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怎么回事?”
层层叠叠的石俑间一道人影在其中飞掠,突如其来的震动令这道人影停了下来。
隆隆震响不绝于耳,仿佛整个天地都在抖动,数之不尽的石俑纷纷倒下,灰尘漫天。
即使是傻子也能感觉出不同寻常,李腾龙眉头紧蹙,蓦然转身看向身后。
但见那座大到令人连仰望的念头都兴不起来的巨大将军俑依旧手拄长剑矗立身后,长剑根本未曾插入石台,一如初见时的模样。
难道之前所有都是幻觉?这怎么可能!
李腾龙摸了摸胸口的伤,否定了这个想法。
“嗯?那是!”
瞳孔一缩,隐约可见有数道血芒沿着巨俑身体往上疾奔。
李腾龙几乎下意识就想到血玉将军。
那么,他们也在哪里了?
身形一动,径直朝着将军俑奔去。
然而,无论自己向前,还是倒退,那座宽广无边的巨大石台仍旧矗立在前方,触手可及又似乎咫尺天涯,仿佛那石台与将军俑只是一个海市蜃楼。
这不可能!他们是怎么跑到哪里去的?
时间流逝,震动愈发剧烈。
“啪嚓!”
蓦然,一声沉闷的裂响自天穹上传来,李腾龙只感觉眼前一黯,下意识抬头。
但见数块巨石挟着恐怖气势直砸下来,当先一块直指李腾龙。
身形一动让开巨石。万钧巨石径直砸入石俑阵中,烟尘四起,碎石如雨,然而,李腾龙视线却始终紧盯着天穹之上。
矗立于石台上的巨大将军俑石体上崩出数条裂缝,这就是刚才巨响的来源,闷响不断,裂纹沿着石俑胸口一点往四面八方扩散,飞溅出的碎石,就是砸向李腾龙的那些巨石。
这里要毁了?该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但见构成天穹密密麻麻白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来,尤以靠近将军俑四方的白纹为最,光芒已黯淡至肉眼看不见的程度,仿佛断电一般沿着四面八方不停扩散,每一根黯淡下去的白纹开始极速萎缩。与此同时,将军俑胸口那道恐怖的裂纹如同蜿蜒而开的蜘蛛网,无数道细密裂缝往躯体四面八方延伸。
“喀嚓……”
又是一声巨响,这一次的巨响不同之前,轰雷之声仿佛九天而下,整个空间瞬间只存在那一道恐怖的撕裂声,李腾龙下意识转头看向巨响来源,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但见横亘天穹的那根巨大白纹生生断为两截,缺口处道道波纹往四周扩散。
是我的错觉吗?怎么突然之间这么热了?或者是跑的太久的原因?
抹了把汗,李腾龙惊觉浑身上下已是湿透了,感觉四面八方蒸笼一般。
是热了!而且还有升高的趋势!
这里位于地下120公里深处……难道……难道说之前温度之所以没提上来是因为这个大阵存在的原因?现在阵法即将崩毁……外界的高温……
“丽莎!你在哪?”
一声暴吼声传四野,很快就被轰轰炸响掩得悄无声息。
隆隆巨响自远方传来,一道巨缝沿着将军肩膀往斜下方横贯,碎石穿云,将军俑一阵摇摇晃晃,眼见就要倒下。天穹之上本是密如根须的纹路齐齐黯淡,渐渐化为残缺不全的一根根断裂纹理。
“喀嚓……”
一声脆响,天穹正中陡然裂出一道漆黑的缝隙,漆黑不过持续半秒,紧接着火色光芒从中疯狂喷吐而出,灼热气息沿着天穹铺下一道瑰丽的火红瀑布,刺鼻的味道弥漫四方。
“岩浆!这座大阵果然建在地幔里!”
李腾龙汗出如雨,狼狈万分地闪避着四散溅开的灼热岩浆。连绵不断的轰响,仿佛末日即将来临,整个空间发出不堪负荷的吱吱哑哑声,天地猛烈一颤,那尊堪比泰山的将军俑已裂到极致,一道沉闷得仿佛响至心底的闷响,崩为无数小型巨山轰然倒塌。
就在将军俑倒下的同时,两道极为细微的人影附在巨石上极速坠落,落点恰巧是李腾龙所在方向。
正是玄道子与凌云两人。
“该死的!大阵将要崩毁了。”玄道子一眼就看到那壶还在不断扩大的岩浆瀑布,额头冷汗直冒。“他妈的怎么不把把阵建到月球上去?”
巨石坠地,一声轰响,引发的冲击力形成一道恐怖音波往四面八方扩散而去,所过之处,摧枯拉朽,所有石俑生生崩为漫天碎石。
玄道子勉力稳住身形,另一只手揣进兜里,正欲有所动作之时眼前人影一闪,一道银芒挟着锐啸如同出海蛟龙一般轰然而至,玄道子眼神一变,不得不暂时将手从怀里抽了出来,周身清光大放,数道卦纹密布周身,将袭来银芒生生挡下,其中蕴含的巨力却生生将之震得连退数步。
“住手!大阵快崩毁了,这阵肯定是建在地幔里!只要阵法一破,你我三人皆无生理!你要动手也挑个好时机!”
“丽莎呢?她人呢?”
