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敬舟所做的一切,在梦境里的顾一瑾并不知道,她所看到的,都是玄真道长给她看到的场景。
她知道湛王和景王一起造反了,贺敬舟前往增援,一次湛王他们攻城得不到好处,死亡惨重。
可是,由于江都出了叛徒,可第二次攻城时,江都惨败。
贺敬舟带着从将领突围,由于被敌军前后夹攻,贺敬舟中箭落马,这个场景,顾一瑾不是第一次看到了。
上次玄真道长跟她说,若她不同意将魂魄交给他,贺敬舟将会在战场时惨败。
她知道玄真道长说的不一定是真的,可她看到这种场景,心若没受到影响那是假的,她好害怕,万一这是真的呢?
玄真道长似乎看出她的心理,不断用语言攻破她的防线,尤其是看到受了重伤的贺敬舟成为湛王的俘虏,被湛王的人鞭打时,她差点就答应。
幸好清影的声音适时在耳畔响起。
“阿瑾,不要听他的话,不要看,他就是在惑蛊你,让你甘心向他献出灵魂。”
然而,清影因为出了声,被玄真道长一掌拍飞了出去。
继而她就听不到清影的声音,只看到她在不远处不断的说话。
顾一瑾知道,她被玄真道长困在梦境,一定是他在施法术。
司空道长说过,只要她意志坚定,就不会受任何事情蛊惑。
清影其实说得对,只要不看玄真道长展示给她看场景,就不会受到他的蛊惑。
于是她盘膝而坐,低下头,双手捂着耳朵。
“没有用的,梦境很安静,除非你会禁语术,否则,就算你捂着耳朵,还是能听到我的声音。”
玄真道长的声音钻耳进来。
顾一瑾干脆把捂耳的手放下,盯着玄真道长笑道:“为何你如此执着复活林清瑶?你应该不是受命于湛王,为完成他任务才如此执着,让我想想,通常让一个人男人如此执着,一就是为了名利,二就是为了情。”
“似乎两者占的分量一半。”
说到这里时,顾一瑾顿了一下,上下打量了一下玄真道长,看他的年龄与湛王差不多,三十五岁左右,五官端正,若不是上唇束着八子胡,他也算得上俊秀。
他是个道士,不好好地待在道观里,做他的观主,为何甘愿去做湛王的门客?
以他高深的道法,只要他用心经营,名利随之而来,可他偏放弃了名利,那就只有一个,就是为情。
“你喜欢林清瑶吧,你想复活她,你在湛王身边,也是为了她,对不对?”
玄真道长没有出声,但他眼底闪过一抺复杂幽光,已泄露了他的情绪。
“我说对了吧。”
顾一瑾忽然冷冷的笑了,含着一种浅淡的讽刺和讥诮,“我以为湛王是假深情,没想你跟湛王一样,都是虚伪之人。”
“虚伪?”
“不是吗?”顾一瑾冷笑,“人死了才想复活她,在她活着的时候,为何不好好珍惜?”
玄真道长没有说话,紧紧地握着拳头。
顾一瑾继续道:“如果我是林清瑶,我也不想复活,你应该不知道她被挖心那一刻,有多无助与恐惧?可你们呢,你们在哪里?”
“哦,我不该这样说,你在哪里我不知道,但湛王在哪里她却知道,因为挖她的心是湛王默许的。”
“被心爱的人挖心,那是多绝望啊,你们还要复活她?是想让她再承受一次那种绝望吗?而你呢,你不为她报仇,却帮助害死她的人,害了这么多魂魄成为怨灵,你们不虚伪,谁虚伪?”
顾一瑾的话戳痛了玄真道长的心,她说得没错,他没有帮清瑶报仇,却与她的仇人助纣为虐,说他虚伪的确没错。
可他那时并不知道林清瑶就是当年救过他的人,他说过,找到她,他一定会报恩,可他认错人了。
三年前他才知道,原来林清瑶才是他要找的恩人。
所以这些年来,他一直帮助湛王寻找复活她的办法,约十个月前,他终于找到了林清瑶的两魂六魄,但她已经投胎转世了。
为了让她回来,他逆天改命,与幽冥冥主做了交易,让林清瑶的魂魄回来,但没想到因为中途出了差错,让她的魂魄进了顾一瑾的身体里。
还好,皇天不负有心人,最后还是让他找到了,还把她遗失的一魂一魄也找回来了。
只要她们肯献出魂魄,让他将她们融合,林清瑶就能复活。
可顾一瑾的话,让他听着不舒服,在他知道林清瑶是自己的恩人后,还继续帮湛王,那是想取信他,不然湛王不会把复活林清瑶的任务全交给他。
这次,他是不会将林清瑶交给湛王,他要带她离开,去一个没有打扰的地方。
“若我是林清瑶,我恨不得你们死!别复活我再让我污了自己的眼睛,跟你们在一起,我会感到恶心!”
“住口!”玄真道长打断她的话,“你不是她,你怎么知道她所想?她复活的话,如果她愿意,我会替她报仇。”
“我的魂魄不是她吗?我虽然转世了,不记得前世的事,但我很清楚,她恨伤害她的所有人,她希望重来,与你们生生世世永不相见。”
由林清瑶残留在这世上的一抺意识里,她能感受到,林清瑶并不想跟这些人有任何关系,既然转世了,那就互不打扰吧。
而她就算做梦多次,丝毫记不起前世的种种,也就是说,林清瑶在转世的时候,就与他们断了关系。
“你进入我梦境,应该知道我最近常常做梦,梦见自己被挖心的情景,可见她是多么的恐惧和绝望,你还想让她回来承受这些吗?”
“如果你真的为她好,就放了她,让她的人生跟你们不要再有任何”
“她真的不想复活?”玄真道长喃喃道。
顾一瑾看着他,坚定地道:“绝不想复活!”
说完,突然前方雪地开始崩塌,滚滚的雪尘,雪风铺天盖地的朝他们扑过来。
顾一瑾心一惊,但她没有动,因为她知道,这是梦。
雪崩好,这样她的梦就会醒了。
“哈哈哈!”
耳边听到玄真道长大笑几声,然后他停下来,盯着她道:“是不是司空给了你指点?”
顾一瑾没说话,她心只有一个念头,不会让他们得逞。
玄真道长突然“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而在这时,滚滚的雪尘扑过来,顾一瑾本能地抬手挡住脸门——
“姑娘?”
“姑娘醒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