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我,还是你父亲,当你与这个世界的牵绊越来越少,系统能够对你的限制也会越来越小,甚至到消失。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难,也有些残忍,但是我必须要逼你一把才行,母亲不会让你为难,所以我自己结束这一切,孩子,不要因为我们而觉得难过,你有你的人生,不要再被困顿其中,再被人戏耍,那对你不公平,只有你走出去,才会知道这所有的真相。我能为你做的不多,只希望你往后余生,都能开开心心,平安幸福,做你自己。”
母亲用死,给沈望舒指出了一条路,破坏系统的设定与安排,原来要做那么残忍的事情,伤害自己的亲人,看着他们一个个的全都死去,最好让所有认识他们的人都去死,这就是斩断与世界的联系,然后她就彻底的自由了吗?
为什么会这样呢?沈望舒痛苦而崩溃的看着方砚白,“这封信……”
方砚白把信递了过来,给沈望舒看,沈望舒的手颤抖着,望着母亲一笔一划写下的如此工整的字句,她只觉得崩溃。
“不可能,我不可能那么做。”
母亲死了,她只剩下父亲了,其他的亲属虽然和他们家不是那么亲近,但是好歹也是血脉相连的,所有的亲友都死了,那么她算什么呢。
一个人活着的方式一是她的肉体,另一种则是她在人们心中的记忆,如果再没有人知道她,那么她也就相当于在这个世界死去了,她做不到,为了让自己活下去,牺牲那么多无辜的人,而且还全都是自己的亲人,那太残忍了。
“好,你不想要这么做,那我们就不这么做,必然还会再有别的法子的。”方砚白顺从的劝慰着她。
沈望舒垂眸看着方砚白,眼眶还红着,此刻又有些忍不住自己的眼泪了。
方砚白叹了一口气,将沈望舒搂进了自己的怀里,一边用手轻轻的拍着她,柔声的哄着:“好了,好了,别哭,别怕,没事的,没事的,还有我在,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跟你一块儿面对的。”
沈望舒捏着那封信,很想哭,可是在方砚白的怀里,她只是沉默的闭着眼睛,一滴眼泪也掉不下来,她很累,这些问题她都不想面对,不想做选择。
之前,他们不知道破解的法子的时候,尚且还可以存着一丝希望,但是现在知道了办法,反而比没有破解之法更让人痛苦折磨,因为沈望舒根本就狠不下心去做这些事情,如今望着眼前血淋淋的一切,不管她是否愿意,已经有人牺牲了,她不禁在心里产生了一丝怀疑,是她做错了吗?
想要改变这些不公平的命运摆布,原本并不是什么错事,但是如果这些全都要跟无辜之人的性命牵扯到一起,用他们的牺牲来成全自己,那么哪怕她成功了,身上也会背负着无尽的血债,终日愧疚痛苦,系统着实歹毒,就连留给她的最后一条退路都是这样的。
“其实也没有关系,若有幸,咱们脱离了系统,能好好的在一块儿,若是没有办法,就算不能携手余生,但是至少每一次,我们都是会相知相爱的,这样也很好。”方砚白低头吻了一下沈望舒的额头,他知道沈望舒内心的挣扎与痛苦,所以无论他做什么选择,方砚白都是始终会站在沈望舒的身边的。
沈望舒还沉浸在莫大的痛苦中的时候,方砚白接到了一个电话,带来了一个不知道算是好还是坏的消息。
“伯父的罪名已经澄清,有人提交了证据,主动站出来承认是自己瞒着伯父在暗箱操作,欺上瞒下,现在伯父已经无罪释放了,下午就可以去接他出来。”
这是个好消息,可是沈望舒现在完全高兴不起来,她要怎么跟父亲说母亲的事情,离开的时候,父亲只有一句话,就是要她好好照顾母亲,可是她没有做到。
母亲的遗体就躺在那里,沈望舒不敢去看,她无颜面对,只是看一眼,她就会陷入到无尽的噩梦中去,愧疚和痛苦让她觉得窒息,说了千百遍的对不起,但死去的人却再也不会睁开眼睛了。
“阿砚,父亲回来了,我该怎么和他说?”
“小舒,别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等你父亲出来了,我们一块儿去接他,把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的告诉他。他和你母亲一样是知道真相的,你是他们的女儿,他们不会为此而怪你,他们只会担心你。”
在父亲回来之前,沈望舒打了一盆水,给母亲擦拭遗体,母亲的身上全都是血渍,她用一块热毛巾细细的给母亲擦拭身上和脸上的血迹,露出了那一张苍白的脸。
母亲的样子依旧是很年轻的,那精致的五官并没有太明显的岁月的痕迹,她一直生活的很幸福,这一辈子中最大的变数,大概就是她这个女儿。
“妈妈,为什么从来没有告诉我呢?你和爸爸怎么会知道这些呢?不应该,你们都不应该为了这些事情而牺牲的,那本就是我跟系统之间的恩怨,你们为什么要牵扯进来,你怎么那样傻,妈妈,你出了事,我怎么办?爸爸怎么办?我们这个家都没了,我又怎么可能幸福呢?”
沈望舒一边说,一边掉眼泪,再也忍不住自己内心的痛苦,哽咽着,“妈妈,或许,你不应该让我出生的,如果我根本没出生,这故事就不会开始。”
沈望舒给母亲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抱着她已经冰冷的身体,泪眼婆娑:“对不起,对不起,妈妈,对不起,是我带来了不幸,我对不起你。妈妈,我好想你。”
沈望舒哭到最后都没有了力气,最后一次,像个孩子一样撒娇:“妈妈,我好难受。”
一滴泪轻轻的落下,滴在母亲的身上,只是那个人再也不会温柔的抚摸她的脸,对她说:“别哭,傻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