李腾龙眼中怒意喷涌而出,手中银枪枪尖血芒一点吞吐不定。
如果没看在之前这家伙确实算是救了自己一命,这一枪,就绝对不是他能挡得下的,饶是如此,李腾龙仍是气得够呛。
“那丫头已经出去了!”
“真的?”
“这都什么时候了!我还骗你做甚!”
“很好!”李腾龙眼神一冷,手中银枪微微颤动:“一码归一码,该清算旧帐了!我怕死之前还落下遗憾!”
“你他妈的什么脑子!丫头出去了,我们他妈的还在这!不赶紧想办法出去,还想着找我麻烦?”
李腾龙冷笑道:“没有出口,位于地幔层,就算长了翅膀也飞不出……”说到这,他脸色倏然一变,眯着眼盯着玄道子,沉声道:“你……还有办法?”
没有出口,在这地下120公里处,大阵一破,四面八方全是岩浆,李腾龙压根就没想到还能活下去。他是真想不出还有什么法子逃出生天。
“老子当然有办……”
一言未毕,蓦然脸色大变,两人齐齐转头看向一个方向。
但见崩裂开的石台上密布着巨型石山,众多石山间,一股突如其来的恐怖气势冲天而起,短短瞬间席卷天地,单单那股气势的边缘就能让人感受到尸山血海扑面而来,让人遍体生寒。
“哼!”
一声冷哼尾音尚在空中回荡,一道黑影仿佛突破了空间一般,从石台上一闪即至,在石台与三人所站之地划出一条长长的黑线。
李腾龙只感觉眼前一花,足有九道身影出现在眼前,每一道人影都携带着泰山压顶一般的气势,尤其是中间那个人,面对他,李腾龙只感觉像是面对一头远古凶兽,连半分反抗的想法都兴不起来。
最令人觉得恐怖的是,李腾龙只感觉四周空气仿佛变成了水泥,将自己牢牢禁锢在其中一动也不能动,看着玄道子那难看的表情,显然他也是这般境地。
八名血玉将军众星拱月一般拱卫着中央一名将军。
卧蚕眉,丹凤眼,一部美髯垂在胸前,身着将军甲,手按腰间剑柄,通体如白玉构成,一股征伐沙场的味道扑面而来,然而,围绕周身上下却有着数之不尽的细密纹路,仿佛即将崩毁一般。
“尔等做的好大事!”恍如金铁交鸣,白玉将军缓缓开口:“既然擅破禁印,那……嗯?”
不断升腾而起的杀意陡然一顿,白玉将军血色眸子陡然一阵迷茫,怔怔地看着木头人一般的凌云,紧随其后,血色缓缓褪下,随着血气褪落,白玉将军身形一颤。
“呵……原来如此。”
言语间杀意却是消失得无影无踪,白玉将军手按剑柄,看了眼环立周身的八名血玉将军,良久,长叹一声。
“梦已尽头,诸君还不醒来?”
一声轻喝,一道刚烈肃穆的音波极尽扩散而出,所过之处,所有血色石俑,连带着血玉将军,周身红色缓缓消散。
八名血玉将军尽皆一震。
“屠将军,这……”
“这是何故?”
“我等……”
白玉将军苦笑摇头:“我等本已战死沙场,却心怀不甘,怨气为域外妖邪所乘,若非此地隐藏极深,只怕大王所谋皆毁于我等之手!”
说罢,看了眼凌云,笑了笑,又转眼打量着困在原地的李腾龙,眸子间露出一丝赞赏之意,微微点头道:“你……很不错!”
说罢,视线转向玄道子,丹凤眼倏然眯了起来,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淡淡地道:“想不到,昔日故人居然还留存于世么?韩兄,你我也算老相识了,何必行此藏头露尾之事?”
玄道子一脸懵逼地看着眼前气势惊人的白玉将军,耳中听闻这不知是人是鬼的玩意突然就对着自己扯出了另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语气非常的不善,有心想解释,却苦于无法动作,连出声都做不到,不禁大急。
白玉将军静静地盯着玄道子看了半晌,冷笑道:“莫非韩兄以为我屠睢身死魂寂,已是了无神智?”
屠睢!竟然是秦始皇时期,率领五十万大军南征百越,最终战死沙场的那位?
李腾龙吃了一惊,下意识打量着眼前将军。
身死之后,都能有如此气势,那他生前实力该是何等惊人!如此人物竟然也会战死沙场?那昔年百越,到底是什么样的所在?
白玉将军等了一息,见仍旧没有半分动静,按着剑柄的手缓缓抬起,遥遥一指,但见一缕黑芒一闪即逝,径直穿入玄道子眉心。
诡异的是,黑气入体,却没有半点伤痕,也没有半分血迹,玄道子只感觉一股极为玄奥的气息冲入脑海,不过片刻,脑海深处隐隐一动……
一道陌生的声音传了出来:“近两千年未见,屠兄仍是没有什么耐心啊,有话好说,切莫动手。”
随着话音,一道虚幻形体直接自玄道子体内跨入,那一瞬间,仿佛灵魂离体一般,玄道子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须眉皆白,长袖飘飘的老人,只感觉脑袋轰地一声炸了。
这人他认得!
入候生墓时,他就见过这老人的手段!
但是,他什么时候跑到我身体里来了?这又是什么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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