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事则章始矣

自陆昭漪入主中宫之始,朝野内外,无不时刻在争论着。关于对皇后临朝秉政之事,各家都有各家之言。

最令朝臣们感到茫无头绪的,就要提到陆昭漪,仍在尚书台所登记的官吏名册中,有着银印青绶的九卿副官之职,却又不知,对于皇后秉政,要适用于吏制,还是以宫规,两方争执不休。

前朝在讨论这些事,深宫之中的陆昭漪尚且丝毫不闻,她的心思全部集中在了夏裴身上。

以至于,每月逢十召开一次早朝的当日,夏裴轻声询问起双眼迷离的枕边人,要不要随着他一起上朝。

陆昭漪仍迷糊着,翻了翻身,口齿含糊,「不去!陛下自己去吧?」

殊不知,在夏裴的眼中,那样娇憨的她,更加勾引人……

他俯身,吻上了她的侧脸,恋恋不舍地放开,轻慢地翻身下榻,仍是双眸不停地盯着她瞧。

「今日早朝,只怕朝野上下都在议论你的事,漪儿,你打算这般放任吗?」

陆昭漪侧卧,看似锐利的眼神,在这一刻化为平静,在这一瞬间,似乎她目睹到了不久之后的一番景象。

随即,她缓缓开口,「朝里那些大臣,若没有特殊的手段,又怎能压得过他们?眼下只不过在等一个时机而已?」

夏裴思绪片刻,眼角略带起笑意,「也罢,不妨再等等……若漪儿你今日出现在朝堂,定会受朝中诸卿的不满,朕也觉得不如再等等……」

在他穿戴朝服之时,她的双眸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浑身上下,嘴角微扬,露出浅浅的笑容。

「漪儿……」

「额?」陆昭漪听到他这声呼喊,顿时回了神,故意以一副调皮的样子,眨了眼,「怎么了?陛下?都已是三日的夫妻了,难道陛下还会羞红?」

此话一出,在侧服侍的太监与宫女也都忍不住笑出来。

话题止步于此,她立马转换了神色,正经地问:「对了,今日赵临将军也该在朝上,该要商讨慕容部南侵一事。」

夏裴的脸色微微僵硬了下,随即又恢复自然,「当初,朕与拓跋部的拓跋那目耶和谈之后,慕容部一直虎视眈眈……」z.br>

「不过,朕都在防范着,倒是忘了告诉你这件事了。」

听到此处,她有些不解。

「朕早早就将长城外的百姓迁走,再来,南匈奴的呼延将军,还有拓跋部两路大军,正率军赶往代郡马城,再加上左将军那二十五万大军,慕容部若想攻进长城?」

夏裴嗤鼻,语气中带了丝嘲讽,「可谓愚蠢。」

他的语气,仿佛在说什么笑话,听得陆昭漪也是一阵莞尔。

这时,她忽然又想到了一个人。

「对了,陛下,朱雀堂与路临的事,查的怎么样了?还有,赵韬……此刻在何处?」

这件事,是她最为关心的。

「路临是软禁无疑了,此事败露之后,朱雀堂之人,尽数收监,但还有一部分势力,还未挖出来……」

闻言,陆昭漪点了点头。

她的神情变得凝重,朱雀堂,这么多年来,一直在暗处操控着天底下的局势,直到近期才似有了冒头的迹象,而昨日谍网传来消息……

朱雀堂总堂,凌申,打算要跑路了,重新逃回南中之地,在丛林之中逃避追捕,这一次,是打算暂先隐退罢了。

而路临的存在,总有一天,将会暴露出朱雀堂的藏身之地。所以,她若是凌申,便会不择手段地,尽快除掉他。

「那么,陛下打算怎么做呢?」陆昭漪问,语气中,多了一抹紧迫。

夏裴看了看她,「继续软禁路临,再寻

机会,将凌申抓回来……」

「好!」陆昭漪笑了笑,「那,眼下在给路临盯梢的赵令丞,臣妾要见一见他,陛下可否答应?」

「答应,怎么会不答应?」他的唇角,泛起淡淡的弧度,随即露出邪魅般的微笑,「但,赵令丞……亦或叫公输令丞,他说了不想受你召见,还说了,待时机成熟,他会找来的!」

听到夏裴口中喊出「公输令丞」这四个字后,陆昭漪那一张绝色容颜上的表情,竟然也僵住了。

「陛下何时知道的?」

「大婚前一夜,公输韬来找朕,坦白了一切事情!包括……」夏裴冲着她走过去,眼角似有若无的光芒掠过。

他的动作极快,几乎是在眨眼间,就到达床榻旁,一把将她压在身下。

「公输韬说,你在关中,与第五琅琊密会……他亲眼所见!」

那可不是嘛!

