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今儿乏了。先安排他在庄子里住下,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刘珩打算先晾一晾徐久治。
“诺!”
邓少通欣然应下。
他不待见徐久治,认为对方功名利禄之心太重,整日里就想着如何升官发财,全无忠心可言。
做了王府属官,发财是有机会的。升官,基本上没指望了。
于是乎,徐久治近来一直患得患失,令邓少通十分不耻。
身为王爷的马前卒,岂能三心二意。也不想想,当初要不是王爷开恩留下他,这会他还在京城穷哈哈到处钻营求官。
一个能力只能算平平的进士,想要在一群聪明人里面冒尖,何其艰难。
没有康兴发的狠辣,没有江流的圆滑,没有张培申的老谋深算,没有张五郎透彻通达
就这,还敢妄想抱上新大腿。
邓少通都没去见徐久治,打发了一个小内侍去应付。
徐久治:“”
心头好慌。
他的去留全程,全在定王的一念之间。
只要定王对他不满,就可以罢免了他的官职,将他束之高阁。要不了多长时间,满身尘土,从此明珠蒙尘。
那场面,光是想一想都让他不寒而栗。
这就是身为王府属官的最大坏处,前程皆在王爷手中。做朝廷的官,东边不亮还可以想办法钻营西边,另投靠山。
做王府属官,连个掉头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自古,王府属官都是前程断绝之人的最后去处。
苦矣!
一晚上辗转反侧,天还没亮就爬了起来,等着拜见定王。
这一等就是一天,凤仪县的县丞都走完了拜见定王的流程,而他只能干坐着等待,半点脾气都没有。
只是光这么等着也不是办法。
只好求到章先生和叶慈跟前。
“先生务必帮帮我,王爷不肯见我,定是对我极为不满。如今我就是无头苍蝇,已经走投无路。先生若是不肯帮我,我的前程就此断绝。寒窗苦读十几载,才有今日成就,晚辈不想就此蒙尘。请先生看在科举不易的份上,拉扯晚辈一把。”
“科举很难吗?老夫以为天下间科举最容易。”
章先生开口就将学霸的姿态拿捏得稳稳的,气死个人。
学霸都这么会气人吗?
徐久治脸都绿了。
他的学业当然没办法和章先生比,本朝最年轻的探花,二十一岁被点为探花。
据说,还被压制了三年。否则十八岁那年说不定就能成为传奇。
还有一个传言,据说,当年章先生的文章足以点为状元,但他着实太年轻长得又好看,堪称朝堂门面。
历来传统,探花就是头三甲里面长得最好看的那一位。
章先生因为颜值出众,不得已失去了状元,只能屈居探花之位。
奈何,世事无常。后来又被先帝夺了功名,不得出仕。
若非有张家保他,就不仅仅只夺功名,坟头上的草都有一人高。
徐久治眼里,科举是天下间最难最难的事情,比做官还要难。
他定了定神,尴尬一笑,“晚辈后学末进,不如先生文章通达。该有今日劫难。还请先生指点一二。”
章先生指着一旁的叶慈,“你求她。你的事情,她一句话就能解决。老夫都没这么大的面子,怕是要废好多口舌。”
叶慈:“”
无语望天。
徐久治果然听话,“请叶姑娘帮帮我。若能度过这一关,以后全凭叶姑娘差遣。”
叶慈斟茶,“徐大人何必惺惺作态。王爷现在手中人才匮乏,你好歹也是正经进士出身,又了解武清县的情况。目前嘛,王爷肯定不会放弃你,最多狠狠敲打你一回。
只不过,等王爷安顿下来,王府开始正常运转之后,你再这么三心二意,整日里惦记着升官发财,届时王爷真的会将你束之高阁,让你彻底断绝仕途。”
徐久治越发尴尬,“叶姑娘说得对,既然承了王爷的恩情,端着王爷的饭碗,自然要为王爷分忧解难,绝不能三心二意。”
“这话你找王爷说去。”
“王爷不肯见我。”
“那你就耐心等待,王爷迟早会见你。你这人,就是太着急,当心上火。”
章先生插了一句,“王爷初来乍到,千头万绪,正是需要立威的时候。徐大人何不成人之美,配合王爷烧第一把火,震慑某些蠢蠢欲动的人心。若是配合得好,将来王爷重用你,也不是不可能。”
咦?
配合定王立威吗?
徐久治脑子转得快。
他其实很会做官,就是功名利禄之心太重,让人觉着不够踏实稳重,不靠谱。需得时不时敲打一顿。
官场上的规矩,他是一点就透,还能举一反三。
这不,经章先生提点,他已经领会了精髓。
起身,郑重拜谢。
“多谢章先生,叶姑娘。我这就去隔壁宅子继续候着,王爷一日不见我,我就等一日。王爷十日不见我,我就等十日。一定会等到王爷肯见我的那一天。”
他一副大无畏的气概,好似是要上刀山的英雄好汉,雄赳赳气昂昂走了。
章先生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点评了一句,“徐久治模样倒是周正,看着很正派且威严,做官的官相是有的。就是心思太杂。”
科举考试是有门槛的,这个门槛不是指学问,而是指容貌。
凡是歪瓜裂枣,身有残疾,或是脸上有胎记伤疤之类毁容的印记,连参加科举的资格都没有。
想参加科举,首先就得容貌端正,不说长得多好看,至少不能过于丑陋。
想象一个画面,皇帝上朝,文武百官个个歪瓜裂枣,那心情能好得了吗?
