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大少爷怎么会突然搭错了筋,她又哪里知道?
况且就宗衍那个态度,居高临下颐指气使,专横得不得了,根本没把她的意见放在眼里好吗。
可是他难道以为,他之前那样羞辱她,就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了?
……这狗男人,还趁她熟睡,自顾自地给她换衣服!
早上封窈在家里找过一圈,到处都不见那条礼服裙子的踪影。她还就不明白了——他顺手牵羊把她的裙子摸走了,难不成是要带回去自己穿吗?
想象了一下身高接近一米九的宗衍一身长裙的样子,封窈的笔尖一抖,不小心把纸面戳破了个洞。
那画面太美,噗……
前排有男生频频回头,偷眼瞟向封窈。再回头时,正好瞥见她唇角弯起,漾起一抹笑容。
风情万种的明艳美人,盈盈浅笑,更显妩媚动人。男生的目光顿时痴了,好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封窈忙着专注于走神,没有察觉到旁人的视线。直到下了课,她慢吞吞地把书往包里收,面前忽然暗了一下,有人停留在她的桌前,她才抬起眼,发现是一个不认识的男生。
“那个,同学,可以认识一下吗?”男生长得清秀,戴着一副无框眼镜,很有书卷气,垂在身侧的手透着几分紧张,“我叫艾明远,中文系研一,本科是隔壁c大。”
“……你好,”封窈礼貌地点点头,“封窈,比较文学。”
下课时分,大家都在朝教室外走。
艾明远自然地走在了封窈的身侧,“是‘窈窕淑女’的‘窈’吗?真是个好名字。我的名字取自《淮南子》——‘非澹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就是那个明远。说起来,‘窈’字的本意,也是深远的意思……”
不愧是中文系,引经据典信手拈来。封窈微笑倾听,到了教学楼下,才顿住脚步,指向行政楼,“我还有点事情要办……”
“啊……”艾明远挠了挠头,“能、能加个微信吗?”
男生是什么意思,封窈当然清楚。不过她没有那个意思,还是不要给对方希望了。
“不好意思,我已经有男朋友了。”撒起这种谎来,封窈脸不红心不跳。
——男朋友虽然是没有,昨晚倒是刚从天而降了一个未婚夫,还专横地不准她反对呢。
艾明远愣了一下,脸上露出遗憾,又有点尴尬,一时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啊,这个,我的意思是,都是同学……”
封窈礼貌微笑。
把追求者的小火苗掐死在了萌芽中,封窈转头去了趟宿舍。
另一边,艾明远拖着失落的脚步,刚转过拐角,突然有两人冲了上来,一人一边勾住他的脖子,怪叫着起哄:
“明远,看不出来,你可真是够胆啊,蛊王也敢冲!”
艾明远被压得身子一歪,不解道,“什么蛊王?”
来人是艾明远同寝室的室友,刚才看见他跟封窈搭讪,一直躲在旁边偷偷围观。
其中一个啧啧道:“你没听说吗?文学院著名蛊王,脚踏n条船,上学期末还有人为她跳楼,闹得可大了!”
“就是!”另一个绘声绘色,“受害者是美院的,说是正大光明的追求过她,她不答应,等人家交了女朋友,她又回头来勾搭,要这要那要包包什么的,还逼人跟女朋友分手。那兄弟老实人,真的跟女朋友分了手,结果她又翻脸不认人了……好家伙,这搁谁谁受得了啊!那兄弟不想活了,上了天台要跳楼,把事情全给抖落出来了……”
“诶,不是还说她是被包养的,总有豪车来校门口接她吗?听说就跳楼那天,受害者大兄弟刚被消防救下来,人还躺在医务室呢,她就又被豪车接走了!”
两个舍友你一言我一语,信息量巨大,艾明远惊呆了。
“可是、可是,她刚说她有男朋友了……”
舍友嘻嘻哈哈,一个忽然一拍大腿,“哎哟我去!明远你这是已经被拒绝了,是吧?那还不赶紧去交个女朋友啊!说不定她马上就回头来撩你了,哈哈哈……”
艾明远皱着眉头,半晌摇摇头,心里很不是滋味,只觉得自己是真心错付了。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
昨晚的展开让杜景明抓心挠肺,一夜都没睡好,一大早就跑去堵宗衍,想弄清楚是什么情况。
……没堵到。
直到下午时分,杜景明才在办公室里堵到了宗衍。
阳光透过明净的玻璃窗,洒落一室的明亮。偌大的办公室沐浴在自然光中,以米色与灰色为主色调的装潢优雅大气,搭配简约名贵的家具陈设,设计充满巧思与质感,更给人一种大气磅礴的感觉。
“今天到处可是炸了锅了!”
杜景明大喇喇地朝小牛皮沙发上一坐,自顾自地点了根烟,夹在指间,斜眼瞥向宗衍,“你昨晚玩的那一手,到底怎么回事儿?我想破了脑袋都没想明白——”
宗衍高大的身形立在落地窗前,向下俯瞰底下川流不息的街景。
他身上的白衬衫笔挺合身,衣料下隐隐可见流畅的肌肉线条,挺直的背脊散发出一股冷然的气势,令人不敢轻易亲近。
从这里可以俯瞰大半个庆城,包括苏河花园。
“什么怎么回事?”宗衍头也不回,语气淡漠,“你的脑袋还具备想这种功能?”
