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妇人说了不少感谢的话,他也没听,迈开大步走出东鄂县城回家去了。他家在城西二
十里斑鸠镇的小耙子村。家中还有一位六十多岁的老母亲。程咬金恨不得一步就走到家
里,心说:我娘还不知道有没有呢?她老人家可怎么活呀?程咬金走得满头大汗,来到
自己家门口,但见柴扉破烂,土墙倒塌,院里的两间土坯房也破烂不堪,门口挂着破草
帘子。程咬金心里直蹦,进了院子就喊:“娘啊!娘!儿我回来了!”走进屋里,见屋
里空空荡荡,连口水缸也没有,土炕上铺着烂草褥子,老娘正在炕上躺着呢!她听见脚
步声,急忙坐了起来:“这是谁呀?”程咬金一看母亲活着,这才放了心。但见母亲皱
纹满脸,发如霜雪,这几个月可就老多了。他心里一阵难过,抱住母亲放声大哭:“娘
啊!我是你儿子程咬金,可回来了。”哎呀!老太太一听是儿子阿丑回来了,叫了一声
“儿呀!”也哭了起来。原来老太太娘家姓宁,程咬金小名叫阿丑。娘俩哭够多时,止
住了悲声,程咬金问:“娘啊!儿不在家,您是怎么活过来的?”宁氏老太太唉声嘆气,
说:“多亏好心的邻居帮忙,为娘我又要了几个月的饭,这才对付着活下来。儿呀!你
是怎么放回来的?”“老皇上死了,小皇上登极,说什么净牢大赦,就把我给放回来
啦!”“阿丑哇!你可别再出去闯祸啦,再要出了事儿,为娘可就见不着你啦!”说罢
又哭。程咬金心里也很难过。白发苍苍的老母亲生我养我一场,我这个当儿子的不能孝
顺她老人家,还让她跟着我担惊受怕不省心,我可算个什么人呢!想到这儿不禁说:
“娘啊!你放心吧!儿这回再不叫您担心了,咱娘儿俩好好过日子。”老太太把缸底剩
的一点米拿出来,熬了一锅粥,娘儿俩吃过,一宿无话。次日起来,老太太说:“阿丑
啊!咱家连下锅的米都没有了,你看怎么办?”程咬金挠挠脑袋说:“娘啊!我也没法
子,咱家还有什么可以典当的东西没有,您找出点来,我到镇上去当了钱买回米来。”
老太太想了想,在炕上那只破箱子里翻了半天,从箱子底儿拿出一条裙子来:“阿丑!
这条裙子是当年我和你父亲成亲时,你姥姥陪送的,你拿去当了吧!”老程接过来一看,
呵!都糟了,上边全是虫子打的眼儿,人家当铺能要吗?但是他没有说出来,他怕老娘
伤心,只好卷巴卷巴夹在腋下:“娘!您等着吧!儿我换米去了。”程咬金迈开大步来
到斑鸠镇上的一家当铺。这家当铺名叫“义昌当”,当初程咬金常来当东西。他进了当
铺,把裙子往一人多高的柜檯上一扔:“我要噹噹!”坐在上边的先生把裙子拿起来看
了一眼,随手又扔下来:“不要!”程咬金从地上捡起来又扔上去:“噹噹!”这个先
生又给扔了下来:“不要!你看看你这条裙子还能当吗?”程咬金心想:他不要,当不
了钱我拿什么买米?老娘还在家里等着呢!又一想:这个当铺最缺德不过,他们唯利是
图,吃人都不吐骨头,明明价值一百两银子的东西,他连二十两都不给。过去我吃过他
们不少亏,今日,我非治治这些傢伙不可。想罢,程咬金又把裙子往上一扔:“噹噹!”
当铺先生可急了:“我说你这个人是怎么回事?谁要你这条破裙子?”说完把裙子用劲
一摔,说也凑巧,裙子正挂到桌子角上,“哧啦”一声,撕了个大口子。程咬金找茬儿
还找不着呢,这一回行啦:“哎呀!你为什么把我的裙子给撕坏了?不行,你赔吧!”
先生一看,满不在乎:“你少讹人,不撕也是破裙子!”程咬金说:“什么?你赔不
赔?”“不赔。”程咬金一伸手隔柜檯把先生的衣领揪住,说了声:“你给我出来吧!”
一下子把那位先生从柜檯里边拉了出来,举手就要打。正在这时候,当铺的东家刚好从
外边回来:“住手!有话好说,干吗打人?”到跟前一看,东家认识程咬金,心说:这
不是程老虎吗?噢!这是刚从监狱里放出来,谁能惹得起他?赶紧赔笑:“这不是程大
爷吗?别打,别打!都是自己人,这是何必呢?”又赶紧对当铺先生说:“你不认识吗?
这是有名的程大爷!”程咬金这才住手,说:“掌柜的,这是我家祖传的珍宝,我来当
当,他不要不打紧,不该给我撕坏了,你看怎么办吧!”东家知道这是要讹人,可又惹
不起他,如果惹了他,就是不拼命,天天来找茬儿也受不了,忙说:“好!好!一定包
赔!”马上命人取出五两银子说:“程大爷!请你拿去买包茶叶喝吧!”程咬金接过银
子说:“裙子是我们老程家的传家宝,不看你的面子,五两银子决不罢休。”说完,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