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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难怪, 每次抢救, 按理是一个难得的学习观摩机会,鹿饮溪每次都避开,简清却从不说什么,更不会拉她去看,甚至白大褂上沾到血时,都会避开她, 换了新的再过来见她。

鹿饮溪走在前方, 低着头, 手背在身后, 慢慢回忆, 想到了一个点, 忽然转过身, 简清就跟在身后,一转身,两人距离不到半米。

撞进对方深邃的视线, 原本气势汹汹的鹿饮溪气势削了大半,连忙后退一步,指责说:「那晚你看出来了还往我嘴唇抹血?」

像个变态!

简清脸上看不出半分悔意:「测试一下。」

鹿饮溪转开身,继续走向食堂,冷哼说:「测试一下?我晕倒怎么办?」

最严重那会儿,她见血就晕倒,五年过去,情况已经好了许多,只是还会反胃。

上回在公园救何蓓,何蓓额头被磕破,她替她擦去额上的鲜血,送往医院后,她跑厕所吐了好一顿,吐酸水都吐出来了。

简清跟在她身后,说:「我会人工呼吸。」

鹿饮溪摆摆手:「我只是晕倒,心跳还没停,用不上着给我做人工呼吸。」

想趁机占便宜就直说。

简清问:「看过医生么?」

鹿饮溪眼神黯然:「看过,接受过脱敏治疗,好了很多,但是……就像你说的,不适合长久待在临床。」

简清说:「你心理阴影不在童年,在你患晕血症那年,发生了什么?」

鹿饮溪低头沉默,没有说出口的准备。

简清揉了揉她脑袋:「先吃饭。」

不想说也没关系。

面对面坐在餐厅食堂,简清餐盘上两素一荤,鹿饮溪两荤一素,还喜欢伸筷子从简清餐盘里夹走唯一的荤菜手撕鸡。

吃到一半,鹿饮溪才说:「那件事和我人格分裂的问题无关,不要把我送去精神科。」

简清嗯了一声,又问:「真的无关么?」

鹿饮溪说:「真的无关。」

心里却有了一丝动摇,那件事发生在20岁,如今穿进来,也是20岁。

巧合吗?二者真的没有任何关联吗?

简清看了鹿饮溪一眼,把盘里大半的手撕鸡都夹给了她。

隔壁刚落座的张跃看不下去了:「我说又不是大灾荒年代,就几块肉还夹来夹去的,喜欢吃再去阿姨那边打点不就行了,还整得跟一对你侬我侬蜜里调油的小情侣似的。」

鹿饮溪正喝着汤,闻言险些被呛到,闷声咳了几声。

简清放下筷子,目光扫了一圈,给张跃指了个最角落的位置:「过去。」

张跃放下嘴里的馒头,嘟囔说:「至于吗?谁才是你亲师弟啊?」说着端起餐盘坐角落去了。

魏明明看到自家导师,也端着餐盘要坐过来,看见简清赶人,脚步自觉地一拐,拐到张跃那边的角落去了,走前还不忘拍马屁:「老闆,你是我亲老闆!」

鹿饮溪转过身看了眼角落里的两个人,微微一笑,转回视线时,正撞见简清在看她。

视线对上。

鹿饮溪想起张跃关于小情侣的调侃,耳尖有点红,低下头,默默吃东西,不敢再从简清餐盘里夹菜吃。

「下个月进组,我就要离开医院了。」

饭后,两人在内科楼底下的长廊晒太阳。

冬去春来,草木新生,有些人却永远留在冬天。

肿瘤科里的病人都是掰着指头数日子的人,熬过了一个冬天,又陪家人过了一个新年,余下,不知还有多少日子可以熬。

简清见惯生离死别,对这种短暂的离别,除了胸口有些发闷,生不出别的什么情绪,只说:「这学期周二下午、晚上、周三上午,我都会在大学城。」

拍摄只需要三个月,三个月过后,她们还有很多时间,很多年。

只要对方不离开。

思及此,简清脑海浮现鹿饮溪在纸上留下的密密麻麻的信息,思潮涌动,她阖上双目,不动声色,坐在长廊的木椅上,与鹿饮溪背靠背晒太阳。

鹿饮溪伸手抓了一把阳光,看长廊上人来人往。

有穿着白大褂疾步匆匆的医护人员,也有穿着蓝白色条纹病号服的病人,在家属的搀扶下,慢吞吞行走。

不可避免地又想到了自己的母亲顾明玉。

20岁、医院,这两个关键词在现实世界与虚拟世界里重叠。

她老了、病了谁来搀扶她呢?

她那个不孝的女儿因为20岁那年的赌气,离家5年之久。

这五年来,鹿饮溪不断做梦,梦见自己重返20岁,重返医院,如今倒是实现了这个梦,却又惦记着回去,却还惦念着自己是个演员,习惯性观察人群,观察风景,感受情绪,为塑造角色积淀素材。

扪心自问,如果留在这里,以20岁的年纪,重新选择读医,愿意吗?

当年为什么读医来着?

因为父母都是医生,从小生活在医院的家属楼里,左邻右舍也都是医生,父亲鹿鸣是肿瘤内科医生,也是牺牲在这个岗位上,母亲顾明玉是胸外科医生,为了这个职业,从小到大,几乎忽略了对家人的陪伴和关怀。

当年填报志愿时才17岁,迷迷茫茫,懵懵懂懂,不知未来要做什么,对各行各业的印象停留在书本和影视剧,顾明玉说不要学医,她就偏偏所有志愿都填了临床专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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