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处地方,几人需要形影不离。在这里名义上能够来去自由的,也只有那不知真实身份的老头儿了。
剩余的,刘清也好,福禄兄弟也罢,都是收了人家钱财的。
所以刘清有些纳闷儿,傻帽俩兄弟,凭什么看不起我?自个儿也不是拿钱办事儿?
此地不比先前那处地方的沟壑纵横,相对来说还是较为平坦,偶尔有那隆起山包罢了。而那隆起的山包,就是第二等镜花石采摘处。
当然了,能不能挖到,得看运气。
此处险峻与先前那处,几乎是天上地下。除却那冷不丁踩到个什么禁制,最吓人的还是猛然间席卷而来的风沙。镜花谷这么些年时间,被卷进风沙之中的人,境界最高者,可是有那登楼境界的。此处这几个,连同刘清自己或是那不知真实身份的老头儿,对风沙来说,那都是歪瓜裂枣儿。
渌生走上前去,对着那少年开口道:“少爷与锁儿姑娘来过,应当晓得采摘规矩吧?”
少年人冷哼一声,看向锁儿,轻声道:“你来说吧。”
锁儿笑了笑,轻声道:“这二等镜花石采摘地,大多数山包都给人划分到某个势力,要采镜花石,第一关,是要行那‘抢矿’之举是吧?”
福生言道:“正是,只不过,如今我们二丁铺子,也是占了一个矿脉。”
刘清暗骂一句傻帽,这么做不是自绝二丁铺子的活路么?于是开口道:“福生老哥,二丁铺子所占那山包,所含镜花石,占有几何啊?”
福生扭过头看了一眼刘清,冷声道:“近川老弟,我要是知道其中所含几何,还会豁出命去给人当护卫,就挣那点儿泉儿?不瞒大家伙儿,我们那采石地,到现在为止,没有挖出来过一块儿镜花石。”
少年人冷不丁开口:“你们挖不到,那是你们运气不好,我们可不一定。”
锁儿掩嘴一笑,轻声道:“那咱们就走着?”
老者始终没做什么动作,也是,哑巴嘛!
刘清抽了抽鼻子,笑着说:“那咱们赶紧去,还等什么呢?万一那劳什子风沙卷来,咱还挖个屁的镜花石。”
忽的一阵冷风吹过,刘清直骂娘,“不至于吧?”
福生骤起眉头,沉声道:“你这嘴是在哪儿开的光?”
就连那老头儿也意心声对刘清说道:“啧啧啧,你这嘴,言出法随啊?”
刘清气道:“贫你大爷,赶紧跑。”
远处肉眼可及之处,风沙席卷而来,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大批修士争先恐后往这边跑来。
刘清一把抓起那少年人,青白出鞘,疯了似的就开始跑,可还没出去几十里,被云海中一击打得退回原地。
锁儿咧嘴一笑,沉声道:“三枚泉儿买你的命,够了吧?”
还有心思转头看向福禄兄弟,“寿生兄弟死的是真惨,可凭你们两个,又能如何?”
哑巴老头儿目光惊恐,刘清都要忍不住竖起大拇指了。
一道灰衣身影凭空落下,看向刘清,嗤笑道:“小小武夫而已,跟谁装蒜呢?”
刘清无奈一笑,拍了拍身旁少年人的肩膀,轻声道:“说不定就死了,敢不敢搏一搏?”
少年人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死则死,比给我当挡箭牌好多了。”
刘清点点头,传音道:“其实我才叫刘清。”
说罢便竖起青白,一道泼天剑意并未斩向某人,只是朝天而去,剑意如同大碗扣下。紧接着道门与那飞剑齐出,方圆百丈之内,数人尽是有片刻时间难以移动。
瞬间而已,灰衣人恢复自由,手心火焰蹿动,径直飞向刘清。
“想同归于尽,也得有那实力。”
刘清倒飞向风沙之中,嘴角溢血,轻声一句:“你们可以跑来试试。”
下一刻,两个女子与那灰衣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再睁眼时已经身在一片白茫茫之中。
刘清看向福禄兄弟,眼神复杂,最后也只是说了句:“带着那小子跑。”
说罢便被风沙卷去,而那心神被扯进本命剑中片刻的锁儿三人,也即将被风沙吞没。
福生渌生对视一眼,抓起那少年人与哑巴老头儿,用尽全身力气开始逃命。
可那哑巴,却硬生生挣脱渌生手掌,开口说了句:“这少年不是你们的仇人,别杀错人。”
说罢便面向风沙走去。
方才那个被风沙卷进去的白衣青年,心中言语,在哑巴心中,震天响。
“我怎么会死?怎么会死的这么早?我不信!”
……
溪水潺潺,风声于山谷之中回荡。两侧岩壁之上,木屋如同给人硬生生镶嵌进去,最令人感到吃惊的,是那两侧山崖,被个左右足足百丈长的木制拱桥相连,如同天上小镇一般。而那木屋小镇的往返道路,只有崖壁那最多只能供一人行走通过的窄道。
有个绿衣女子背着剑,缓缓往上走去。
漓潇大致整理了一下一月多来,自个儿在这金霞洞天的所见所闻。
这金霞洞天,四方有海且长夏物冬,万里土地罢了,却有着六国鼎力,似乎于刘清去过的小浊天差不多。
漓潇先前忍住没斩杀那三人,御剑来到西陲的恨水国,本想直去那藏宝可能性最大的恨水京城,半道上却是被这小镇吸引,故而停留至此。
小镇唤做神桥镇,一座如此搭桥,前面带个神字,也无可厚非。可漓潇在意的是,武夫也有叫做神桥的一境,且刘清此时正是神游境界。
神桥镇悬在半空中,依靠石壁凹陷而建,房舍都是靠着石壁,而门前,只有约么一丈左右可供人行走的栈道。
漓潇走上那栈道,大致左右扫了一眼,结果发现,凡俗人居多,且都是外乡人,只有那铺子像是本地人所开。
对面崖壁,有一座三层木楼,好些个自诩文人的贵公子,不远千里到那处,为的就是讨一口酒喝。
漓潇微微转头,一个弓着身子,手里拄着拐杖的老妪正直愣愣盯着自个儿。
漓潇轻声道:“老人家有事儿?”