武关不远,上洛丹河亭的桃树之下,露天当中,不仅有第五琅琊,还有李潜、曲芷芸、影雪等等,坐在一起商议着局势之事。

陆昭漪眉宇微动,不免讪笑,「陛下管那个……叫密会?」

她心中不悦。

「朕跟你开个玩笑!」夏裴咬着牙,轻柔地说。

只因在他扑过来之时,她捏着他胳膊上的肉,低头暗暗嘀咕,「不疼,朕不疼!」

他们此番举动下来,殿内的太监与宫女们,一个个低头忍住笑,一个个面红耳赤,心跳加速。

「咳……陛下,该去上朝了!」陆昭漪推了推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

夏裴摇了摇头,转回去穿戴好朝服,再次走到榻边,伸出手,却又不表明意图。这让她有些发懵。

「官印啊,你的鸿胪丞的官印,朕要收回……」夏裴轻笑,「难道,朕的皇后,还要在官职上屈居于他人之下?」

话音一落,她翻了翻白眼,指了指放置在梳妆台的方盒,「在那儿,自己去拿。」说完,转过头又睡了过去。

夏裴一脸的宠溺,转头走向梳妆台,取走了她的官印,离开前还特地瞧了眼榻上的陆昭漪,十步九回头般缓缓出了寝殿。

随着日头越升越高,陆昭漪在这昭阳殿内,坐在梳妆台前思绪了许久,终于捋清了思路,便立马动起身,唤了影灵与影雪过来。

三日来,她无所事事,眼下官印还被收走,要着手于朝政,也绝非一朝一夕可触及,便当即开始打理起六宫之事。

不出两盏茶的功夫,影灵与影雪便帮她召集起宫中担任要职之人。

看着满殿当中,零零散散站在数十人,还都是太监,她顿时觉得,自己的头有些晕。

除了这几十名太监,还有十二名宫女,每个宫里的主要人物都已经召齐,她便又开始逐一先认认人。

「咳……」她轻咳一声,「予为中宫之主,大渊的皇后,今日起便接手宫中事宜,你们都是谁,让予先认一人脸……咯!你先来……」

说话间,就指了指站在离她最近的那个太监。

「启禀皇后,奴婢掖庭令张贺,」说到这里,他回头,从身后拉出来一个年纪不大的……太监。

「这是祠祀令张禄,因其忠厚老实,深受太后的喜欢,故被赐予了祠祀令。」

话音刚落,瞧着这两人的样貌相似,陆昭漪淡漠地点头,「张贺,张禄,你们二人应是兄弟吧?」

「回皇后,奴婢确实与掖庭令为亲生兄弟。」张禄恭敬地说。

对于张贺硬拉着他,如此刻意地引荐到自己面前,她确实不喜,对于内宦们争权夺利之事,因前朝的前车之鉴,多少让她有些抵触的。

随后,其余

太监们也都一一站出来自报身份与职位,从小黄门,黄门令、御府令、钩盾令、中黄门等等,除了前朝搅乱朝野的中常侍一职被撤,其他的前朝内宦之职,一分不少的再次重现。

这让她很是不解。

夏裴接受了前朝的教训,对宦官干政有极严限制,却未有触动内宦之治,恐成空文。

不过眼下,才是大渊初建,皇权稳固,大致不会出现前朝衰败的景象,可终究在她心里埋下了一颗钉子。

之后,又轮到了十二宫女上前,一一报出身份。

从仪同三司、女史、女师、女御、宫长、庭林表、女医等等,各个品级,皆有。

这十二个宫女的品级,最低的,乃是女师;最高的,则是内司。

其中,有六名宫女,均为宫中要职,不可代替,其余六名宫女,皆统一由内司的女官调派。

陆昭漪让影雪快速记下来,转而,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从今日起,予统摄后宫一切事宜,协助予处理后宫琐事。「

「是,奴婢谨遵皇后懿旨。」众太监、宫女纷纷跪拜下去,异口同声地回答。

「起来吧!」她扬眉,目光在众人面上流连,转而继续道,「除了内司与六司女官,其他人只需听从大长秋的安排,你们先退下吧!」

这指的,就是那几十名太监,至于说到的内司与六司女官,所指便是那十二位宫女。

不过片晌,由影灵带头,将那些太监们带到他处,而被留下来的女官们,则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所措。

待太监们全数撤出昭阳殿,坐于凤案前的陆昭漪抬眸,扫视着殿内一群女官,眸色沉静如水。

而为何要留她们,确实是陆昭漪刚坐上皇后之位,对宫中情况不甚了解,从这一群女官当中,也能好好了解一番当下宫中的一些事务。

比如,内司与六司之间的区别。

内司女侍中,名为春梅,是一个看起来温婉柔和的女子,一直以来,她都负责着内司事务。

春梅上前,行礼道:「奴婢春梅拜见皇后。皇后千秋!」

陆昭漪轻轻颔首,「你来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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