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皇后和顾茵说完体己话没多久, 她就带着陆煦和陆照先回宫去了。
顾茵也出去跟着王氏招待女客。
下午晌,午宴将要结束,晚宴还没开始的空档, 顾野抱着刚切完蛋糕的小玉笛回来了。
那蛋糕自然是顾茵准备的, 用的是老式白脱奶油蛋糕的做法。
顾茵先做蛋糕坯——将蛋黄、白糖、蜂蜜、牛乳混合, 再用面粉与酥油混合, 然后把蛋白打发, 分次加入白糖,然后在蛋黄液中加入一半面糊搅拌均匀,接着再倒入蛋白霜,再倒入剩下的一半蛋白糊,彻底搅拌。最后把面糊放入烤盘, 进入面包窑烘烤。
这白脱奶油, 其实就是黄油霜, 顾名思义,用的不是淡奶, 而是黄油。而早在寒山镇上卖月饼的时候,顾茵就已经做出黄油过,所以这次做蛋糕,那是事半功倍——把蛋黄和蛋白按比例打发, 然后准备一份糖水, 煮沸后倒入正在搅打的蛋液中,等蛋液打到颜色发白, 然后放入黄油块, 分次放入,接着搅打,若遇到结块, 则需要再下头放一个温水盆,其后倒入微量的白酒和白醋。
最后一步,便是奶油抹面裱花,因顾茵也没正统地学过这个,所以只是把奶油在蛋糕坯上抹平,然后自制了裱花袋,极为简单地装饰了一番,其后再让人用果酱在蛋糕中间画了一一支小笛子,写上一句生辰快乐。
这样做出来的奶油蛋糕,口味是偏咸发硬的,冷藏过后,更有一种如白巧克力般丝滑柔顺的口感。
顾茵上辈子是吃惯了新式甜点的人,但对老式白脱奶油仍情有独钟。
时下的人更别说了,都是第一次吃到,说是惊为天人都不为过。
小玉笛刚满周岁,周岁之前的小孩脾胃弱,很多东西都不能吃。
现在她大了一些,今天又是她生辰,所以家里人都没拘着她。
顾野这两年学武的进度也没落下,虽只九岁,力气却不小,一手抱着她,一手拿着个小盘子,小盘子里装着的自然是刚切出来的蛋糕。
那蛋糕虽是个很大的双层,但到场宾客多,又
都看着新鲜,一起分着吃,每个人分到的都不会很多。
小玉笛在外头时已经尝过了一口,此时她双手环着她哥的脖子,眼睛却一刻不离开那块蛋糕。
等顾野把她放到临窗的炕上,她自己就规规矩矩地坐到了炕桌边上。
下人跟着上前,送上了小玉笛常用的小餐具,还给她系上了口水兜。
她稳稳当当地拿起木头小勺,挖了一层奶油,却没急着自己吃,而是先伸长胳膊,要递给她娘。
顾茵摇头说不用,她又接着喂给坐在身边的她哥。
等到顾野也让她自己吃了,她这才开动起来,三两下就把自己吃成了个小花猫,小炕桌上也是一片狼藉。
小孩子刚开始自己吃饭就是这样的,顾茵和顾野都见怪不怪了,都等她吃完了再收拾。
一小块蛋糕很快进了小玉笛的肚子,她餍足地打了个饱嗝,摸着微微鼓起的小肚子说:“好吃!”
顾野把她从炕桌前抱到身边,拿着帕子给她擦了嘴和手,又把她的口水兜解下,理了理她的衣襟,然后才道:“你喜欢的话,哥哥让人常给你做。”
小玉笛正要笑着答应,转头蹙着眉头想了想,又摇头道:“累!”然后模仿着,抖动着自己的小胖手,滑稽又可爱。
她这话倒是没说错,这时代毕竟没有料理机,这蛋糕不论是蛋糕坯,还是白脱奶油的部分,都需要人力来操作。而且要保持一定的匀速频率,最好是本来就会一些厨艺的,单纯力气大也不顶用。
顾茵一人是做不来的,做这费力气的打发工作的,主要还是徐厨子这熟手。
他这二年一直在努力减重,本来当厨子每日的运动量就是足够的,还戒掉了荤腥和油腻,夕食按着顾茵特供给雅舍的鸡胸肉、鸭胸肉沙拉吃,三五天才奖励自己吃一顿大荤或者甜品。
很长一段时间,徐厨子都对酒楼里的各色美食眼冒绿光。
不过坚持到现在,徐厨子还是没有变成他想要的那种纤瘦身形,而是从大胖子变成了一个壮汉。
后厨的男子几乎都是这样膀
大腰圆的身形,周掌柜和酒楼里其他两位大厨也是如此。
徐厨子为此还消沉了好几天。
后头顾茵就劝他说:“这天下又不只文质彬彬那一种款式的男子,当个壮汉有啥不好?看着就很有安全感,而且壮汉咋了?我家将军也很壮啊。”
徐厨子委委屈屈地道:“可是将军长得好,即便是脸上有红疤,也是仪表堂堂,威风凛凛。”
“你也不丑啊,真不丑!”
