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小徐人机灵,嘴也甜,难怪能聊的来,张大爷您忙,我先进去了。”
沈萍离开值班室,脸色即刻就沉了下来。
徐嘉予看着不声不响,但从她老公的声音就知道是个不好惹的,而张大爷就更奇怪了。
不熟?怎么知道她姓徐?
再说了,新人笔试过后总共就一次面试机会,徐嘉予竟然来过好几回?
难道她在馆里也有熟人?
沈萍走进更衣室,徐嘉予刚好换完工作服,主动打了招呼,“萍姐你来了呀,刚好,我的病例在这里直接交给你吗?”
她没想到经过前天晚上的事情,徐嘉予会主打招呼,表情颇有些意外,“哦!好的,可以,我帮你转交给领导。”
“那就多谢萍姐,我先去过去了。”
徐嘉予这么大大方方的反倒让沈萍过意不去了,“那个小徐,你先等等,我看病例上说你还需要休息,你身体到底怎么样了?”
“正常工作应该没问题,不过吃饭要多注意一些,胃黏膜恢复还需要一段时间。”
“那好,你先去集合,我会适度帮你安排工作的。”
沈萍搞不清楚徐嘉予的来头,但小姑娘蛮有眼力见,相处下来她也大致了解了三个人,徐嘉予应该是唯一一个猜透她目的的人。
博物馆暑假客流量激增,一开门,乌泱泱的人群就涌了进来,而在沈萍适度的照顾下,徐嘉予分到了两趟90分钟的讲解,和一趟60分钟的讲解。
最后一趟接待了十个小朋友,等结束后,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沈萍不在,徐嘉予接了杯水坐在休息室捶腿,罗苗苗推门进来,眼睛一亮,“呀!徐姐你身体还好吗?早晨见你我还吓了一跳,为什么不多休息几天?”
“不能耽误工作呀!对不对?”
罗苗苗端起水杯凑到她身边,“徐姐,我问你件私事,你别嫌我八卦呀!”
“那你先问,听听是什么。
这些讲解员中,她对罗苗苗还是很有好感的。
小姑娘又想了想才开口,“徐姐,你老公平时是不是那种特别凶悍?就像《不要跟陌生人说话》里安嘉和那种类型。”
安嘉和那可是童年的阴影啊!徐嘉予差点被水呛死,“咳咳……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就是那天晚上找不见你了,我们给你发语音通话,是你老公接的,听起来很凶。”
罗苗苗说起林墨琛,嘴抿成了条线,表情严肃。
徐嘉予一愣,情绪一向稳定的林墨琛发火?那简直是奇闻啊!
“他发脾气了?怎么发的?你快给我形容形容?”
罗苗苗心有余悸看她一眼,“倒是没发火,但说话的那种口吻比发火还可怕,平静的,冷飕飕的,虽然没有面对面啊,就感觉阴森森的有人直往你脖颈后面吹冷气,徐姐,你平常是怎么熬过来的啊?”
徐嘉予突然有点想笑,不知林墨琛听到这种评价会作何感想。
“苗苗姐!徐姐!你们怎么躲在这里偷懒呢?”郑云云风风火火从外头冲进来,“快午休啦,咱们中午还去吃麻辣烫好不好?食堂的饭菜太难吃了。”
“好啊!那家麻辣烫虽然菜品种类不多,但味道还不错。”罗苗苗看向徐嘉予,“徐姐,你的胃能吃辣的吗?”
徐嘉予摇头,“没关系,你们去吃吧,我早晨吃的多不太饿,随便吃点就行。”
“哎呀!徐姐真可怜。”
说话的功夫郑云云已经挎上了罗苗苗的胳膊,“那徐姐你休息呀!我们去吃饭了!”
不知道这两天发生了什么,郑云云好像褪去了初见时的羞怯,笑容也多了。
只是好像一早晨都没见到叶蓁呢?
“哎呀!苗苗姐!萍姐让我通知领导下午一点开会,你快帮我看看。”
“这种事情我没办过呀,不过我有通讯簿,我发给你……”
小姑娘叽叽喳喳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徐嘉予也向外看了眼,午休时间馆内已经开始清场,讲解员们基本都去吃饭了,她想了想准备先去找一趟秦政。
秦政正准备下楼吃饭,看到徐嘉予过来又重新打开办公室的门。
“嘉予啊,你身体怎么样了?我不是跟小林说让你多休息几天?出了这种事情我真无颜面对老友了,要不还是跟大家说说吧,老徐在馆里人缘还是可以的。”
“跟同事们没关系,是遇见了张雨泽,我前未婚夫,就是姆妈替我介绍的那位。”
“文化局老张家的浪荡公子?哎呀!”秦政一拍大腿,“他就是姓叶小姑娘的……”
“无巧不成书,总之事情过去了,我今天过来就是想去爸爸的办公室看看。”
没有过多寒暄,她直接开门见山表明来意。
“哦,对对对!”秦政连连点头,“这段时间事情多,老徐的遗物还没来得及收拾,我去拿钥匙。”
十几年前的某一天,也许是实在不忍长时间与妻儿分离,徐博远离开考古队来到博物馆工作。
小时候徐嘉予也经常跟着徐博远来博物馆,不过那时候的徐博远还不是什么科室主任,也没有单独的办公室。
不可否认,徐嘉予拿到钥匙之后的心情是无比雀跃的。
说不准徐博远还有点脑子,没把房子送给别人,房产证就安安稳稳呆在他办公室的抽屉里。
徐嘉予时不时也会这么想。
可当真站在徐博远办公室门前,却又是另一回事了。
她看着手心那一把小小的钥匙,又看了眼面前紧闭的大门,颤抖着拧开了门锁。
蒸腾热气夹杂着股旧木头味扑面而来,似乎又带了些油墨特有的味道,午后阳光透过百叶窗的间隙钻进这间逼仄的办公室,如果这算得上是一间办公室的话。
与秦政的办公室相比,徐博远的办公室则更像一条走廊。
走廊两面墙被无数本崭新或发黄的书籍入侵,就连堆陈了几十年的编辑部也得败下阵来。
满目书籍间只有条瘦瘦的小径通向张最简易不过的桌子,书桌是抵着墙根放置的,正前方便是被百叶窗遮挡住的窗子,日光疏影横斜,洒落书桌之间。
恍惚间,眼前似乎闪过瘦弱小老头勾着头,伏案工作的场景,原来一台电脑,一盏台灯,几摞书就是一个人的一生。
日光轮转,月落日升,手指拂过斑驳的桌面,也不知道许徐博远在这里度过了多少个日日夜夜。
徐嘉予抬头,目光触及饮水机的瞬间突然愣住,一只已经老旧掉漆的保温杯执着地站在水龙头下,仿佛只要它坚持站下去,它的主人就会回来一样。
她深吸口气,小心翼翼避开拥挤的书册,走到饮水机拿起保温杯,上头隐约可见一行红字,“2002年H市博物馆运动会留念”。
“天呢!小徐!你在这里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