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薛/吴……)老爷,叨扰了。”
“今儿清丈轮到您府上了,您看是否得闲?”
看着出现在自家府里的小吏或是衙役,此刻应天府内名下挂了大量田亩的各家勋贵豪门的族长老爷们,面色都不太好看。
他们是谁呀?
且不论身上挂着的功名或官职,就说他们所掌握的资源和财富,历届到任的官员谁不得礼让三分。
打个简单的比方。
赈灾。
哪个官员也不敢保证自已的任期内,所辖之地一定风调雨顺,而不会出什么现天灾人祸。
一旦发生了。
朝廷固然会赈灾,但赈灾款的批复是有流程的。
即便朝廷火速推进。
赈灾银赈灾粮拨付到地方总要耗费时间吧?
期间,怎么保障受灾的民众不要民变,怎样保证死的人不会太多,免得影响到自已的乌纱帽。
影视剧中的开仓放粮,有太多是为了剧情铺垫。
真正的官仓,那都是直属朝廷严加看管的。
无有圣旨,谁动谁死。
况且这天下哪有那么多高产的良田,还修建储粮的粮仓呢,能有剩就不错了。
那在遭遇了天灾人祸,而朝廷赈灾钱粮尚未未抵达地方,赈济灾民之前,受灾之地的县令该如何保障自已所辖之地内的灾民能活下去呢?
还不是只能找他们这些个乡绅豪门周转、“捐献”。
即便很长一段时间内,朝野都风调雨顺,不需要县衙赈济民众。
那修桥铺路呢?
为官者谁不想进步?
而进步是需要资本的。
这些资本哪儿来?
还不是得靠真金白银砸出来。
可看着那些个狐假虎威的小吏和衙役,以及他们背后全套甲胄的一小队精锐士卒,被敲响了府门的各家士绅族长,此刻却也只得硬着头皮挤出笑脸道:“哪的话。”
“清丈之事乃国策,吾等亲善之家,岂有忤逆国策之理。”
“那,请?”
“请。”
一众乡绅老爷们面上挤着勉强的笑容,招呼上了自家的账房,带着早已备好的田契等,跟上了衙役的脚步。
作为坐地户,这些乡绅们各自盘踞的土地不少,每家宅邸都修建的富丽。
但这也带来了一个缺点。
距离其名下的田产相距不短。
若是往常,别说他们没有这个闲心,就算有,去其名下的田产视察,至少也是有长工抬着软轿去的。
但今日不同。
这些一看就来者不善的,负责核丈田亩的衙役小吏都在田垄间步行,他们要是还不识趣,在这时坐轿,这不是明摆着给人上眼药,等着别人给自已找茬么。
所以。
纵然意识到要吃苦头,这些平日里疏于锻炼的士绅老爷们,也只能大汗淋漓,亦步亦趋的跟着步行。
可当他们好不容易抵达自已的田亩附近,一双双翘首以待的眼睛,让这些个士绅老爷们本就因为劳累而泛白的面色更加的苍白。
那一身身粗布麻衣,说明了这些人的身份。
农户。
在他收到田亩清丈的消息,给自已巧取豪夺的田产立名目收尾之前,这些农户之中,只怕还有不少做过他们家的佃农。
往常,他们根本不会在乎他们的脸色。
这些人就算是被压榨,勒索,为了活命,也只能挤出笑脸,把血往肚子里咽。
可如今时过境迁。
当着清丈官的面,看着那一双双幸灾乐祸,乃至戏谑的面庞,就好似看猴戏一般的姿态,他们没由来的咽了口唾沫。
今日这清丈,不会是针对他们而设立的鸿门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