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后悔也已经晚了

这神仙怎么这么实诚呢?

李萸心里苦。

犹记得当初在妖界,她教训了一个小妖,然后他说让她等着。她等了,之后又教训了小妖的兄弟、小妖的父母、小妖的祖宗……现在妖界还有她的传说,她就是凭一己之力撬走黄牛精家族大半家产的人。当然,赚了那一笔之后,她后面想再遇上同样的好事就难了。

莫不是这个世界也有她的传说,才让他们没有跟她杠上?

这是不可能,修行体系都不一样。

幽幽叹了一口气,她看兵将在检查神殿中的阵法,索性就从里面出来。阵法她也不熟,在里面还碍事。小范爷倒是跟几个认得的兵将在里面说漓山的事和他的遭遇,桃本被押在殿外看守着,估计等会儿还有事问他。李萸看了一圈没看到月老,估计月老也不懂阵法去哪儿偷懒去了。

信步而走,她回神时,人已经到了前院,她看着在前院又蹦又跳想要控制灵线的月老,整个人又支棱起来了。

“做什么呢?”李萸似笑非笑地问。

月老听到声音背上一僵,苦笑着转过头。

他刚刚听小范爷说漓县有人被换魂,身上还绑着红线时,心里就有了猜测,本想偷偷把灵线收起来,竟然被发现了。

“罪、魁、祸、首~”李萸一字一顿地说。

“不不不,你听我解释!”

月老真慌了,这事真跟他没关系,至少关系没有那么大。

“唉,罢了,我跟你们说清楚吧。”月老说着长长叹了一口气,去了后面请了两位天将和小范爷过来。

李萸呆立在原地,真的没什么想说的。

能不能负隅顽抗一下,成名已久的老神仙不是都很爱面子吗?有多少大妖就是败在面子上!

李萸烦躁地啧了一声,等月老请了人来后听他说明缘由。

“这些灵线不是普通的线,是我原打算用来当红线的。”

月老幽幽开了口,让打量满院子乱飘的红线的仙家多了一抹好奇。

“为什么它是无色的?”有一位忍不住问。

“它本来就是无色的。前些日子我原先炼制的红线存量不多了,我就打算重新准备一些,偏其中一样原料收上来的品质不怎么好。我想着改个方子,就收了一批蛛丝……”

月老所收的蛛丝也不是凡品,用来制成衣裳可保水火不侵,还能影响人的梦境,让人通过做梦看清内心。这蛛丝也不是拿来就能用的,他还得经过炼制,但得到的成品跟他预期的有些不同。

头一个,不管他用什么染料,它都不能上色。红线不是红色的怎么想都别扭,月老当时就想弃用。

除了这一点,它还有一个更大的问题。

他练这款红线主要还是给凡人用的;仙家所用的炼制要更复杂,数十年甚至百年才能炼成一条。这批用蛛丝炼成的红线绑不了仙家,却能绑住阴魂,这是他没想到的。

月老差点促成几对“人鬼恋”,还有已经把凡人男女绑定后另缠上了阴魂所成的三角或四角虐恋。他知道这线不妥,就将它封存起来,也不知是不是底下的小僮误拿,把它发放到了漓山月老庙,还被有心人利用。

“被换魂的那些人身上不会就是这线吧?可那线是红色的。”小范爷说道。

“其实之前这线也变红过……”月老支支吾吾地,都不知这事要怎么说,“它上次绑了一女两男,其中一男还是个阴魂,那女子不知怎么回事还跟那阴魂看对了眼……那时,它是红色的。”

“虐恋情深!”李萸脱口而出。

月老和小范爷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倒没有追问,有孟婆的例子在前,两人已经认定了女子喜欢看些有关风月的话本子,就是没想到李萸这么刚也爱看。说起来,孟婆也刚,当年她跟牛头马面还打过一架,她一人打服了两个。要不是为了修身养性,她也不会去奈何桥边熬汤。

“这红线既然是在此处生了变化,肯定跟山神脱不了关系。”小范爷提醒道。

桃本的路子太邪性,竟连他这个鬼神都敢动,要是没点倚仗哪里会有这样的胆子,没看到连月老都跟他客客气气的。

月老一想也是,就让一天兵将桃本带了过来。桃本许是万念俱灰,此时低着头,没有半点想反抗的模样。

“小心,他能控制这些红线。我就是被这些红线绑了,才会被封进神像。”小范爷提醒了一句。

这也是月老想不通的地方,绑红线是他的个人绝学,他就是喝得再醉也不会在外面透露,桃本是怎么学会控制红线的?

