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北柠定定看着玄鹤道:“许家这么大的灭门惨案,又是证据确凿,安王这一次想必翻不了身了吧?”
玄鹤眉眼间掠过一抹冷冽淡淡道:“你想简单了。”
“什么?”楚北柠心头一惊,都到了此种地步,难道还不能扳倒安王?
“安王这一次不仅仅是害人性命,难道他身为皇子带头贩卖私盐,吞噬本该属于朝廷的权益,这可是欺君之罪!”
玄鹤冷冷笑道:“今儿事情一出,证据也一条条摆了出来,弹劾安王的还是你二妹夫李兴义。”
楚北柠一下子倒吸了一口气,李兴义胆子好大,她不禁替二妹妹担忧了起来。
玄鹤缓缓道:“即便如此,只因为裴贵妃在父皇面前跪了两个时辰,并且晕倒了去,父皇的怒意便消散了不少。”
“安王如今被父皇关在了宗人府,其实也就是关几天而已,过不了几天就放出来了。”
“这也太不公平了!”楚北柠惊呼了出来,一百七十八口人命啊!也就是在宗人府关几天罢了?
玄鹤冷哼了一声道:“我原也不指望能通过这件事情一次性扳倒他,但是……”
玄鹤看向了楚北柠:“只要在父皇心头用许家这块儿石头狠狠砸开一条缝隙,只要有了那么一条裂隙,后面的怀疑就会铺天盖地的冲破这条裂隙,让它们变得更大,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楚北柠终于懂了,玄清在晋武帝的心目中一直不可替代,如今若是一次就要晋武帝对自己宠爱的儿子动了杀心怕是还不够。
毕竟许家死再多人,也比不上他的一个儿子重要。
但是这条口子已经打开了,晋武帝以后也不会像过去那样宠着安王。
玄鹤顿了顿话头道:“倒是有一条还不算坏,玄清被从政事堂里撵了出来,连印章都被收走了。”
楚北柠松了口气,如此看来也不算没有成效。
政事堂是大晋朝的政务中枢机构,只有一些重臣和几位得用的皇子才能进政事堂当差。
一开始即便是战功卓著的玄鹤都不能,那也是后来玄鹤治理干旱,镇压内乱,渐渐入了晋武帝的眼,这才进了政事堂里。
如今安王直接被从政事堂里踢了出来,算是给了他一个很大的教训。
是的,安王的势力盘根错节,背靠着裴家这样的世家大族,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况且人家还没有死呢,一个小小的许家灭门案怕是到现在还撼动不了安王的根基。
楚北柠忙要说什么,突然一边躺着的许宗轩惊呼了出来。
楚北柠忙转过身走到了许宗轩的面前,这少年伤的太重,她虽然帮他缝好了伤口,也得留下来稍稍观察一下才能离开。
此番一听病人惊呼,楚北柠忙奔了过去,却发现是麻沸散的劲儿过了,这个少年估计疼得厉害,却因为有些发烧,整个人倒是显得神智不清楚。
楚北柠忙抬起手准备查看一下他的伤口,不想手腕被许宗轩一把死死抓住。
“大胆竖子!”玄鹤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大步走了过去,身上登时晕染了杀意。
不想许宗轩紧紧握着楚北柠的手胡乱喊了一声娘。
楚北柠眼角抽了抽,挣脱开了许宗轩冰冷的手:“谁是你娘!把姐姐硬生生喊老了!喊姐姐!”
楚北柠瞧着他的伤口不是很严重,不禁生出了几分逗弄的心思。
不想许宗轩昏迷中又想来抓楚北柠的手,还是一声声喊着娘。
玄鹤现在有些后悔救这个小子了,早知道这般的轻浮就该让他去死!
谁的手也敢碰,当真是不想活了。
他抬手想要将许宗轩的手挡开,不想反倒是被许宗轩的手死死抓住。
“爹!爹!孩儿不要你死!爹爹啊!”
那一瞬间,四周的空气都有些凝固了。
楚北柠脸上的表情再也忍不住,嗤的一声笑了出来。
玄鹤没好气的狠狠甩脱了许宗轩的手,沉声道:“来人!抬出去吹吹风让这厮醒一醒!”
“王爷,不可!”楚北柠忙笑着拦住了震怒的玄鹤,“这是属于高烧烧糊涂了,现在这个少年就是个半大傻子,王爷和他计较什么。”
玄鹤这才作罢,这一夜很快便过去了,直到晨间许宗轩的伤势终于稳定了下来,高烧也退了不少,玄鹤这才将楚北柠送回到了靖北候府。
接连几天,许宗轩在帝都掀起来的这一朵风浪缓缓平息了下来,安王被关在了宗人府几天后就被放了出来,不过晋武帝也不允许他出王府,让他在王府里好好反省一二。
随后便是将江南那些私盐贩子,还有那些灭了许家满门的江湖恶徒,以及扬州知府等各级官员统统拿了下来。
如今京城里最忙的就是楚家的两位姑爷了,二姑爷和四姑爷,一个大理寺,一个刑部,连着审犯人,下狱,审讯,定罪,秋后问斩。
倒是楚北柠这些日子依然过得安然,每日里治病救人,要么同慕泽讨论医术。
又一个夜色来临,章王府的书房里端坐着两个人。
宁远侯裴翰骏看向了坐在首位的章王妃裴未央缓缓道:“近来王妃身体可好?”
裴未央脸色冷了下来,上一回被玄鹤抓住放了不少的血,她倒是真的惊着了,哪里还敢再从王府里出来。
此番想起来玄鹤的无情决绝,眼底的恨意更是深了几分。
她嗤的一声冷笑道:“难为父亲还能想起来女儿。”
裴翰骏脸上掠过一抹尴尬,当年为了攀附章王爷的势力,他忍痛牺牲了女儿的幸福。
他晓得女儿对梁王有些心思,可梁王和安王注定是要站在对立面儿的,他不可能抛弃自己的外甥去扶持一个并不确定的因素。
况且安王是皇帝最得宠的皇子,梁王那个时候还是被厌弃流放的对象,哪里能从梁王身上看到裴家的希望,故而才将女儿和章王爷绑在了一起。
不过好在女儿的手段不错,既嫁给了章王,还能牢牢掌控梁王,借着梁王的手帮了他们裴家不少的忙。
他以为梁王也对自己女儿用情至深,才会这般念念不忘,连着裴家也帮了。
可不想最近梁王一反常态,竟是对裴家和安王步步紧逼,关键此时的梁王已经不同于几年前的梁王,有些事情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
裴翰骏吸了口气小心翼翼道:“未央,爹知道是爹爹对不起你。”
“可是安王,裴家,还有你,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爹只是想问问你,梁王对你的态度变化如此之大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