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庙主隐约听到小儿子说话的声音,微微皱起了眉,不知自己怎么会在这种时候想起那爱闯祸的。
要是换成大儿子龙旭升来,他定然不是这样的态度,还会庆幸让大儿子找到了入口解救他们这些被困之人;但小儿子不同,他不懂玄术,就是进来了也不懂怎么救他们,与幕后黑手也没有一战之力。且小儿子肯定不是靠自己的本事寻着入口到了这里,要么是被抓,要么是误打误撞,龙庙主倒不知两者哪个更好些。
确定没有听岔,龙庙主心下叹了一口气,却也没有太意外。他的小儿子虽不通玄术,但是与道有缘,命中注定会搅进这些事中,他想拦也拦不住。
微微睁开眼,他看到的确是龙旭臣站在近处,心里感慨万千,也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你怎么来了?你大哥也不拦着?”龙庙主冷声道,哪怕气若游丝连声音也没有平时响亮,严厉的语调依然让龙旭臣缩了缩脖子。
“大哥也失踪了,我才来的。”
“什么!”
“父亲你别急,我先帮你解开。”龙旭臣上手想把龙庙主从石柱上弄下来,却发现锁着他们的铁链不好拆,他试着用剑劈了一下也动不了分毫。
“没用的。你先说外面如何了!”
其他被绑在柱子上的人听到动静也竖起了耳朵,只是没有力气搭话。
“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坏消息我刚刚已经说了,就是大哥不见了;好消息是,青河鬼王已经被铲除了。”
龙旭臣简单把京中的事说了一遍,当然隐去了自己怀疑李萸差点害李萸受伤那一段。
龙庙主听完,脸色却没有变好。他们被困此地多日,一直以为是青河鬼王所为,现在却被告知青河鬼王已经被灭,还有其他人失踪。如果不是青河鬼王那又是谁?他还有什么样的手段?抓了他们到底有什么图谋?
哪怕此处光线昏暗,龙旭臣也能看出他父亲的脸色不怎么好。他也想不出头绪来,又一心想帮忙,便把目光投向血池当中。
“父亲,这池子里是什么?要不要我放雷砸它。”
“此处应是阴界边缘,你莫要做什么事招来冥怪。”
“那放雷不是正合适?”
“就你那点修为,在此处根本引不下雷!”龙庙主见他不像要听劝的样子,语气又重了一分。
还看不起人,至少他没被困住,龙旭臣心下嘀咕,也不知自己算不算是被困。
“父亲,对你们下手的人在哪儿?要不我去找他?”
“他已经离开此处了。”
“不杀你们?”
“现在我们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还是有差别的吧,至少还能喘气,也能骂人,龙旭臣在心里说。
大半个月前,龙庙主等人进了槐村。那几日天朗气清,他们在村子里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留宿一晚就想走。
村子里的房屋都是现成的,旧是旧了点,也比露宿强。
几个人选了一间看着结实点的屋子同住,前半夜一切都很平静,后半夜有人起夜,出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他们的警觉性都强,都听到那人走出去的声响,当时也没有在意,不久后就都察觉到不对,一个两个都醒了过来,还在黑暗中互看了一眼。
“是不是有谁出去了一直没回来?”
“要不要一起出去找找?”
这一找,他们就都着了道,成了别人砧板上的肉。
暗算他们的人出现时穿着黑色斗蓬,脸上满是黑气,他们也看不清他的长相,还以为他就是青河鬼王。他想取修士的血激活地上的阵法,再用他们的怨气为引召唤邪神。
他们都是成名已久的高人,在道上备受尊重,却被绑着石柱上放血,成了他的道具。要说怨气,自然是有的,却还不足以强到召唤邪神的地步。许是想到了这一点,那人打开了一个通路,想让冥兽进来吃了他们。
降妖除魔的大师却被冥兽活活啃咬至死魂飞魄散,定能激起怨气。
大约是还有别的东西要准备,那人没时间欣赏他们的惨状,打开通路后就走了,之后也的确有冥怪前来,对他们虎视眈眈,却一直不敢动手。究其原因,还在龙庙主身上。
他是城隍爷的后人,城隍爷也是阴司的官员,一般冥怪哪里敢动他的后人。先前的小怪不敢,后面的就不好说了。他们被绑在石柱上的这些日子,已经换了好几波冥怪想挤进缝隙,不久前还有一只霸道的把先前的扒在入口处的都赶了出去,像是想吃独食。
“趁现在没有冥怪,三郎,你快些离开吧。”龙庙主劝了一句,也不指望小儿子能救他。
“不,我不走。就算我不会玄术,可我能看得见,我的剑法也好,又有三叔借我的剑。”
龙三道长早猜到龙旭臣不肯乖乖等着,也怕此行会有不测,就把他的灵剑借给了龙旭臣。有灵剑在手,龙旭臣自认为一般二般的妖邪奈何不了他,如果不是陪着李萸出行路上多有不便,他早就想拔剑试试威力。
“别胡闹,快点走。”
“不走,我也没法走,都没有出去路。”
龙庙主一听倒也意会过来,记得那个黑衣人是进入通向阴世深处的通路后再也没有回来,估计离开此地的出口在阴世深处。
“你往缝里面走。”龙庙主努了努嘴,示意龙旭臣去看。
龙旭臣这才发现石洞黑漆漆的角落有一条一人高的缝,仅容人侧身通过,像他这样的身高想过还得弯腰,可一弯腰宽度就不够了。
“父亲,这缝我过不去。”
“能过去!”龙庙主加重语气强调,也没有力气说更多的话。
这么窄的缝怎么过呀?龙旭臣为难地侧过身,斜着身子先伸了手过去,再伸过去了肩膀和脑袋。原以为脑袋会被缝卡住,可是这缝的边缘像是有弹性,龙旭子一用力就挤过去了。
原来父亲说的真的,龙旭臣暗想,马上被缝后面肆虐的阴气刺了眼。他转过脸眯起眼想避开风,却见一团东西从远处飞了过来。他还在想那是个什么,像是谁家被风吹走的被子,就见一血盆大口到了眼前,他能清楚地看到尖锐的牙齿以及深处传来的阵阵恶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