徐厨子从前是真的胖,肉都把眼睛挤没了,瘦了打一圈后,他周正的五官提现出来,不说俊朗,肯定是和丑不挂边的。
再加上葛珠儿正好听了一耳朵,也在旁边说现在的他比从前好看了许多。
他也就又高兴了起来,这次给小崽子做蛋糕,顾茵本来只准备做个小的,自家人分着吃,甜甜嘴儿就成。
但变成壮汉的徐厨子当仁不让,揽下了所有力气活儿,帮着做了个大双层出来,说这样才配得上小玉笛热闹的周岁宴,但那活计确实是累人的很,他现在的身子都有些遭不住,做完手都在发抖。
小玉笛现在虽然年纪小,但顾茵是想让她知道劳作的辛苦,从而珍惜当下拥有的一切的,所以做蛋糕的时候,让人把她抱过来看了一阵。
她果然把徐厨子的辛苦看在了眼里,尽管十分喜欢那蛋糕,但还是没闹着要下次再吃。
顾野问了他娘,知道了原来其中还有这样一件事,就道:“今日这蛋糕确实反响不错,娘不妨试着在食为天推出,一定能大获好评。”
食为天也就是顾茵怀着身孕的那几个月没推出过新东西,后头还是每个月都会推陈出新。
这白脱奶油蛋糕么,是顾茵一直知道怎么做的,但觉得太累人了,所以一直没有大规模销售。
她凝眉想了想,道:“这东西原料本就贵,又这般费工夫。如果真要售卖,那一小块的价格可能就得二两银子起步了。”
二两银子的定价,即便是在现在的食为天出售的吃食里,也不算便宜。
更别说巴掌大的一块,也只够小孩子甜甜嘴儿
的。
顾野点头,很有条理的帮着分析道:“今日来的宾客非富即贵,赶明儿咱家酒楼一开售,有他们带头,百姓们肯定会来尝尝鲜。娘不妨先少做一些,每天卖上个几十份,若反响好,则扩大生产,若卖的不好,则说是咱家玉笛生辰前后的限定款,也不会堕了食为天的名头。”
他头束金冠,穿一件宝蓝底菖菖蒲纹杭绸直裰,面容和从前又有些不同,已经越来越像正元帝,说起话来更是不徐不疾,一派少年谦谦君子的气度。
这样大的变化,谁能想到几年前他还是个不会说话的野孩子呢?
顾茵心头一软,尽管知道他这是“围魏救赵”——今天这样的场合,他还想着酒楼生意的事情是虚,想满足他妹妹的口腹之欲才是真,依然点头答应道:“那就照你说的办。”
顾野笑起来,小玉笛懵懵懂懂的,只是看着他们俩都笑就也跟着咧了咧嘴。
很快晚宴就开始了,小丫头又被抱了出去,她像模像样地待了一整天的客,逢人不管认不是认识,都送上一个甜甜的笑。
武青意的很多旧部都是粗人,嗓门大的很,她也不怯场,还大胆的伸手去够别人的络腮胡。也不是扯,就是轻轻碰一碰,然后眼睛亮亮的“哇”一声,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今日来赴宴的宾客就没有不夸奖她的。
晚宴开始没多久,她夜奶都没喝,直接在她爹怀里睡着了。
顾野就把她抱回了后院。
顾茵让奶娘先把小丫头抱下去,顾野放心不下,放轻了手脚将小玉笛递给奶娘,又叮嘱奶娘道:“妹妹下午吃了一小块蛋糕,夜奶没喝,晚间你需多留意一些,万一她要是肠胃不舒服或者肚子饿了醒过来,随时喊人。”
奶娘连声应是,而后才把小玉笛抱了下去。
看到自家大崽还在目送小崽子,恨不能陪她睡上一整宿,确定她不会不舒服的模样,顾茵无奈道:“你别这般,咱玉笛身体随了她爹,身体好得很,长到现在都没有过头疼脑热的,而且府里还有你师公一
直在研究各种药膳给她补身子……你这般事事郑重,小心往后把她养娇了。”
顾野还是那句,“妹妹是我盼来的,我对她好是应该的。小姑娘娇一些也无碍,我总是能护着她的。”
兄妹俩感情好自然是好事,而且顾野虽对妹妹好,在教育方针上却不会横插一脚,所以顾茵也不多说什么,挥退了更换茶水的下人,她开口道:“娘娘走之前,和我提起一桩事。”
顾野拿起桌上的茶盏,道:“那我应是知道了。母后是提起立储的事儿了吧?”
顾茵点头,“他说你推拒了,你怎么想的?”
顾野笑着眨眨眼,“娘是想听虚一点的,还是实在一点的?”
顾茵笑着抬手,“人都说你越来越稳重老成,那是没看到你私下里这么贫的一面。”
顾野夸张地做势躲开,而后才正色道:“好啦,不和娘逗趣儿了。我那个志向娘是知道的,但那是不怎么明白事理的时候想的。有句话,叫‘无知者无畏’,我那会儿大概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连太子之位是个什么概念都不明白,只觉得当皇帝当太子威风。如今大了,懂得多了,知道太子之位意味着什么,便知道得慎重对待了。”
他顿了顿,抿了口热茶,才接着道:“这是其一。其二,皇家最忌什么?自然是大权旁落,纵观历朝历代,多少少年太子上位之前还是父慈子孝,长成之前却让亲爹给收拾了。父子阋墙只是一遭,于朝廷来说也不是好事。新朝根基还浅,所以我想等一等,等到父皇再多掌几年大权,确保太子不会对他的皇权有影响,而后再顺顺当当地把太子之位给我。”
“原是如此。”顾茵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还有个其三呢,”顾野说着也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想搔头,又把手放下,“当了太子,住在东宫,便不是随时能出宫的烈王了。娘和叔、爷奶还能时不时进宫和我见面,妹妹怎么办呢?她前头十天半个月不见我,再见面都得费好一会儿功夫才认出我。她又这么小,出去吹了风有个头
疼脑热的可怎么办?小孩子成长期就这一遭,就算后头我能和她时常见面了,幼时缺失的东西也补不回去了。”
这话听得顾茵直接扶额——怎么会有九岁的崽崽比她这当娘的还懂这些育儿经?!
“当然还是父皇的意思为重,明年三月我过十岁生辰,那会子妹妹也快两岁了,应该是可以外出了。”顾野最后如是道。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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