何为赏心悦目,首先就要容貌端正。
也有貌丑考上科举,这类人一般才学极为牛逼,但前途极为暗淡。
叶慈说道:“我都替定王焦心。别的王爷就藩要什么有什么,他就藩要什么没什么。我瞧了眼,他倒是带了不少工匠过来,然而读书人却很少,王府属官都配不齐。”
章先生一副看透一切的表情,“张皇后落难,张家正在努力自保。这个时候自然没有读书人主动上他的船。那些候缺的进士们,宁愿继续在京城蹉跎等待吏部派官,也不会到王府做属官。
人心向背,捧高踩低,都是人之常情。这就考验定王统筹大局的能力。其实,皇子们都该尝试一下独自开府的经历,很锻炼人,也能从中看出每个人的长处和短板。”
“义父看好他吗?”叶慈随口一问。
章先生笑了笑,“就算不看好他,也得用心帮衬。我们已经和他绑在了一条船上,船毁人亡的结果老夫可不愿意尝试。”
哎!
叶慈很是无奈,刘珩这个瘟神包袱,想甩都甩不掉。还得用心尽力帮他尽快将王府运转起来,否则,大家一起沉船。
晚饭时间,刘珩非常自觉地来到老宅子蹭饭。
他有从京城带厨子,还不止一个。
但他,依旧喜欢吃蒋胖子做的菜。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想见见叶慈,一天没见着,心里头总觉着缺了点什么。
尽管顶着叶慈嫌弃的眼神,他依旧一脸乐呵呵,很享受的样子。
叶慈称之为贱兮兮。私下里她偷偷这么说过。
“今儿吃什么?”
“吃泥鳅,敢吗?”
“有何不敢。蒋胖子厨艺那么好,泥鳅肯定烧得好吃。”
刘珩身体养好,饮食上面自然是敞开的肚皮,什么都敢吃。
在京城的时候,他还会讲究一下,这不吃那不吃,美其名曰为了身体健康忌口。
到了云霞山,再无顾忌。他相信他的身体迟早会痊愈,趁着长身体的年纪就是要多吃多喝,尝试各种美味。
别说区区泥鳅,就算是更生猛的他也能接受。
趁着还没开饭,他拿出舆图放在叶慈面前。
“小叶子,替本王选个地址。王府究竟修建在何处,你说了算。”
叶慈白了他一眼,“小叶子是你叫的吗?”
“亲切!”刘珩答非所问,脸上笑嘻嘻,半点不受叶慈态度地影响。
叶慈懒得和他计较,提笔,直接在地图上圈了一块地方,双河镇东边,挨着山,离着镇子十来里的距离。
农闲庄位于双河镇的西边,两头隔远一点,清静。
她纯粹就是乱圈地,刘珩却喜不自胜。
“就定在这个地方。过两天,我就让五郎带上工匠前往此处勘探地形,只要没什么大问题就可以开工打地基。先将地基搭起来,等你我大婚之前,王府肯定能修建完毕。”
叶慈:“”
“我这么小,你就惦记着大婚。”是人吗?是不是人?
刘珩笑着说道:“你会长大的。”
等她长大,就是大婚之日。
呸!
叶慈揉眉,“大婚的事你就别惦记了,八字都没一撇。”
“谁说的,等王府开建,大婚是迟早的事情。你注定要嫁给本王,就别反抗了。”
叶慈想掀桌子,不想和刘珩一桌吃饭。
这个男人越发毒舌,令人头痛,偏偏还赶不走。
章先生在一旁乐呵呵,看着小两口拌嘴,这场面很有爱啊!
叶慈:“”
错觉!
全都是错觉!
晚饭吃了一半,突然飘起了小雨,还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赶紧将饭桌搬到餐厅。
刘珩亲自盛了两碗热汤,分别放在章先生和叶慈的面前。
“快喝点汤,以免着凉。这个天气,忽冷忽热,一不小心就会生病。”
他目光落在叶慈脸上,满是温柔。
叶慈没有拒绝他的好意,端起热汤一口一口喝着,暖胃,舒服!
关于生病,刘珩经验丰富,邓少通经验更丰富。
没人关心自家王爷他关心。
“王爷也喝一碗热汤。”
“本王是该当心些,身体还没彻底痊愈,可不敢浪荡。”
喝汤比起喝药好多了,刘珩也不讲究形象,一口气喝完。
窗外,雨滴滴答答砸在瓦片上,就像是为这顿晚餐伴奏。
春雨贵如油,这场雨来得也算及时。
“本王打算招人。王府人才匮乏,不对外招人,很多事情都没人做。关于招人,章先生,小叶子你们有什么意见?”
章先生示意叶慈说话,“这方面小叶子经验丰富,你看这农闲庄处处井井有条,可见她有一套成功经验。至于老夫,不曾打理过俗物,经验有限,教训倒是很深刻。”
叶慈放下筷子,斟酌道:“王爷招人,必然要求能写会算,那就以秀才为起点,只要是秀才,不限籍贯都可以来应征。
京城大,机会多,那些候缺的举人进士看不上王府属官的差事。但在这乡下地方,对于很多读书人来说,王府属官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等凑够足够多的应征者,就搞一个考试,当然不是科举考试。而是考算数,考当地民风民情,以策论为主,结合本地的实际情况出题。出题一事,我倒是可以胜任,王爷可愿意给我这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