地方,如今五十多年过去了,缘莱寺也成为怀阳城最大的一座寺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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