天庭和阴司的关系一向不错,有天庭的仙家下凡应劫也得跟阴司提前打好招呼,要是遇到一出生就被溺死的开局,这历劫也有可能是堕魔的开端。

桃本不过是一个同山神,连转正神的考核都没过,就敢对付地府小有名气的小范爷,怕不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

要是早知道小范爷名声这般响亮,桃本也不会对他下手,他还以为这只是一个普通的阴差。这些事现在说也晚了,不管怎么说,对阴差动手就是他不对。他应该再小心一点的,不该冒然对阴差动手,明明靠着山上的香火就够他修行了。

整座山上也有没有其他生了灵智的生灵,根本没有人跟他争,他为什么就铤而走险了呢?

这后悔也不过是因为他现在被抓,要是今晚顺利抓到李萸、瞒过了月老,他只会沾沾自喜。

现在想后悔也已经晚了……

“说,你是怎么控制这些红线的!”天将冷声问道。

被天兵押着的桃本低头跪在地上,像是没听到天将的问题。天将又问了两遍见他还是没有反应顿时有些恼了,伸手拉住桃本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却发现桃本嘴巴发白脸色干枯已经没了生气。

“这……”天将这时也有些慌了,转头看向月老和另一位天将,“他好像死了。”

月老和天将目光一凛,上前察看后皆有些不解。

“贪狼星君,你看这是……”月老问一同来检查的天将。

贪狼星君用灵力查了一遍,发现桃本身上最诡异的伤口在他的肩窝处,这伤他们来时就有,就不知是怎么伤的。

“这是谁刺的?”他问。

月老摇摇头表示不是他,然后转头看向了小范爷,小范爷又转头看向李萸。

“我。”她适时出声。

“你?”

贪狼星君刚刚就注意到误入庙中的李萸,念在她也是个修士,他就没有把她赶走,说不定是月老和小范爷认识的人,她想看热闹就看吧。现在她却说她还动了手把一个同山神打伤了,就凭她吗?

贪狼星君上下打量她,连个武器都看到,这要怎么动手?

“你的剑呢?”

“我用的不是剑,刺伤他的匕首也是他自己的。当时他以为把我迷晕了想动刀子,我反手就给了他一下。”李萸满不在意地说,这对她来说是寻常操作,没什么可吹嘘的,哪怕她很拽的语气听着一点也不谦虚。

贪狼星君一听,以为她是趁着桃本没有防备的时候偷袭才刺中了桃本。这也说得过去,桃本瞧着也没有多强。

“用的什么样匕首?”

“寻常样式,黑色的,上面有奇怪的符文,手柄上还绑着符。”

“现在在哪?”

“我哪知道呀?我当时刺得挺深,也没有再管那匕首。后来我把他扔飞砸了神像,他还在神台上装伤重,想要隐藏小范爷。”李萸说着也猜出对方是在怀疑她刺伤了桃本导致了他的死亡,“你看伤口就知道,我已经避开要害,刺中的位置并不紧要,伤好后他的胳膊以后都不受影响。”