杜景明“嘿”了一声。
两人打小相识,宗衍的性子他很清楚,被刺一下是常有的事情,杜景明早就习惯了,不痛不痒。
“就封家那祸水妞儿啊!”杜景明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你肯定不记得了,咱们之前在庆大见过她的——有个傻逼为她闹跳楼,你应该有印象吧?就那个祸水!你还嫌弃是庸脂俗粉来着!”
香烟烟雾缭绕,宗衍的脸色很冷,“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你订婚怎么会选她?她长得,”杜景明抬手比划了一下,“那模样,太勾人了,娶老婆肯定不娶这种,对吧?更何况还是个私生女,你们家老爷子,怎么可能准许?”
宗老爷子注重正统,不喜欢私生子女这种东西,自然也肯定不会乐见宗衍娶个私生女。
这是杜景明最不解的部分:“你搞这一出,没好处啊?”
论好处论利益,这当然不是什么明智的行为,宗衍很清楚。
然而早在之前,在他还以为她心属钱昊的时候,他就已经决定要这么做了。
跟理智没有关系,别说杜景明想不明白,连宗衍自己都不明白——或者说是不敢直面,他为什么要做这样一个不明智的决定。
那个答案,宗衍不想承认。
尤其是在她心里根本没有他的情况下——他不想显得像个一厢情愿的傻子,他的自尊心不允许他对任何人承认,他已经陷得太深,难以自拔。
绝对不是因为无法自拔,他只是对她产生了征服欲罢了——
没错,就是征服欲,宗衍给自己找到了一个答案。
他只是想要看到她为他心动,要她深深沦陷,要她神魂颠倒欲罢不能……
待到她爱上他,沉浸在爱河中不可自拔的时候——到那个时候,这个已经被他征服的女人,就没有了价值,可以丢开手了。
宗衍在宽大的座椅上坐下,一双长腿在身前随意地伸展。
“玩玩而已,谁会当真?”他信手拿起桌上的打火机,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把玩,眸光淡淡瞥了杜景明一眼,“你嘴巴放客气点,眼睛也老实点,她现在是我的未婚妻了。”
杜景明:“……”
玩一玩,倒也不是说不通,毕竟那个级别的美色当前,都是男人嘛,懂自懂。
宗衍以前不玩女人,让他差点忽略了,他也是个正常的男人,也有所有男人都有的弱点。
订婚的手笔是大了点,可如果回头他玩腻了,就算想悔婚,其实也没人能把宗家太子爷怎么着。
唉,可惜那位祸水妞儿封小姐了,到时候要如何自处,想想还有点小可怜呢……
***
封窈今天的课不多,下午在图书馆待了半天,去食堂吃完晚饭,才坐地铁回了苏河花园。
进入九月,白昼渐短,傍晚不到七点,天已经蒙蒙黑了。
走到楼下,意外地看见了封季同的车。
……哦,对,她忘记回他的电话了。
封季同也是刚到,正在准备给封窈打电话,时间倒是赶得很巧。
进了门,封季同打量了一下这套公寓。
这公寓是苏冉给封窈买的,他给过钱,只是苏冉没接。
在养育封窈上面,苏冉坚持没有拿过他的钱。只是从当年出道时的角色,到这些年来,他给苏冉输送了不少利益——当然也得苏冉有那个本事接得住,封季同一直觉得,这也算是间接的养了孩子了。
然而间接和直接,终究还是不一样的。
譬如封窈对他的生疏和客气,就是他没有直接养育过她的结果。
封季同在商界也是算得上号的人物,人情世故通达,这点事情不会想不明白。他还没有不要脸到强求从小没养在身边的女儿,会对他满腔孺慕。
更何况这个女儿,现在是宗衍的未婚妻了。
封窈给封季同倒了杯热水,想起昨晚宗少爷折腾电热水壶时那笨手笨脚的窘况,忍不住想笑。
狗男人可恶的时候是真可恶,可偶尔有时候,也还是挺可爱的。
“窈窈啊,”封季同端着杯子,还是决定直接问了,“你跟宗少,之前认识吗?”
封窈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
实话就是苏冉把她送去了伴月山庄,所以没错,她和宗衍是认识的。
然而封季同会不会认为,这一切都是有蓄谋的,为了夺走封嘉月的婚约?
“嘉月还好吗?”不好回答的问题就不回答了,糊弄一个尴尬问题的方法是提出另一个更尴尬的问题。
这个问题果然够尴尬——夹在两个女儿之间的老父亲,才是最尴尬的,封季同沉默了一会儿,才道:“还好,只是有点突然,你们女孩子脸皮都薄,她现在不怎么想见人。”
事实上,封嘉月从昨天回到家中,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整天没出来过了。
邹美婷也在家里摔摔打打撒泼怒骂一整天了。
“哦……”封窈听出来封季同没有怪责她的意思,多少松了一口气。
虽然本来就不怪她吧……
“昨天……后来,宗少跟你说什么了吗?”封季同又问。
呵呵,说了一堆蛮不讲理的话,理直气壮的不得了呢。
封窈摇摇头,“他就把我送回来了。”
这件事情实在是让封季同完全摸不着头脑。
若是论长相,那肯定说封窈胜过封嘉月,可是封季同不觉得宗少是个色令智昏的人啊。
如果说是为了故意给封家难堪——且不说根本没有理由吧,更重要的是,宗少想搞封家,直接动手就是了,何必拿自己的婚事做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