老妪欲言又止,漓潇便说道:“老人家有话说就是了。”
老婆婆左右看了看,开口道:“你这丫头,生的太好看了,咱们这儿最近来了好些外乡人,瞧着不是什么好人,所以你得注意点儿啊!”
漓潇笑了笑,点头道:“谢谢老人家提醒,不过我是个江湖剑客,不怕坏人的。”
老人笑了笑,又使劲儿看了一眼漓潇,这才转头往个铺子走去,那铺子招牌只有三个字,“米油醋”。
漓潇轻声询问:“老婆婆,卖的油是什么油?”
老婆婆笑道:“此地多种胡麻,所以都是胡麻油。”
忍不住拍了拍自个儿脑袋,漓潇微微叹息,心说要是那家伙在,肯定能说出一大堆东西,然后推算这神桥镇到底是什么存在。
米油醋铺子,往前有一颗树,看叶子像是那樱桃树。樱桃树另一侧,铁器敲击声音叮叮作响,是个铁匠铺子。
漓潇抬头看去,那铁匠铺子,招牌名为“不方”。
倒也是奇怪,就叫铁匠铺他不好吗?
还有那顺带卖书的铺子,名为“星货”。
饭铺有许多,可外头瞧去,没有一个正经名字。有那“不知涨”、“如来”、“如去”,最让漓潇觉得无话可说的,是神桥附近一间叫做“举筹”的铺子。
起名如此文雅作甚?
走去对面,依次过了许多铺子,最后才到那三层酒楼。
正想走进去呢,门口小厮便说道:“姑娘可会作诗?”
漓潇摇头。
那小厮又道:“那姑娘可会作词?”
漓潇再次摇头。
结果那小厮再问道:“我知道了,姑娘是会写赋?”
漓潇神色冷漠,微微摇头。
那小厮以拳击掌,一副恍然大悟模样,眯眼笑道:“那我看,姑娘只会作对了是么?”
漓潇微微皱眉,沉声道:“买壶酒而已,哪儿来的这么多事儿?”
小厮哈哈一笑,轻声道:“那姑娘还是绕行吧,我们酒铺不卖酒,只送酒。当然,前提是要酒之人,得文采飞扬。”
此刻二楼有个青年伸出脑袋,醉醺醺道:“我赠诗这位姑娘,换他入场如何?”
结果漓潇扭头儿便走,理也没理二楼那人。
在漓潇心中,如今能让他多看看,甚是死死叮住的人,就一个。
以后也只会是一个。
而且她相信,他也一样。
谁知那男子跑下楼来,东倒西歪,在后面大喊:“姑娘便是我梦中人模样,我赠诗一首,你我同饮几杯如何?”
漓潇身旁是个小酒铺,几个外乡人探头出来,笑容玩味。
傻不拉几的,见着好看的就挪不开脚了?也不瞧瞧人家是什么境界?分神境界,背着剑,那说不定就是剑修。
漓潇依旧是不理会他们,往前走了十余步,猛地顿足。
后方醉汉还以为是自个儿打动了这位背剑女子,于是大喊道:“姑娘美貌,人间不应有。”
漓潇抬手拽出悬挂胸前的风语石,一下子笑意爬满脸庞。
她自言自语道:“不会吧?你怎么会来这儿?还在千里之内?”
只是下一刻,光芒变得微乎其微,如同那将灭油灯似的。
漓潇瞬身而起,一道剑光划破天幕,径直北去。
百里之外有三人凭空出现在云海中,大皱眉头,冷声喝道:“寻宝可以,但是不能惊扰一地生灵,这是来时就说过的。”
可见那背剑女子速度丝毫没减弱,三人对视一眼,施展神通,于云海之上织就一丈雷霆大网。
“若是再敢往前,休怪我们手下不留情。”
结果一道剑光瞬间便到,眨眼间便将雷霆大网斩开数十道口子。
等那三人回过神,漓潇已经离去极远。
其中一人倒吸一口凉气,无奈道:“怎么没人告我们,来了个这么凶的小妮子。你们觉得,那些家伙能不能拦的住她?”
剩余二人对视一眼,苦笑摇头。
一道剑光南下千里,期间撕破数十道阵法,不管是谁阻拦,说了什么话,半点儿都不做停留。
剑光终于下落,在一处山涧之中,看到个身上被血水染的通红的年轻人。
漓潇手臂微微颤抖,快步朝前走去,却被一柄剑飞出阻拦。
漓潇沉声道:“是我!”
那边古朴长剑长鸣一声,这才退去。
绿衣女子几步跑去受伤极重的年轻人身旁,颤抖着手臂往其嘴里喂了一粒药丸。
拿袖子擦干净年轻人脸上血水,漓潇颤声道:“我以为你偷偷跑来,是要给我一道惊喜,你就是这么给我惊喜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