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梨园

“好!好!好!好啊!”

“虎跳、吊毛、抢背,各个招式都好,数到七十八就做完了功课,咱梨园的弟子,也少有这样底子。”老师傅拍手:“这女娃我们要了,再给黄腊子拿十两银子!”

“是,师父。”

一个穿练功服的少年去到门口,又拿了十两银子过去,回来时,手里捧着一卷泛黄的契纸。

庄兴望向那边,师父,早已消失不见了。

不再有什么怪事发生,风光正好,戏院里宽宽敞敞,空气清新,但庄兴不敢再有任何的放松,他打起十分精神,关注肉眼能关注到的一切,一个细节不放下,戏院里有几张茶桌、几张凳子,他都记下来。

他的记忆力很好,虽然达不到过目不忘的水平,但比一般人来说,称得上一声“天才“。

台下,老师傅翻开纸契,在上面盖章。

“名字还算顺口,就不改名了。”老师傅抬头,微微笑:“下来吧,阿紫。”

庄兴应声走到台下,三个老师傅都乐呵呵地笑,看他像是块宝贝一样。

“天生的旦角儿,还得是正旦!咱梨园,又得出名角儿了!”

老师傅把他的手拉过去,拍了拍。

“孩子,刚来,你肯定不习惯,不过以后这就是你的家了。”xizu.org 柚子小说网

“马上正午了,饿了吧?”师父笑眯眯地:“燕子!去找刘厨子,给咱的新角儿做顿丰盛的,让她知道,梨园新园可不是外面杂七杂八的野班子!”

老师傅喊的很大声,脸上满是自豪。

“得了,师父,看你高兴成啥样了!”

燕子是一个女弟子,一走过来,就给坐正位的老师傅揉肩。

“燕子,这是你师妹啊,可别怠慢了。”

“好好好。”燕子点头,对着庄兴招手:“跟我来吧,师妹,让师姐也沾沾你的福气。”

庄兴便跟着师姐,往戏院外走。

走的是戏台后面的门,一出门就豁然开朗,很大的院,院子里铺满青石板,几十个孩子头顶水盆,在院子里站直了练功,一边练还要朝外发声,大声地吼。

手执长棍的青衫师父在人群中转悠,口中喃喃:“气出丹田,充喉直呼,丹田之音才能悠远、深长、嘹亮!若是用喉头发声,短促、艰涩,上不得台面!在咱梨园想成角,没个七八年的功夫,想都别想!”

“你们这群人里,能上台的,不过三四个,整天想着偷懒、打诨,想着差不多就行了,那就只能在后院打杂!”

比起上一关,这里的风景没有朦朦胧胧的感觉,练功的孩子咬着牙坚持,大声地吼,连额上的汗珠都那么清晰,仿佛这一切都切真切实地存在着。

庄兴伸出手指,在石砖上擦一截,甚至揩下来一撮青苔,淡淡的湿润泥土味沁入鼻尖。

他驻足,朝梨园的尽头看过去,那里是四角的青瓦房,缕缕炊烟飘过,炒菜的油香味弥漫。

在房子的后面,更远更远,远到遥不可及的地方,能看到朦胧的山影和雪白的云,一只燕子从山那边的方向飞过来,飞回了屋檐下的巢。

梨园里的一切都显的那么美好宁静,让庄兴的心也平静下来。

...

“葱醋鸡,筋头春,通花软牛肠,暖寒花酿鱼。”师姐指着桌上的菜:“没见过吧,师妹,这些可都是官家吃的膳食,这条街,也就咱家的厨子有这本事。”

“你第一天进园才上这几样,以后再想,就得看你的功夫到不到位了。”

“师姐就不和你争了,你自个儿慢慢吃,吃完了就去院里随处转转,要是怕撞墙,就在外头大喊一声燕子师姐。”

说罢,师姐独自离开了,独留庄兴一人。

这是一间小包间,进门是茶桌,画扇的屏风把房间分隔开,屏风后面,才是餐桌。

庄兴此刻就坐在餐桌前,窗户开着,迎面是人造的乱石山和湖,几只麻雀抓着湖边的桂树枝,喳喳点头。

桌上的菜冒着热气,很香,他一样样地看。

葱醋鸡,顾名思义,就是加上葱醋炖的鸡,但摆盘很有讲究,雕花的大葱被鸡衔着,那葱像是块玉如意。

筋头春是煎烤的鹌鹑肉丁,去骨的鹌鹑肉切成小块,撒上一把葱花。

通花软牛肠和暖寒花酿鱼是大菜,他用筷子去戳牛肠,很软烂,一戳就开,金色的油脂从肠口溢出来,看得出来里面塞的是炖好的骨髓。

那花酿鱼,该是用花雕酒蒸的黄鱼,有股浓郁的酒香味。

闻得庄兴摸摸肚子,唾液分泌。

是的,他饿了。

虽然只有四个菜,但都是硬菜,个个有肉,香气四溢。

本就快到中午饭的时间,他一个18岁的壮小伙,哪能不想吃饭的?

这一桌子饭菜的吸引力对他来说简直太大了,他掰着手指,回忆这几天吃了什么。

前天的午饭是蛋炒饭,剩饭炒蛋,和着老干妈,再从泡菜坛子里捞了小半截洗澡泡萝卜。

晚饭煮的挂面,本想煎个蛋,打开冰箱才想起来,蛋拿去炒饭了,那碗面里唯一的油水,就是面汤上面浮着的一层猪油。

至于昨天吃了啥...他有些不想回忆了,只能说,他憋到超商打折扣这天,是同龄人难以想象的苦难。

毕竟800块过两个月,可不是只管吃饭的,能省一点算一点,他想着上大学,申请到助学贷款,就能去食堂吃,忍忍就过去了。

这种时候把如此丰盛的一餐摆在他面前,那真是郎情妾意,君子好逑。

可他握着筷子,不敢真的下嘴。

万事三思而后行,他之前明明在网吧里,被一团煞气包裹,又怎会凭空出现香喷喷的饭菜?

谁知道吃下去,会有什么后果,当下,该想的是如何脱困,回到现实才对。

他站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围着餐桌转圈圈,从窗户探头,怎么看都没有头绪,倒是肚皮越来越空,呱呱呱地叫。

“别转了,吃饭吧,闹不死你。”

“真能吃?”庄兴咽一口唾沫。

“能吃,吃完你就能离开这方地界了。”

“所以...你真的会说话?”庄兴把红绳项链上拴着的兽牙放在手心。

“不仅能说,还会唱,还会跳,还会绕舍,要不然给你来一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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