贪狼星君皱了皱眉,越听越觉得这女子说的话像是在吹牛,偏从几人描述的事来看,还真就是她先救出了小范爷再等来了月老。不管她是怎么救的,至少不是个只会吹牛的。

在神殿里找了一圈,他们没能找到那把匕首,好像它已经凭空消失了一样。

李萸抱着双臂远远站着,感觉这就是个阴谋,她又要被陷害了。虽说这是个跟人打一场的好借口,但这事会没完没了。

先前桃本污陷她跟小范爷勾结,她真的一点也不慌,这事很好查,她有道宫的人做证,小范爷也不会任污水泼他身上,也许她什么也不用做,光小范爷一个就能把事情澄清。她只要负责把月老打服,然后让他听进去解释,认识到他的错误,给她赔一笔精神损失费。

现在不一样,桃本死了,死因是她反击造成的伤口。她说匕首是桃本自己准备的,可谁能证明?当时唯一在场的小范爷还在神像里封着呢,老陶头又被废了。要是他们认定了是她杀了桃本,她还真没法证明。

她在妖界知道一些大妖,他们治下甚严,知道子孙犯了错会重罚,但是得自己人来罚,要是别人抢先动了手会被迁怒。她就被迁怒过,觉得挺没道理的,她还替他们省了动家法的力气呢,他们怎么还怨她。结局是臭鱼跳出来圆场,替她说了不少好话,给了对方台阶,这事才过。

嗯,她还是觉得自己没错,就像她今天教训了桃本,也是事出有因,就是没想到他会就这么死了。

别真是那匕首有古怪吧?这要怪她没有事先发觉吗?也太为难她了吧,她都不认得那些符文,桃本这个匕首的主人都没有留手,她为什么还手时要时时想着不能还手太重。

“你们留下。”

翻了一圈仍没有线索后,贪狼星君点了两名天兵留下来守着月老庙,他和其他人先回天庭,月老原也得跟他们一块儿走,眼看天要亮了,他不放心小范爷想先送小范爷回阴司。

就像阳世会影响鬼神的修为,阴世也会损耗天神的灵力,天兵天将没事都不爱往阴司去,既然月老愿意代劳,他们也不拒绝,就是多劝了月老一句让他在阴司别喝醉,还有事要问他呢。

“我记着呢,我这庙里也还得找人收拾,哪有心情喝酒。”

他晚上已经回收了许多灵线,却总觉得这些线被剪切过,等会儿还得回来再翻翻,免得还有红线遗留凡间再害了旁人。

贪狼星君安排好这些事,才转头看向了李萸。李萸正等着呢,打还是不打就看他是个什么态度了。

“以后不要冒然出手,弑神之罪不是你能承受的。”贪狼星君冷冷说了一句,接着便跟其他人带着桃本的尸体走了。

这是不打的意思?

不打就不打,临走前还狠话是个什么鬼?

李萸狠狠翻了个白眼。

许是她的表情多了一点,月老扶着并不想动小范爷上前,跟李萸说道:“可惜你修行未成,不然我就把你绑给贪狼星君了,星宿之中不少都是老光棍,我都要愁死了。”

绑什么绑?你怕不是嫌命长!李萸冷瞪了他一眼。

“除了这些个星宿,我还认得许多半仙,他们跟你正好相配。你想不想认得一下?以你现在这样的状况正好可以找个半仙双修,还能早一日得道……”

在他喋喋不休的劝诱中,李萸总算体会到尹皓生不想跟他解除婚约的原因是多么正当。

“我订亲了,有未婚夫。”她正色拒绝。

月老声音一顿,猛然点了点头,说:“也对。你现在这姻缘也不错。”

李萸听了挑了挑眉,也没有否认,就怕月老再给她介绍半仙。等他们走了,她才慢慢悠悠下山,心下还在想他们竟然就这么放过她的事,然后后知后觉地发现除了桃本,其他人都没有跟她打起来。

这里跟妖界果然还是有点不一样,她暗想。

山脚处,已经有早起的农人出门忙碌,他们看到一年轻小伙从山上下来皆好奇地多看一眼,却没有人上前多问,只当是哪家公子赶了个早。

这些贵家公子总有各种新鲜主意,说不定又有人打赌输了半夜在山上过一夜当惩罚。他们也不敢多看,要是惹怒了对方被踢上一脚都没处说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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