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靖安帝眼神晦暗地看向他:“沈爱卿,你说说看,宁知府如何撒谎了?”
承恩侯提出心底的疑问:“皇上,小女若是清白之身,谣言四起时,赵颐为何不站出来辟谣?”
“沈大人,你有细看密信吗?小赵大人若是站出来辟谣,必定要拿出有力的证据,才能让众人信服。”
御史继续说:“如此一来,岂不是暴露赵沈氏在关州的目的?他们不但查不出暗害小赵大人的凶手,反而还会打草惊蛇。隐匿在暗处的凶手被逼急了,指不定会动手谋害赵沈氏。”
“宁知府在信里另有交代,租赁荒地一事是在暗中进行。”次辅又说:“若是摆在明面上来了,有的灾民知道赵沈氏的打算,坐地起价,抬高租地的价钱,恐怕关州现在还乱成一团呢。”
“沈大人,人性之恶,无法想象。”吏部尚书说道:“你这个做人父亲的还落井下石,更何况毫无亲缘关系的灾民呢?”
“黑的白不了,白的黑不了。时机一到,谣言不攻自破。”首辅沉声说道:“沈大人,赵沈氏是你的亲生女儿,如今立了大功,洗刷身上的污名,你该为她高兴才是,为何还生出质疑?”
说到这里,首辅眸光精锐地看向他:“莫非这其中有别的隐情?”
承恩侯在大臣们的注视下,脑子里的一根弦紧紧绷着,额头隐隐渗出冷汗。
“各位大人误会我了。”承恩侯稳定心神,解释道:“我是担心她不知悔改,仗着大女婿深得圣眷,搬出大女婿的名头威逼知府撒谎,一错再错下去。”
首辅说:“以赵沈氏的名声,恐怕早已传到关州。宁知府听到风声,岂会受到赵沈氏的胁迫?”
承恩侯语塞。
“沈爱卿,牢狱里的犯人,还有伸张冤屈翻案的机会。赵沈氏身为你的亲生女儿,你在人证、物证俱全的情况之下,一口咬定她并非去关州立功,而是与人私通。”
靖安帝意味不明地说道:“这并非是一个深明大义的父亲,所能做出之事。朕都疑心,她究竟是不是你的女儿。”
承恩侯冷汗涔涔,大气不敢出。
“曹公公,着大学士拟旨,赵沈氏治灾有功,朕要厚赏她。”靖安帝下令道:“另外,她与秦氏商行、顾氏商行租地雇灾民耕种,为朝廷排忧解难,实乃大功一件。尤其是顾氏与秦氏,虽是一介商贾,却心怀大义,可免去赋税。”
曹公公领命。
大臣们毫无意见,毕竟顾氏与秦氏立了大功,担得起这一份恩赏。
承恩侯脸色发青,圣旨一下,谣言不攻自破,极有可能会助长沈青檀的声望。
直到此刻,他才大彻大悟。
他以为侯府算计沈青檀,将她逼上绝路。
实际上是沈青檀揣测出他们的心思,故意设局让他与她划清界限。
如此一来……
承恩侯心底涌上一股危机,有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一辆乌蓬马车缓缓停在赵国公府门口,沈青檀与赵颐从马车上下来。
门房瞧见赵颐与沈青檀回来,眼底闪过讶异,却是恭恭敬敬地开侧门请他们入府。
百姓们极为关注赵国公府的动静,等待赵国公府处置沈青檀。
一点点风吹草动,便引起他们的注目。
他们看到赵颐与沈青檀相携回府,仿若冷水入了油锅,顿时炸开了锅。
“赵国公不是逼迫赵二爷休妻吗?赵二爷非但没将人休了,还亲自将人给找回来了?”
“沈青檀把赵二爷的脸皮踩在脚下,当然要把人抓回来浸猪笼,狠狠出一口恶气。”
“赵二爷亲自扶着沈青檀下马车,不像是要将她给处置了,难不成赵二爷要吞下这口窝囊气?”
众人面面相觑,全都是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承恩侯都不认这个丢人现眼的女儿,堂堂赵国公府的继承人却是当成宝。
赵国公府的气数,怕不是要尽了?
这时,一行人马浩浩荡荡地朝赵国公府而来。
百姓们熙熙攘攘地聚集在赵国公府不远处看热闹,他们认出是宫里来的人,纷纷退散了,远远地躲着看这边的动静。
只见曹公公从轿子里下来,双手托举着圣旨。
赵国公府的大门打开,国公府堂上摆好香案,国公爷换上官服,携带家眷,匆匆出来接旨。
百姓们看着这等阵仗,全都是一头雾水。
靖安帝再宠爱赵颐,也不应该下旨管他的家务事吧?
二房的人与百姓们的想法不同,他们乍一听到赵颐与沈青檀回府,十分惊讶,实在是想不到沈青檀脸皮如此厚,竟然还有脸回国公府。
他们一直等着国公爷与老夫人传话,谁知竟然先等到宫里来人了。
二夫人看到赵颐与沈青檀站在大老爷与大夫人身后,又看向来宣读圣旨的曹公公,心里一阵快意。
不用想也知道,皇上的圣旨是刻意针对赵颐与沈青檀吧?
沈明珠同样如此认为,只要想到沈青檀凄惨的下场,便抚平了心底失去孩子的伤痛。
赵珏目光阴沉地盯着赵颐与沈青檀,只等着他们像丧家犬一般,被国公府扫地出门。
赵颐若要自保,只有休了沈青檀一条路可走。
届时,沈青檀被抛弃……
赵珏紧了紧拳头,早晚要让她落在他的手里。
曹公公听从靖安帝的命令,并未进府去宣读圣旨。
他见众人跪下接旨,展开圣旨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自关州灾情揭发以来,朝廷殚精竭虑,仍有后患。然赵沈氏心怀大义,人品有加,救济关州灾民,平定灾情,百姓安乐,朕心甚悦,推恩并厚,赐金三百两,珍珠一斛,锦三疋……布告中外,咸使闻之。”
二房的人满怀期待,以为会听到靖安帝降罪沈青檀的圣旨,谁知竟是嘉奖她的。
他们脸色僵住,神情错愕地看向曹公公。